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是國內一所大型綜合性三級甲等醫院,也是雲海市周邊範圍內最好的醫院。
化驗,拍片,各種各樣的檢查之後,一厚摞檢查單終於到了戴醫生手中。
他是神經科的專家級教授,無論是醫德還是醫術都讓人讚不絕口。但是面對着程霜的病情,他卻面露難色。
戴醫生看着手裏檢查單,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這個情況,只能先做一段時間的中醫療養,如果有所好轉,才能有完全治癒的可能。」
這個老醫生沒有隱瞞妹妹的病情。一般來說,醫生們開藥都能收取一定數額的回扣,就算沒有什麼問題,就算明知道起不到什麼作用,也會開上幾副昂貴藥劑。
但戴醫生認為,無論開什麼藥物估計都起不到很好的功效了。
「病人的病情很複雜,小腿上的神經基本全都壞死了,還好你們護理得當,沒有讓小腿肌肉發生病理性萎縮,但是……這種情況,我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戴醫生實話實說,面露懺愧。
李冬梅不願意接受如今這種結果……這半年來給程霜的治病經歷,無論什麼樣的醫院、醫生和藥物,實際上都起不到顯著的效果,她當然清楚完全治癒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心裏邊依舊留有一絲希望。
不過當戴醫生這種神經科權威同樣判下了死刑時,李冬梅突然有點承受不住了。
她長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泄了勁一樣,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此時屋內只有石迦、李冬梅、程國順和戴醫生四個人。程霜還在外面。
程國順臉上痛苦無比,再三問道:「戴醫生,真的沒有治癒的可能了嗎?」他作為程霜的親生父親,無法想像失去了希望的消息將給程霜帶來多麼致命的打擊……
程霜之所以還保持着樂觀,是因為她堅信,自己的腿可以被治好,自己還能恢復到以前那樣,然後考上一所好大學……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戴醫生理解病人家屬們的感受,雖然他從醫多年,這種事情見得很多,但依舊不能像其他老大夫那樣鐵下心腸,每當面臨這種時刻,總會感到非常難受。
他想了想,從病曆本撕下一塊紙片,拿出上衣兜里的鋼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姓名和一個聯繫方式,然後將紙片交給了程國順,說道:「這是我一位老朋友的聯繫方式,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中醫大師,對中醫療養這方面深有研究。或許能夠幫到你。」
戴醫生還有句話藏在心裏邊沒有說出去:死馬當活馬醫吧,權當是給他們找些心理安慰罷了。
程國順痛苦地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摳入到皮膚里,用力到微微滲出了血絲。過了好久他才睜開眼睛,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戴醫生謝謝您。」
「我可擔不起這聲謝謝,雖然我很想治你女兒的病,但是我真的無能為力。」戴醫生嘆息道。
他接過紙條,打開錢包,那是一張他與女兒小時候的合影,他用大拇指輕輕摩擦着這張照片,然後將紙條小心翼翼地插到了照片的後面。
李冬梅回頭看向石迦,眼瞼低垂,情緒低落道:「小迦,不要告訴你妹妹……」
石迦沉重地點點頭,他也不想看見這種情況,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道:「我知道了。」
來到休息區,程霜穿着一身白色花邊裙子,正坐在輪椅上玩着手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看起來神情十分認真,絲毫沒有擔心小腿的病情,似乎是相信肯定能夠得到治癒。
「小霜。」程國順臉上掛着微笑,闊步走過來。
程霜聽見父親的呼聲,抬起頭,笑着問道:「爸,醫生說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李冬梅擠出微笑的模樣,搶在程國順之前回答道,又有點語無倫次的樣子。
程霜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沒有那麼多心思,全然相信父母說的話,點點頭說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學校繼續上課呢?我想參加明年的高考。」
