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着肅王的面說這話實在囂張,只是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他祖上乃開國功臣,爺爺更是三朝元老。
這麼多年權勢更迭,明宣侯府卻從未沒落過。
肅王臉色黑了下來,馬車邊侍衛也逐漸靠近,隱隱將祁鶴安圍在中間。
祁鶴安恍若不知,吹了聲口哨。
一直老實待在原地的馬兒凌霄聞聲迅速穿過包圍圈來到祁鶴安身邊。
眼看他翻身上馬要走,肅王再次開口。
「蕭令宜怎麼樣?」
祁鶴安轉身的動作一頓。
「我那皇嫂,也確是美人,聽聞當年未嫁給我皇兄時,與你有過匪淺的情誼。」
肅王眼神癲狂,「只要你助我,來日成就大業,她,本王賜給你怎麼樣?」
祁鶴安聽到蕭令宜被這樣羞辱,本以為自己該感到快意。
她當年拋棄自己,追求權勢,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果。
被人肆意嘲弄,毫無尊重。
可心間卻驀地燃起怒火。
他猛地一揚馬鞭,馬蹄掀起,瞬間踏倒攔路的兩人衝出包圍圈。
祁鶴安於馬上冷冷回眸,「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他這番話,幾乎是明着站在了肅王的對立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轉圜餘地。
在他身後,傳來肅王怒而擲杯的聲音。
一路疾馳到侯府,遠遠地便見門口站着一群女人,無一不是溫婉端莊或者嬌艷欲滴。
最前方年長的夫人迎上來,含淚道,「鶴安。」
祁鶴安輕撫女人的肩,「阿姐,我回來了。」
隨後他抬眸望向那群女人,「她們是?」
祁蓮很快擦乾眼淚,「她們是這些年討好我們侯府的人送來的,我挑着安分的留下了幾個,你喜歡哪個,便留下來給你做個妾室。」
祁鶴安沒想到他姐會搞這一出,眉頭緊擰,「荒謬,立刻都給我送走。」
這一會兒的功夫,門口已經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百姓。
祁鶴安黑着臉進門,吩咐人關上大門。
他踹了宿辰一腳,「你啞巴了?」
宿辰不敢躲,「侯爺您也沒給我機會啊。」
「二百個深蹲!」
宿辰苦着臉離開,「是。」
祁蓮很快跟上祁鶴安,她急聲道,「你早已到了成家生子的年齡,總是拖着像什麼話?」
祁鶴安沒心思與她談論這些,腳步不停。
祁蓮也不悅了,喚他大名,「祁鶴安你站住!」
「如今京中形勢緊張,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冒風險回京,是為了誰我們心知肚明。」
「只是你要明白,她與你早便沒有可能了!」
祁鶴安疾行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卻冷到了極致,「不用你提醒我。」
他又何嘗不知。
祁蓮停住腳步,神色憂慮。
她命苦,夫君早逝,父母雙亡,唯一的弟弟眼看也要身涉險境。
輝煌的明宣侯府,竟連一絲血脈也無。
連着四日下朝時,蕭令宜私下派人請祁鶴安,都被他拒絕。
朝上,她被朝臣為難時,他也毫無反應,像沒看見一般。
蕭令宜實在摸不准他到底什麼意思。
加上探子來報,肅王曾私下找過他,她徹底坐不住了。
今日休沐。
蕭令宜換上輕便的服飾,吩咐烏蘇,「備馬車,哀家要出宮。」
烏蘇詢問道,「可要帶儀仗?」
「不,別太惹人注意。」
太后無事去臣子府中,傳出去未免惹人非議。
她雖然已不在意一人榮辱,卻不想被別人捏住錯處。
