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站在少帥府不起眼的偏門,目送王副官長和戴瑩坐上兩輛黃包車,遠遠跑離她的視線里,緩緩鬆了口氣。
剛轉過身,眼前一張突然放大的人臉,擠到她眼前。
傅安安嫌惡地往旁邊避開。
來人正是朱乾川。
他不知什麼時候,從另外一條小徑鑽過來,悄然無聲站在她身後,不聲不響的,像根木樁,眼神無比複雜凝視她。
傅安安在心裏暗罵了句「有病」,視而不見地繞過他,加快腳步往另一邊走。
然而,朱乾川速度比她更快。
幾大步竄到她前頭,俯身捉緊她馨軟的手臂,眼神幽深瘋狂,又夾雜着無盡懊悔。
「安安,我不會讓你走,讓你永遠離開我。」
「你為了喬曼背棄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傅安安平靜看着他,眸光凜冽如刃,再也翻不起半點波瀾。
朱乾川眼神微閃,表情有點難堪,「我」
「如果你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幫你複述一遍。」傅安安手腕猛然用力,甩掉他鉗握她的手,輕聲說道,「你說,遇到了喬曼,你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的滋味。你還說,年少的事往後不要再提,從前怪你不懂愛,錯把魚目當珍珠。」
「我這顆令你厭惡的魚目,為了成全你與喬曼的真愛,如你所願,主動登報和離,離得你遠遠的,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所以,朱少帥現在又做出這幅惺惺作態的挽留模樣,沒必要,也很難看。」
一字一句,聽在朱乾川耳蝸里,溫柔又殘忍。
她的眼角眉梢,對他再無半點往日黏稠如蜜糖的情意,只有冷漠和疏離。
就好像他在她眼裏,已經變成了一堆厭棄的垃圾。
朱乾川看着她這幅寒涼入骨的模樣,恨不能時光倒流,一巴掌拍死那個為了喬曼急於擺脫傅安安的自己。
「安安,我不是惺惺作態,我是真心想要你重新回來,回到少帥府。」
朱乾川被她甩開後,又猛然上前,攥緊她的手腕,墨色瞳孔凝聚無法言喻的深幽,「無論如何,我誓死要把你留在身邊,留不住,我就毀滅一切。」
『包括你』三個字,他想了兩秒,梗在他喉嚨里沒有說出口。
傅安安聽出他話里的威脅,神色冰冷,「你想怎麼樣?囚禁我,還是殺了我?」
「安安,我怎麼會捨得殺了你,再傷害你?」朱乾川抬手理了下她額頭被夏日清風吹拂凌亂的頭髮,溫柔凝視她,「我只想你回頭,再給我一次機會。」
傅安安像是聽了最好笑的笑話,清凌凌地笑了,「你真的有病。」
「我是病了,為你而病。」朱乾川含笑點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攥緊傅安安白皙的手腕,洶湧的感情在眸底瘋狂燃燒。
低頭垂眸,削薄的唇猛然吻向傅安安的唇。
「無恥!」
傅安安頓時覺得無比噁心,偏過頭,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甩過去。
那一巴掌打過來,朱乾川不閃不避。
硬生生扛了傅安安盛怒之下的怒火,狠狠地舔了下唇,目光纏綿炙熱,「安安解氣了嗎?不解氣,還有這邊臉,繼續打,打到你消氣為止。」
傅安安往後退,平靜的眸底,泛起最冷的冰霜,「朱乾川,你已經讓我噁心透了,別讓我更噁心你。」
這句話,如同一盆淬了冰的井水,把朱乾川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他英俊的臉孔,在陽光照射下,一寸一寸凍結成冰。
眸光里的炙熱還在,卻又晃蕩着水光,霧氣瀰漫。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瘋狂笑意中,有他自以為的心酸和苦澀。
「安安,是,我是錯了,犯了你覺得噁心的錯,可我一開始喜歡的人只有你,也只想與你一個人白頭偕老。」
「是你,大婚之前背叛了我。」
「你失去清白,把乾淨的身子給了別人,戲弄我,羞辱我!」
「我接受不了,自己最心愛的女郎,嘴裏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把清白交付給別人。那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憐。」
「所以,我才會在福廣戰役中,把你拋到腦後,接受了喬曼的感情,因為,她比你乾淨。」
「喬曼的第一個男人是我,是我啊!」
「可是,安安,你呢?你的第一個男人,卻不是我,也永遠不可能是我。
我愛你又恨你,日夜痛苦不堪,只好把對你的感情,轉移到喬曼身上,減少一點被你背叛的痛苦,你讓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
朱乾川終於說出憋在心裏三年多的話,仿佛卸下了一直背負在身上的沉重包袱,輕鬆又解脫。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傅安安接受不了被他戳破她清白已失,羞愧難當,淚流滿面。
他就抱着她柔聲安慰她,沒關係,都過去了,她有錯,他也有錯,互相扯平,他們兩個可以重新開始,重新過日子。
卻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傅安安沒有落淚,反而語氣平靜得不帶有任何情緒。
「誰告訴你我失去了清白?」她問。
朱乾川錯愕地看着她,「大婚前夕,你和你的大哥一起前往海城北郊的原始森林獵殺黑熊,遇到一場混亂槍戰,你中彈昏迷不知所蹤。」
「最後我在一個狹窄山洞裏找到你,手裏握了塊翡綠色玉佩。」
「我把你送到法國醫院後,給你檢查傷勢的女醫生告訴了我。」
「你被騙了。」傅安安平靜道,「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女醫生肯定被喬曼花錢買通。」
朱乾川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不這不可能,我那時候還不認識喬曼。」
「大概喬曼早就盯上了你。」
傅安安說完,面色靜如止水,拍了拍被朱乾川握住手腕的那塊肌膚,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朱乾川寧願相信陌生女醫生的謊言,也不相信她是清白之身,實在可笑至極。
但凡他願意張嘴多問她一句,謊言不攻自破。
傅安安抬頭,望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清冷地嗤了聲。
一個不可信的謊言,朱乾川卻深信不疑。
懷疑她的同時,不追問她,也不去追查事情的真相。
打着她失去清白惡意欺騙他侮辱他的幌子,名正言順在戰場上與喬曼勾搭成奸,享受着刺激和新鮮感。
回過頭又把他犯錯的理由,堂而皇之推到她頭上。
既要又要,貪得無厭,和朱母一模一樣的吃相,可不就是無恥!
幸好,她已經從少帥府這灘爛泥里解脫了。
「安安,你沒事吧?」厲梟低沉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
「沒事。」傅安安朝他微微一笑,說道,「厲大哥,我已經把阿瑩送走了,為了她的安全,我讓王副官長跟着她一起走。」
「好,你辦事我放心。」厲梟嗓音溫柔,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並肩往前院走。
傅安安似乎習慣了他動不動就牽她的手,沒有抽回,任由他帶着她一路穿廊過門。
到了要去前廳的偏門,厲梟伸手推開那扇紅色木門。
眼前人影晃動,聽見動靜,抬眸對她淺淺笑了聲,似乎等了她很久。
傅安安瞬間怔住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s 4.068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