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歌姬計劃》?老弟,你這每個字我都認得,但是放在一起我怎麼就搞不懂了呢?」
李興禹拿起計劃書翻來翻去,皺緊眉頭,就差在臉上寫上疑惑二字。
人到中年,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往往會變差。
其實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一樣追趕流行,但五十歲開始熱愛俗氣的一切。是他們變老了嗎?不,他們只是一如既往的熱愛十五歲時喜歡上的東西。
李興禹自認為很能夠接受新鮮事物,就比如說他最近剛買的新手機iphone3g,這時候連觸控屏的手機都不是很多見,絕大多數人還在使用着摺疊手機和直板手機,國內市場中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三分天下。
雖然已經出現了安卓系統的觸屏手機,但是還沒有被大多數人所接受。更不用提平果公司的新產品iphone二代,也就是加裝了3g模塊版本的新型號。這個手機還沒有在華國內上市,李興禹手裏的那個是他托人在香港買來水貨。
他從朋友那聽來了這個麼一個獨屬於年輕人的詞彙:極客。
對,他正是認為自己也能算上是一個手機極客嘛,最起碼在電子產品方面走在了年輕人前面。
在曾經共同出來闖蕩的老朋友面前,他老李不僅是如今成功的音樂公司老闆,更是個時髦得不行的潮人,嘴上常常掛着誰都聽不懂的新詞彙。
可面對着石迦遞給他的計劃書……他都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因為他根本就沒看懂!
雖然李興禹不想在小輩面前被看低了去,他兩隻眼睛死死盯着白紙黑字,試圖看出點花樣來,硬着脖子紅着臉憋了半天,最後只能老實承認看不懂。
石迦一拍腦門,他倒是沒有考慮到這個時代人的接受能力,上面許多新奇的觀點和思路,在後世來說都算得上是比較新穎的。
超出時代半步是天才,超出時代一步是瘋子。而這個計劃書,就讓石迦成為了李興禹眼中介於瘋子和天才之間的那種。
石迦思索片刻,決定從最基本的事情向李興禹說明,他將李興禹辦公桌上的台式機打開,插上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u盤。
趁着開機的時間,他說道:「這樣吧,我先給你瞧一個軟件。」
軟件?
李興禹可不知道石迦現在是雲城網絡公司的副總裁,更不知道他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在他眼裏石迦是一個富有音樂天賦和創作激情的年輕人,並且在音樂圈裏或許還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人脈。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能將石迦和軟件這個詞相聯繫起來。
他疑惑問道:「我知道軟件是什麼意思,電腦上用的東西嘛,比如最近採購的oa系統,據員工們反應確實很好用。鄧公不是說過嘛,『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道理我當然懂,電腦軟件當然算得上是科技。但是這和音樂,或者說這和我們玄黃音樂公司有什麼關係?」
越是不明白,他硬要找些話來談,以免顯得自己學識太過淺薄。
實際上,他在潛意識裏把石迦當做了可以同等對待的人,嘴上稱呼為老弟,心裏邊可沒敢對石伽有任何輕視。李興禹覺得隨着對石伽的了解漸漸深入,他更加發現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行事老辣,又奉行低調。或者說圓滑沉穩得不像是一個滿含激情的年輕人了。
這句話他沒和石伽提起過……他覺得,石伽身上沒有朝氣。是的,他認為石迦缺少一種先天下而為的衝勁,以他的閱歷來看,這個年輕人似乎還沒有找到屬於他自己的人生目標。
人生目標,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對於李興禹而言,能夠創辦一家屬於自己的音樂公司,這就是他的人生目標,也是一直追求着的、不會輕易放棄的理想。
而石迦他想要的是什麼呢?人一旦擁有了欲望,也就意味着擁有了破綻,擁有着破綻的同時,他才是一個真實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更無完人。
金錢?女人?
