周鵬跟在柳友亮、陳雪鵬和班主任的身後,亦步亦趨地來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柳友亮一進主任室,整個人忽然間豁然開朗,那陰沉的臉色也不見了,搬開一把椅子推到陳雪鵬的身後,然後遞了一支煙過去,笑道:「陳老闆,請坐。我這裏地方小,沒什麼招待的。你見諒。」
陳雪鵬呵呵一笑,接過柳友亮的煙,然後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先給柳友亮點頭,然後也散了一根煙給周鵬的班主任,周鵬的班主任叫王文春,剛從學校畢業沒多少年,不過教學能力不錯,這是他第一次帶高三班級。王文春雖然年輕,但為人處事卻也老賴,心知陳雪鵬在縣裏有些能量,所以誠惶誠恐的接過煙,不敢讓陳雪鵬給他點火,自己連忙掏出打火機,說道:「有火,我這裏有火。」
柳友亮笑了起來,罵道:「有火就找你媳婦泄火去啊。」果然是無時無地不開帶顏色笑話的柳三開,這時候竟然說起了犖話來了。
周鵬低着頭,聽着這三人的對話,一股厭惡的情緒充塞在胸腔。不過他只是一個窮學生,根本沒辦法與他們對抗,他們無論哪一個都能毀了他的前途。周鵬咬着下唇,心底也是有些怨氣的,只是沒辦法發泄出來。
一支煙抽完,柳友亮斜眼瞄了周鵬一眼,然後對陳雪鵬說道:「大清早的還勞陳老闆來學校一趟,怕是耽擱陳老闆賺不少錢吧。陳老闆不會怪我吧。」
陳雪鵬知道柳友亮這是心裏做好了決定了,於是陪笑道:「這是什麼話,學校可是培養人才的地方,現如今社會上最缺的就是人才。說不定哪天,我還要求着柳主任給我公司里派兩個有用的人才呢。」
柳友亮眼睛一亮,這是陳雪鵬做出的承諾了。柳友亮笑得更加燦爛了,鼻下那八字須都一抖一抖地,說道:「陳老闆客氣了。貴公子可是運動員吶,可是代表縣裏爭過光呢,我怎麼會忍心看着一個好苗子被一些阿貓阿狗給毀了呢。」
周鵬心裏一跳,完了。
陳雪鵬心領神會,知道事情已經定性了,於是說道:「那好說,我還要回醫院看看我兒子,下次請柳主任去九重天大酒店吃飯,柳主任可不要不賞臉啊,對了,王老師到時也來吧。」
王文春喜出望外,要是能搭上陳雪鵬的關係,以後自己在蓮川縣裏的日了可是不要太滋潤了。心念及此,連連道謝。
柳友亮看着王文春的表現,不由得有些好笑,然後說道:「王老師,你送下陳老闆。」
這三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周鵬,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王文春這個班主任更是從頭到尾都對周鵬不聞不問,聽了柳友亮的話,立即屁顛屁顛地送陳雪鵬下樓出門去了。
柳友亮目送陳雪鵬的車子開出了學校之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周鵬。
周鵬冷眼回應,嘴角微抿,帶着些許的不屑。
柳友亮處理過無數的學生問題,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周鵬其實是個老實人,估計屬於那種平時不起眼,成績也不怎麼樣的學生。也該他倒霉,竟然打了陳雪鵬的兒子。柳友亮對周鵬這種小人物為什麼忽然發飆打了陳豹這種事沒半點興趣。只要知道陳豹的老爸是陳雪鵬而周鵬的老爸是個農民就夠了,而且周鵬本身的成績也不怎麼樣。這樣的學生開除就開除了,他沒有半點心理障礙,在校長和老師們那邊也不會任何異議。至於學生,就算有異議又如何?
柳友亮看了看在門外圍觀的老師們,心裏笑了笑,然後敲了敲桌子,然後用一種輕而嚴肅地語氣說道:「你知道我叫你來是什麼事情吧?」
周鵬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柳友亮對付這種學生實在是太拿手了,外面還有圍觀的老師,簡直就是給他提升主任威望的最佳時機,於是柳友亮語氣更嚴肅的說道:「你應該知道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難道你不想考個好學校麼?」
周鵬冷淡地說道:「當然想。」
柳友亮聽了,聲音立即高了一度,說道:「那你還打架?你知不知道在學校打架這事情的性質究竟有多惡劣?如果在平時教育一下也就可以了,但是臨近高考,如果不嚴肅處理,會影響到別人的高考情緒。」
周鵬抬起頭來,說道:「我也不想打架。」
「你不想打架,可是你還是打了不是麼?」柳友亮可不想聽這個,他說這些只是想激起周鵬的怨氣,然後就可以藉機把開除的話義正辭嚴的說出來。
周鵬說道:「他們無端端地找我麻煩,我有什麼辦法,我只是被迫還手罷了。」
柳友亮自動把那些對他沒用的信息給剔除了,抓住了其中關鍵,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找你麻煩?」
周鵬腦中忽然閃過陳燕妮的面容,下意識地遲疑了一下。
柳友亮是何等人物,眼尖一下子就抓住了周鵬眼中的遲疑,他感覺這裏可以做文章。其實柳友亮也可以毫不費盡直接以打架的名義,把周鵬開除了。但這個容易激起學生的反彈,見過周鵬的人基本上都不怎麼相信他能把身高馬大的陳豹打進醫院,要是輕率地做出現了這個決定,說不定這個周鵬的父母還會來學校鬧,對他的聲譽不利。柳友亮處理這種事也很有經驗,所以在和周鵬談話的時候,處處引導,讓他自己承認「罪行」,或者說出新的「罪行」,這就萬無一失了。
周鵬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按說不是柳友亮這種老鳥的對手。但是周鵬卻守着一點不放,那就是自己不是自己先動的手,自己只是被迫還手。
「我聽說你們是因為一個女同學打的架。」柳友亮見久攻不下,心裏有些火氣了,懶得再拐彎抹角,直接給周鵬定了一個罪名。柳友亮板起臉來,喝罵道:「周鵬,高考在即,你竟然還敢早戀?」
早戀這個罪名,在初高中時代可是一大殺器,基本上好學生和普通學生都沒人敢沾的。要是坐實是這個罪名,不但學校會嚴肅處理,就連家長也不會原諒的。
