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意思的人,基本功很紮實,就是有點太不自信了。」
當林雁問起石迦為什麼會對那個叫做田瑞豐的年輕人另眼相看,他這樣回答道。
林雁一邊擺弄這手中剛剛買到的手辦,邊說道:「真是搞不懂你這種大老闆的心態,怎麼?想提攜提攜人家?」
「皇圖動漫最近的銷量情況不是很好吧?」石迦突然問道。
林雁沒有辯解,而是老老實實承認道:「自從火影的作者消失之後,突然完結確實有點影響銷量。目前就憑着簽下的幾位新人有點難以支撐的意思,原本打算做劇情向、熱血向的漫畫期刊,最近實在沒辦法只能暫時找一些類似於暴走漫畫的四格撐場子咯。」
她有些無奈,不過表示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因為華國的優秀漫畫家實在是太難找。而國外的漫畫家,尤其是日本方面,大多都會選擇本國家的出版公司,而不會選擇皇圖這家華國的新公司。
石迦能夠理解,但他還是覺得皇圖動漫公司如果按照眼前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即便再過幾年也不會有什麼光明前景。
畢竟現在主持皇圖動漫的林雁和韓飛只是普通人而已,他們即便做到了力所能及的程度,也難以改變華國動漫萎靡的現實。
程霜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她驚訝於林雁的年齡,沒想到只比自己大一歲就已經是一家動漫公司的總經理了。雖然她和林雁彼此之間才剛剛認識不久。但是相同的興趣愛好讓兩個女生走得很近。
共同語言是拉近距離的最佳因素。
程霜為了自己的漫畫夢想,甚至沒有選擇華國最好的高校學府。而是執意填報了中央傳媒大學這所美術方面頗有造詣的高校。
她問石迦道:「老哥,你當初創辦這家動漫公司……是為了什麼呢?」
語氣很輕,聲調也不算高,但是知道句話在石迦聽來如同鍾釜轟鳴、驚雷炸耳。他猛然愣在原地,再也沒辦法侃侃而談,他終於意識到了關於皇圖動漫的關鍵問題所在——
自己為什麼要創辦這家公司?
振興動漫業?說的太遠。目標也太空洞。
石迦搞明白為什麼會對皇圖動漫的態度不是很明確。因為他還沒有確定這家公司的具體定位。他停下腳步,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思維速度突然加快,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
揮舞着大劍的co色r,努力售賣周邊的小商販,指指點點時不時拿起相機拍照的遊客……所有畫面漸漸定格,聲音的頻率變得很低……
填補遺憾。
石迦的腦海中猛然出現了這句話。
他長嘆一口氣,思維速度變回正常狀態,原本陷入緩慢流逝中的時間終於恢復原樣。實際上他剛剛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在旁人看來他只是片刻的愣神。
腦海中立刻連通了互聯網。找到了剛剛那個微胖年輕人的身份檔案,通過類似於搜尋引擎的嗅探程序,根據關鍵字在互聯網中檢索起關于田瑞豐的個人資料。
電話、郵箱、tt號……聯繫方式盡數被找到,有的是通過公開的資料。有的則是通過入侵藤訊和電信的資源服務器。
石迦望向林雁,說道:「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天才的角色?」
「王婆賣瓜。」林雁好笑地瞥了石迦一眼,然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四周新奇的事物上,她誤會了石迦的話。
「還記得剛剛在側門遇到的年輕人麼?簽下他。」
「啊哈?」林雁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田瑞豐在她看來只能算的是一個態度比較認真的菜鳥畫家,即便是在本地的漫畫家領域裏,田瑞豐不過是小蝦米中的小蝦米角色,林雁見多了這種人。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想要找到的是天賦橫溢,讓人眼前一亮的黑馬,而不是略顯拙笨的新人。
程霜微微一笑,道:「如果認真培養一下的話……應該還算可以吧。從線條、陰影、分鏡中都能看得出他的基本功很紮實,肯定是下了不少苦功。認真總會有回報的,不是嗎?」
輕鬆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石迦分別將程霜和林雁送了回去,然後親自找到了這名叫做田瑞豐的漫畫家。
常青大街上人來人往,神色冷漠的行人匆匆走過,這位身材微胖的年輕男人表情帶着落寞和無奈,他奮力拽着一大編織袋的漫畫書,拖着腳步走在鋪着紅色石磚的行人路上。
「怎麼離開了?」
石迦從他身後輕輕拍了拍肩膀道。
田瑞豐轉過身來,先是有些驚訝,他也感覺有些累了,將編織袋放在路邊休息,雙手一攤表情釋然道:「沒辦法啊,我沒有申請到參展資格,剛剛被保安攆出來了。像我這種小角色,再怎樣都不足為奇吧,更何況在你這種大人物的眼中。」
「大人物?從外表上看,你我之間的年齡相差無幾吧。」石迦微笑道。
田瑞豐搖搖頭道:「氣質,人的氣質是做不了假的。」他靠在電線槓上,長嘆一口氣,再也沒有半分推銷漫畫書時的勉強。
他轉過頭,擠出笑容:「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想找你畫漫畫。」
田瑞豐臉上先是一喜,但是立刻被一種名為消極的情緒掩蓋住了,他自嘲道:「算了吧。你是個好人,但是沒必要在我這種人身上費工夫了,我承認自己沒有什麼才華,才能就像是個容器,努力就是往裏面灌水,可以一直灌下去,可最後到底能裝多少,其實還是容器說了算,我——」
「不過是個小瓶蓋罷了。」他深深低下頭。
石迦調出了那段時間的監控錄像,知道這個年輕人究竟遭受到了何種的打擊。
人的自尊與自信美麗而易碎,或許只是一句隨口說出的話,或許只是一個輕蔑的眼神,當你被自我否定的牢籠死死圍困住,當你不得不面臨冷酷殘忍的現實,在名為夢想的注視下,墮落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念頭。
保安將無關人員驅離其實是本分工作,沒有格外的刁難,只有口中重複着的規則,正是因為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才讓田瑞豐意識到:其實誰都沒有錯,錯的是自己。
「啊——」田瑞豐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陌生人面前這番舉動實在是太失態了,他難為情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不過我也要謝謝您,這番話說出來心裏能舒服不少。」
他拎過編織袋,就要轉身離開。
「你能為你的夢想付出多麼大的代價?」身後傳來石迦的聲音。
田瑞豐腳步一停,「我的全部。」
「那……你願意和魔鬼做一個交易麼?」
他轉過身,看見的是石迦平淡無奇的笑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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