這些東西石迦想要多少,李興禹他就敢給多少。但是這絕對不是石迦想要的。
李興禹的思緒飄的原來越遠,石迦的說話聲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石迦指着顯示器說道。
「這個軟件叫做vocaloid,vocaloid的本質是一款歌聲合成器,令用戶通過輸入歌詞和旋律的方式讓軟件生成唱詞,配合加載伴奏數據來完成整首音樂製作,在製作過程中無需任何新的歌手提供聲音資料。」
「這有什麼用呢?歌不還得是人來唱嗎?」
石迦搖搖頭,他能夠理解李興禹的疑惑。
誰也不會想到,後世一個名為初音的虛擬明星竟然會擁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在巴黎唱歌劇;在日本給mtv頒獎典禮當嘉賓;在美國給ladygaga的演唱會當嘉賓;甚至還有為東京奧運會開幕式獻唱的傳聞——這個只能存在於全息屏幕上的虛擬歌手,已經是音樂領域的天王巨星。
如果只估算世界範圍影響力,中國歌手中除了一位,恐怕沒人能與初音相比。
她可以既溫柔又冷酷,既沉靜又活潑,既單純又複雜,截然不同的特質完美地凝聚成同一個虛擬形象,紛亂而和諧。
而即使是不關注音樂的人,對初音未來也不會一無所知。當《甩蔥歌》的旋律響起,恐怕連廣場舞大媽也是可以哼唱兩段的吧。
再說一個比較現實的話題:盈利。
光靠賣版權和軟件,怎麼也不會賣出時裝歌劇演唱會,實際上支撐起如此一套龐大而繁雜的商業體系的,一直以來都是與商業關係頗為微妙的「同人文化」。
版權歸於用戶。用戶可以申請出版號,公開發行。這是一切的前提。
各個領域的同人作者,都可以在vocaloid作品的創作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無數創作者的靈感,通過同一個二次元歌姬的聲音得以傳遞;同一個二次元歌姬的形象,則匯集了無數創作者的靈魂。
一首vocaloid歌曲被創作之後,可能僅限於同人傳播——例如動畫網站投稿,或者進行沒有出版號的同人cd販售;也可能會商業化——例如發佈在itunes等獨立音樂人平台,或者申請出版號,公開販售。
吸引到足夠人氣的同人作品,也可能進一步選擇商業化。
商業化的受益者只有歌曲的創作團隊和音樂發行商,軟件開發商只在軟件銷售中盈利,並不參與cd發行的產業鏈條。
如果一首歌曲的人氣持續攀升,那麼除歌曲之外,可能會衍生出t恤、手辦等諸多周邊產品。
以「初音未來深海少女ver.」手辦為例,發行商需要取得初音未來的形象版權,從原曲「深海少女」的曲繪作者處取得該形象的人設版權。
因此盈利的核心在於——版權,以及共生利益關係。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商業活動,而是創造出獨立於現實的另一種文化群落——同人文化。
在前世的那個華國,這種行為無異於自討苦吃,因為很少會有人注重版權問題,侵權與盜版肆意橫行,與歐美系的發達國家形成了鮮明對比,甚至連臨水之邦日本都大大不如……
若是因此生出了以盜版為榮的心態,這實在是不可取。盜版,就是對創造最大的犯罪。
這個世界的華國,經濟實力已經發展到了日本的二到三倍,據經濟學家的預測,若是依舊能保持着百分之7以上的增速,在五年之內就可以趕超美國,成為真正的世界頭號經濟強國。
此時華國正面臨着整體經濟轉型的問題,因此國家大力扶持文化產業,自然對版權問題甚是看重。版權就是一條絕對不可以逾越的紅線,誰碰誰死。
販賣與銷售盜版最低可判一年有期徒刑,若是涉案金額達到一定的程度,最嚴重的懲罰甚至是無期徒刑以及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
在這個世界中絕對不再是政治書上的一紙空談!
最起碼在版權問題上,華國政府的官方態度正是如此。所以當石迦牽扯到抄襲醜聞時,才會面臨那麼大的輿論壓力。
基於這些前提條件,石迦才敢提出《未來歌姬計劃》的整體設想。
這不僅僅是公司發展的需要,更潛藏着他的私貨——初音未來,將誕生在華國人的手中,而不是日本人的手裏。
石迦耐心地向李興禹解釋了他的設想,逐條對每一個要點進行分析,給老李講的昏呼呼的,頻頻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得明白。
正當石迦繼續說着,李興禹猛地擊掌道:「老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石迦臉上一樂,這個中年大叔總算開了竅,也不枉自己解釋這麼長時間,還沒等他高興呢,只聽李興禹說道:
「具體要多少經費,說吧!不就這個意思嘛,我全都同意!」
石迦:「……」
他有些無語,不寄希望於李興禹能夠全盤接受自己的設想,只要他更夠按着計劃書上的步驟去做,也不會出太大的差錯。
《未來歌姬計劃》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奏效的,需要去一點點培養和引導華國內的同人文化,不過還好,比起前世來說如今的華國同人文化還算情況不錯,雖然比起日本來有那麼一定距離上的差距。
石迦認為,玄黃音樂公司如果想要從眾多音樂公司里殺出一條血路,只憑藉好歌是遠遠不夠的。他清楚一點,就算自己再高產,再怎樣將前世的經典名曲搬過來,實際上能夠起到的用處不大。
華國音樂圈講的是什麼?人脈和渠道。好歌多得是,不差你這幾首。說起《後來》和《征服》實際上也沒有優秀到深深打動沈萱的程度,說到底還是賣了石迦一個人情,只是這個人情石迦暫時算還不起。
更何況,拼命抄歌這種事……他自己也不舒服,總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因此,自從《夢想不低頭》的專輯發售之後,他再也沒有推出過任何新曲。
李興禹催促他好幾次,甚至賣着老臉求他出歌再給公司賺賺人氣,然而石迦不為所動。
雲城網絡的事都忙不完,哪有時間搞這個。
正當這時候,石迦的手機忽然猛烈震動起來。
他順手將手機掏出來,本以為要麼是雲城網絡那方面的事情,要麼是大學同學,因為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個手機號。而當他看見手機屏幕上正中央彈出來的文本提示時,臉色頓時一變。
石迦早先設定過,只有當tone出現問題時才會得到相應的錯誤提示。雖然他曾經利用能力在網絡圖書館上,大肆將許多人工智能方面的書籍資料掃描到腦海里,不過由於缺少相應的實驗樣本和經驗,tone並不是很完善。
此時此刻,手機上顯示的卻是tone在崩潰前傳出的最後一聲哀鳴。
「tone受到不明攻擊,數據損壞嚴重,被迫關閉!」
實驗室報急!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那裏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
石迦心中凜然,同李興禹匆忙交代幾句話,然後轉身跑下樓梯,直奔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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