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側門悄悄出了皇宮,僅帶了五個侍衛。
蕭令宜並沒瞞着祁鶴安,一出宮門便派人去侯府遞了消息。
宿辰接到消息時不敢耽擱,迅速稟報了祁鶴安。
祁鶴安搭弓的手一顫,箭矢猛地離弦而去。
宿辰下意識奉承,「侯爺的箭法果真出神入」
他邊說着邊往靶子一看,剩下那個化字愣是被咽回了肚子裏。
那箭矢離靶心足足有十萬八千里遠。
壞了,拍到馬腿上了。
祁鶴安踹了他一腳,沉聲問,「消息準確?」
宿辰齜牙咧嘴地點頭,「侯爺,咱們是不是該收拾收拾接駕了?」
祁鶴安黑着臉冷斥,「關門,誰來都不見,就說本侯感染風寒。」
他已沒了練箭的心思,轉身回了書房。
宿辰站在一邊,眼睜睜看着他家侯爺拿着一本書看,然而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愣是一頁都沒翻。
他張了張嘴,卻覺得屁股隱隱作痛,遂又閉上。
街上。
烏蘇掀開馬車窗簾一角,興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繁華熱鬧。
蕭令宜雖端坐着,眼神卻也落在掀開的位置。
自從入宮,她被身份所迫,七年都未曾出過皇宮。
別人日日看的尋常風景,對她而言卻早已陌生。
她看的出神,眼底卻忽然閃過一道冷光。
她愣了一秒,隨後反應過來,低聲命令道,「快走!」
那道冷光,正是刀劍被日頭折射出的光芒!
車夫反應極快,一揚馬鞭,馬兒吃痛嘶鳴一聲迅速狂奔。
只是不知何時,馬車行到了人群稀少處。
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個個武功高強,以人追馬車,竟能不被甩開距離。
腳步聲在身後緊追不捨,馬車在即將轉入鬧市前一刻被逼停。
齊刷刷刀劍出鞘的聲音讓人寒毛倒豎,聽聲音最少也有十人。
烏蘇已然慌了,緊緊護在蕭令宜身前。
「娘娘,怎麼辦,今日微服出行只帶了四個禁軍」
蕭令宜神色冷靜,在思考着她的行蹤怎麼會泄露的。
她是拿着坤寧宮的宮人令牌出宮的,除了烏蘇沒有任何人知道,只為了以防萬一召了四個禁軍隨行。
看來,禁軍這支皇城護衛軍也早已被滲透了
思索間,外面已經交上手了。
幸而這四個禁軍並未背叛,且訓練有素,四人各站在馬車一面擋住襲來的刀劍。
雖有些左支右拙,但暫時還撐得住。
只是畢竟人數少於對方,禁軍們逐漸開始負傷。
直到一柄沾血的劍刺破車窗,堪堪停在蕭令宜身前。
馬車已經被砍破露小半。
四個禁軍也已是強弩之末,身上到處都是傷痕。
蕭令宜緊皺眉頭,忽地拉着烏蘇跳下馬車。
跑,還能有一線生機,留在馬車裏便只能等死了。
此處距離明宣侯府已不算太遠,她出宮便遞了消息卻遲遲沒有到,他應當能察覺出不對勁。
只是看他這幾日的態度,竟是真的恨她到不願見她。
今日能不能獲救,蕭令宜着實沒有把握
幾乎是離開馬車的瞬間,便有數劍襲來。
禁軍拼死擋開後,護着蕭令宜和烏蘇強行突圍。
混亂中,有一道鋒利劍刃突破包圍圈後划過蕭令宜的肩。
鮮血噴涌,瞬間染紅她瓷白的臉。
烏蘇嚇得尖叫起來,「娘娘!」
劇痛傳到腦海,蕭令宜咬着牙,死死將痛呼咽回腹中。
身後是窮追不捨的刺客,她沒時間管傷口,只能拽着烏蘇快步往前跑。
正疾行着,蕭令宜卻突然渾身汗毛炸起。
她驀然回眸,只見一支利箭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她射來。
她睜大眼眸,仿佛已經能看到自己被這箭穿透胸膛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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