周鵬猝不及防也嚇了一跳了,連連搖頭,說道:「我沒有。」
柳友亮追問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已經有人告訴過我了。你無從抵賴。」
周鵬嘴角一扯,知道柳友亮在打什麼主意了,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索性不再開口。
柳友亮見周鵬半天都沒有說出什麼來,心底的耐心也耗光了,心想反正從這個小子嘴裏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於是下結論道:「周鵬,你不但打架鬥毆,居然還早戀。這下學校容不下你了,說不定還要通知你爸媽來學校一趟。」
周鵬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冷聲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柳友亮沒有意識到周鵬的語氣變化,故作為難地說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你的事件實在是太惡劣了。經過學校的嚴肅討論,對你作出開除學籍的處分,下周一你記得帶你爸媽來學校辦理退學手續。」
周圍一直旁觀的老師都覺得柳友亮做得太過份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柳友亮了教導主任呢。
哎,只能感嘆這孩子命苦吧。
柳友亮掏出筆在一張紙上刷刷刷地寫了一紙開除學籍的通知,然後蓋上他的教導主任大印,遞到周鵬的面前,溫和地說道:「你爸媽都是農民,養你在縣裏讀書也不容易。回家後多替爸媽幹活吧。拿着這個,去找校長蓋個章,明天就回家吧。」
周鵬冷冷地盯着柳友亮,心裏考慮着要不要給這老小子一個過肩摔。
柳友亮見周鵬不接,冷笑着將通知單拍在桌子上。一個小小的學生能翻出什麼浪來,你瞪我又有什麼用。
周鵬抬手拿起通知書,走出了教導主任辦公室,一聲不響地走了。
……
過了沒多久之後,丁令威火急火燎地跑到教導主任辦公室,嚷道:「柳主任在嘛?」
柳友亮正在批改文件,抬眼一看是丁令威,然後頭也不抬地問道:「丁老師有什麼事麼?」
丁令威本來一直在想如何勸說周鵬跟他學柔道,結果還沒等他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就聽到柳友亮的廣播。丁令威知道柳友亮是什麼得性,一聽這廣播就知道要壞事了。連走帶跑地從教職工宿舍趕過來,衣服都沒怎麼換。
「周鵬呢?」丁令威四處張望,沒有看到周鵬。
柳友亮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像丁令威這種體育老師在學校本就沒什麼地位,若不是丁令威有着前國家二級運動員的招牌,柳友亮會直接喝令他滾出辦公室。
「你是說那個打架的學生?我已經開除他了,等下就全校廣播一下處理意見。」柳友亮淡淡地說道。
「什麼??」丁令威吼道,「你把他開除了?你怎麼能把他開除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一個難得的柔道天才?只要給我兩個月時間我就能把他帶出來,考北都體育大學都沒問題?」
「你又知不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柳友亮雖然驚訝異周鵬在丁令威心中的份量,不過覺得不過如此,北都體育大學雖然牛,但是這種特長生考得再好,也對學校的升學率、聲譽沒什麼大的關係。
丁令威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了,連忙道歉:「主任,我只是愛才心切,你擔待一下。就算他犯了錯,你警告他一下就成了。你把他交給我,我一定把他帶出來。」
柳友亮厭煩地看了本丁令威一眼,然後指了指門口,說道:「出去,以後來我辦公室記得敲門。」
丁令威為之錯愕,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柳友亮非得跟一個學生過不去。眼看柳友亮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丁令威只得暗嘆一口氣,返身出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這時候柳友亮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柳友亮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立即變了臉色,滿面堆笑道:「哎,李股長,上次在九重天吃了頓飯後,您可有些日子沒有聯繫過我了,是不是瞧不成我這小小的主任啊。」
對面也是笑聲朗朗,跟柳友亮打了一陣子毫無內容的官腔之後,忽然似有意似無意的提起了一件小事,接着柳友亮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等電話一結束,柳友亮整個人就像豹一樣沖了出去,跑了沒兩步撞到了垂頭喪氣的丁令威。
柳友亮連忙抓住他,說道:「快,快把那個周鵬給我找來。」
丁令威一愣,說道:「你不是把他開除了麼。」
「這個不重要,總之你快把他給我叫回來,不然你也不用來上課了。」柳友亮惡聲惡氣地說道。
丁令威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點頭答應了。其實周鵬肯定是先回班上去了,怎麼也得收拾書本什麼的吧。所以丁令威一路小跑去了周鵬的班上。
柳友亮卻是驚出了一聲冷汗,心中也是奇怪不已,這李股長怎麼會認識這個周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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