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江母現在唯一能說出來的,就這幾個字。
可是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江眠遭受的痛苦是實打實的,周暮行真是無法想像,小小的江眠那麼多年在周家到底是如何過來的。
父親重男輕女,母親知道她不是親生的,從來不會護着她。
周暮行的眼眶起了濕意,心疼得難受。
要是他們早一些遇到就好了,要是在她還小的時候就遇到就好了。
他好想抱抱那時候孤苦無助的小江眠。
他克制着渾身的怒火:「那家人的信息呢?」
江母把埋藏在心裏二十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心裏也好受了一些。
她吐出一口氣,道:「我只知道眠眠的真名叫林知棠,出生日期和眠眠一樣,是外地人,路過碧林鎮突然出生的」
「那個保姆呢!」
「保姆姓余,那時候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才出生兩三天,那產婦也應該在醫院才對!你別讓我發現你說的有一個字的假話!」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她媽媽在哪兒!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當時也想多了解點那家人的情況,起碼以後能知道我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不好,但是那個保姆嘴巴很嚴,關於主人家的事她什麼都不說!」
周暮行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才放過了她。
還好,有了林知棠這個名字,要查江眠的身世,就方便了許多。
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林家挖出來!
找到林家,如果他們家人好,那江眠就多了一倍愛她的人,如果那家人不好,那這個秘密,就永遠是個秘密。
他離開的時候,江母目光裏帶着祈求:「我知道你肯定會去查這件事,如果你有了結果,告訴我一聲好不好,我這些年很想知道,她過得到底好不好」
周暮行冷冷的拋下一句「再不好也不會有江眠糟糕」走了。
一個人的人生被一個愚昧的婦人輕易左右,周暮行真恨不得手撕了她!
出來的時候看到等在外面的林凱,他的腳步放緩下來:「林凱。」
林凱已經知道了他如今的身份,但半點攀附的意思都沒有,他杵滅手裏的煙頭走了過來。
周暮行道:「有沒有興趣來京北做生意。」
臨來眉頭微蹙,帶着疑惑。
周暮行道:「你如今那個餐館,生意雖然過得去,但是也就是保一家人生活小康,我聽眠眠說,你愛人已經懷孕了,你應該為他們提供更好的物質保障,我在這邊有幾家餐廳,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去學學大餐廳的經營管理,到時候自己乾的時候,我可以提供資金。」
「不用了。」想不到林凱拒絕得果斷:「我知道你很有錢,我也知道姨父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你們現在是對立的,就算是照顧我媽的感受,我也不可能受你的恩惠。」
周暮行扯唇:「不受我的恩惠?你現在接的那些工地訂單,可都是我給的。」
「你說什麼?」林凱的表情有些凝固了,帶着不可置信:「你說,黃經理給我的訂單,是你」
周暮行:「上次我和眠眠離開的時候,你媽打了一萬二過來,眠眠說,所有長輩裏面,只有二姨疼她,所以說要幫幫你。」
林凱眉頭緊鎖,回想了一下接訂單的時間,還真是他媽給江眠打錢的那天。
他就說嘛,這麼大的工地,怎麼會把訂單給到他這小小的餐飲店,那時候他店的規模不大,根本就承接不了!
原來一切都是江眠的安排!
他神色複雜,一時間沒說出什麼話來。
不得不說,因為有了工地的那筆訂單,他餐館的生意好了很多,積蓄也多了,所以原本計劃過兩年再要孩子的他們提前要了小孩。
因為掙得多,家人的生活質量有了很大的改善,相互的關係也更親密了。
有時候惡臭的金錢真的是感情的粘合劑。
周暮行看着有些懵掉的林凱:「你和江家的其他人不一樣,眼界比他們寬,如果有機會,應該帶着家人生活在更好的環境,尤其是你的小孩,絕不能在那樣的環境長大,不然你就是毀了他。我剛才說的話永遠有效,你想好了隨時都可以聯繫我,如果你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去醫院看看眠眠,她挺記掛你們一家的。」
他回了醫院,江眠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怎麼樣了?」
周暮行眼睛還有些發紅,在她旁邊坐下來:「他們了解了情況,認了,說等警察的調查結果。」
「沒為難你吧?」江眠擔心周暮行被江母道德綁架。
周暮行展出一個笑意:「他們能把我怎樣,這件事本來就是江明亮貪得無厭咎由自取,沒人幫得了他。」
他捏着江眠的手:「醫生說了你現在需要一定的運動量,我扶你去找袁禧玩兒啊。」
他攙着江眠下床,江眠挽着他的手臂,頭靠在他肩上慢慢往外走:「我不想去找袁禧。」
「那你想去哪兒?先說好,不能出大樓,外面已經降溫了,吹感冒就不行。」
「我想問你,你今天和我媽說什麼了?」
周暮行眸子微縮,看着江眠的鼻尖。
他想掩飾,說只聊了江明亮的事。
但是他們相互之間的了解太深了,他就算竭力掩蓋,剛才的表現還是因為知道了江眠的身世有些異常。
比如說,他回來着幾分鐘,沒有直視過江眠的眼睛。
江眠怎麼會看不出呢。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着他:「你眼睛紅紅的,你們說什麼了。」
周暮行摟着她的肩繼續往前走:「是有些事。」
「我不能聽嗎?還是說怕我擔心。」江眠一邊走,一邊仰頭看着他,「是不是又威脅你了?阿暮,你不用顧忌我,江明亮的事,讓警方」
「不是他。」周暮行的聲音有些低啞,喉結滑動好幾次,艱難開口:「是關於你的。」
他是不想讓江眠因為身世的事煩心,但是,坦誠相待,或許更好。
而且他見識過江眠的堅強。
「我?我什麼事?」江眠好奇的問道。
周暮行拉着她在旁邊的休息長椅上坐下,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眠眠,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太激動。」
江眠的表情有些僵硬,擠出一個笑意:「什麼事呀,瞧你這正式的樣子,該不是我有什麼遺傳絕症吧」
「別胡說八道,你要活到一百歲。」
「那是什麼?」
周暮行深吸了一口氣,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掌心。
「你不是江家的孩子,和他們,一丁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
江眠的凝固,嘴巴張了又張,最終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周暮行言簡意賅:「江家的女兒出生的時候生了重病,江家沒辦法醫治,在醫院的時候,你媽,也不是親媽,暫且說是養母,你養母為了讓她女兒活下去,就把同在醫院治療的你調換了,你的本名,叫林知棠。」
江眠臉上的血色慢慢的退散,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
周暮行把她抱進懷裏:「是噩夢,現在,你醒了,這個噩夢再也不會纏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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