程國順使勁咧着嘴,哈哈大笑道:「女兒啊,你還是那麼心急。大夫給我介紹了一個老中醫,醫術非常深厚,他說只要多加調養,不用擔心別的事情。」
「太好了!」程霜可愛的鵝蛋臉上,露出了一對小酒窩,她開心地笑了。
看見女兒的小臉,程國順的心裏卻增添了幾分陰霾。
李冬梅在一旁強顏歡笑,最後感覺自己再也維持不下臉上的笑容,索性轉過身去假裝隨意打量周圍的模樣,在程霜看不到的角度,她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程國順負責開車,幾個人來到了戴醫生介紹的這家中醫診所。
古色古香的中國風裝修,蒼勁有力的牌匾,以及滿屋子的藥香,無一不讓病人生出些安心的感覺,最起碼增加不少治好病的信心。
走進大堂,掛號的人不計其數。
等石迦向其說明來意之後,一個穿着馬褂的年輕人悄悄把石迦他們帶到了走廊盡頭的側門,小聲說道:「你們是戴醫生介紹來的吧?我師傅就在裏邊等着呢。可千萬別讓大堂里的病人知道,把加塞的事傳出去不太好。」
推開門,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裏,兩隻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面色紅潤不顯老態,甚至有一種中年人的錯覺。
他穿着很樸素,上身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棕色絲織毛衣。
「請坐。」老人做了個手勢,微微一笑。
程霜偷偷打量着房間內的擺設,雙手放在膝蓋上稍微有些拘謹。在醫生面前,她有些緊張。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張松。戴醫生已經把情況都告訴我了……」
程國順和李冬梅頓時面色一緊,害怕眼前這位老中醫說出真相,剛想開口岔開話題,就聽見張松繼續說道。
「小姑娘,不用太拘謹。來,讓我看看你的小腿。」
石迦將輪椅推到了張松邊上。
程霜緊張得不行,小臉緊繃着,一手將裙角微微提起。
張松捏着程霜的小腿,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委中穴和承山穴,問道:「有知覺麼?」程霜搖搖頭。
老人家面色不改,望聞問切做了個遍。他思索片刻,用手摸着鬍鬚慢慢說道:「濕熱之邪阻滯經脈,氣血瘀阻所致。小姑娘,你以前遭遇車禍之類的事情吧?」
程霜小臉一白,這句話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抿着嘴點點頭。
「這就對了。我給你開兩個藥方。」張松望向石迦,說道:「小伙子,跟我過來拿藥。」
石迦跟隨着張松,來到了裏邊的一個小隔間。
張松一邊抓藥一邊說道:「砂鍋用小火熬製20分鐘,煮到粘稠即可,每天早晚各敷一次。記住了嗎?」
「記住了。」石迦欲言又止,「可是戴醫生他說……」
「我當然知道。這服藥與其說是治腿病,不如說是治心病。一院都治不了的病,我這個老中醫怎麼可能治得了?頂多是開幾副理順氣血的外敷藥,實際上能否奇效真得聽天由命。」張鬆緩緩道。
「回去之後,你替我把這番話抓告給你的父母。不是沒有希望,但前提病人得對自己有信心,你明白嗎?」
張松嫻熟地將藥包捆好,交給石迦。然後一起離開了小隔間。
「記住,每個月來複診一次。」
一家人離開了這家中醫診所。實際上沒有花費多少,這兩副足夠用上一個月的藥材,僅僅才兩百塊錢而已。這也從側面體現出張松作為老中醫的深厚醫德。
把家人送回「泰奕尊府」之後,石迦情緒低落地離開了。
走在路上,他忽然狠狠打了電線杆一拳,「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治不了妹妹的病!」電線杆猛然一歪,被擊中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摺痕。
還好周圍沒有路人,要不然肯定會被拍下來發當網上。
發泄出了消極情緒,石迦稍稍冷靜下來,拖着腳步回到了位於鍋爐房的實驗室。
坐在電腦前,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絕對控制」能力。在「絕對控制」的狀態中,他甚至可以操控單個細胞的分裂與死亡,如果能夠將其運用在妹妹身上,修復壞死神經這種事情豈不是很容易就能夠實現?
但是如何去做,石迦沒有明確的思路,更何況他萬萬不能用自己的妹妹去做實驗……想到這,他的腦海中有了初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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