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坐上車,慌亂的心頭,還在翻滾厲梟那句「是,我喜歡她」的話。
他把她護在身後,宣誓般告訴洪幫的幫主今煥生,態度果斷而堅定,擲地有聲。
與朱乾川和離後,她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會有另外的一個男人,昂立於天地間,深情又決絕地說出喜歡她的話。
顧斯銘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她下意識的反應,是抗拒,是不想接受他的情意。
而厲梟說完後,她沒有生出抗拒的心思,竟泛起隱秘的欣喜,心口像揣了只調皮的小兔子,上躥下跳。
心跳也一下又一下地躍竄,如滾滾春雷響徹大地,長久不息。
到現在,她紊亂的氣息,還沒有平復。
微微把臉龐偏過車窗外,試着讓吹拂而來的夏風吹散臉上緋潤的熱氣。
可夏風絲絲燥熱,沒有降下她身上熱燙的溫度,反而越吹越灼熱。
尤其是,厲梟眉眼含笑,緊緊靠坐在她身旁。
他的體溫本就比常人高兩分,從他身上發散的熱氣,源源不斷湧向傅安安。
傅安安越發覺得熱浪-逼人,額角沁出了一層濕潤。
她能感覺到,厲梟鬆開握着她手腕的粗礪指腹,慢慢往下順滑,划過手背,繼而指頭都叉入她的指蹼中,十指相扣,牽起她的手。
和以往相比,帶給她更多的呵護和悸動。
傅安安回過頭,正撞上厲梟投過來的目光。
他定定地凝望她,深邃如海的眸子裏,是傅安安從未見過的溫柔。
用她從未聽過的磁柔嗓音,在她耳畔,堅定地重複了一遍,「安安,我喜歡你。」
喜歡了六年又六年,等了六年又六年。
這讓傅安安激盪的心,越發砰砰砰狂跳,臉紅如榴花。
仿佛下一秒,那顆不受控狂亂的心,就會從喉嚨口蹦出來。
「厲大哥!」
她深吸一口氣,用另一隻手按了按鼓譟的胸口,認真地看着他。
「厲大哥,你喜歡我,我真的很高興,只是我的阿爸大哥還有姆媽,都慘死於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我現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跟任何人談喜歡兩個字。」
她與他年少時不過一兩次短暫的交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時光荏苒,她甚至都不記得他的模樣。
直到她與朱乾川和離後,她與厲梟才開始有了一些必要的互動。
兩人交往的頻次太少,說喜歡似乎太快。
可她不得不承認,厲梟說喜歡她的那一瞬間,心臟顫了又顫,仿佛迎風鼓浪的船帆,充滿了喜悅和震盪。
「沒關係,我等你,等到你願意為止。」厲梟溫柔出聲。
與她十指相扣的指腹,帶着灼燙的溫度,輕輕拂過她嬌嫩敏感的掌心。
傅安安心臟又劇烈顫了下,不自覺咬緊了下唇,嫣紅瀲灩。
厲梟眸光微斂,情不自禁落在那抹紅唇上面,凸銳的喉結幽澀地滾了兩滾。
直到傅安安承受不住他的灼灼目光,身子不自覺地往車窗方向挪了又挪,整個人幾乎貼在車門上。
他才收回咄咄逼人侵略性的目光,沉笑了聲,緩緩鬆開握着她手指的大掌,從容地推開車門下了車,繞到駕駛位上,發動汽車。
到了傅公館大門口。
厲梟搶先下車,給傅安安拉開後車門。
傅安安站穩後,握緊拳頭,指甲掐了掐掌心,才露出與平常一樣的鎮定笑容,說道,「謝謝厲大哥!明天要去瀘南車站乘坐火車趕往南城,我先進去了,還要收拾一些必備的東西。」
她並沒有像往常那般,落落大方邀請他進去喝杯茶。
厲梟心知肚明她這是突然聽到他喜歡她有些消化不了,有些羞赧,想暫時避開他的意思。
他不怕她躲避他,只怕她鎮定自若,面對他的表白,什麼情緒都沒有。
有了異樣的情緒,就代表着,她對他並不是無情無心。
厲梟想通了這些,唇角揚起,凝在她臉上的目光,專注又溫柔。
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知道,因為朱乾川的薄情寡義,她在感情里被傷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今,她縮回自己的殼裏逃避感情,他不逼她。
他站在原地,佇立如松,目送着傅安安走進大門,漸漸消失在他視線里。
傅安安上了樓,推開房門,走進自己的閨房,把手袋放在沙發上,自己也順勢坐下去。
鬆軟的沙發墊,溫暖地包裹住她。
她看着窗外搖曳的樹葉,整個人怔怔的,目光放空。
春雀拿了冰涼綠豆湯和兩碟栗子蛋糕進來,端放在桌上。
見傅安安神色怔忪的模樣,輕輕說道,「小姐,我看到又是督軍把你送回來的。督軍日理萬機,卻經常抽出時間接送你,我覺得他肯定喜歡你。」
傅安安眼睫垂了垂,沒說話。
春雀把綠豆湯放在傅安安手裏,屈膝彎腰,慢慢蹲下去,抬起頭靜靜地看着她,說道,「小姐,在特訓莊園裏,我記得有一次,也是督軍接的你,接你去大世界歌舞廳參加慶功晚宴。」
「那時候的你,也和現在一樣,有期待,有高興,也有藏不住的不安。」
「小姐,你是不是也喜歡上了督軍?」春雀輕聲問道。
傅安安聽罷,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
直到最後,她嘆了聲,說道,「雀兒,我現在心情很亂。」
每次面對厲梟時,與面對顧斯銘有着截然不同的心緒,讓她清楚,自己無疑是喜歡厲梟的。
但她與他之間,光喜歡不夠,要衝破的障礙太多了。
如果與厲梟站在一起,不是互相成就互相榮耀,而是抹黑了他貶低了他,她寧願不要這份喜歡。
無論如何,還是等找到截殺阿爸大哥的幕後兇手再說。
傅安安眸色斂了斂,端起綠豆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冰涼甜絲絲的味道,順着喉嚨一路往下滑,慢慢撫平了厲梟帶給她的燥熱感。
傅安安喝完後,去浴室漱口洗了把臉,簡單收拾完要帶去南城的東西,讓春雀下了樓也去收拾她自己的東西。
忙完後,春雀噔噔噔上樓喊她。
「小姐,戴小姐找你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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