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簡潔的鄭若笙,斜背着藥箱出了門,伸出凝脂玉手,扶了扶那支,斜插在雲鬢之上的髮簪,臉上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而後,收起了心頭的思量,朝着那安檜所居住的房間行去了。
昨夜,負責暗中保護她安全的二師兄子莊,突然現了身,將師父交代的丹丸,交給了她。並告知她,靈草宮的師兄們,都會暗中守護着她的安全,讓她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顧忌其他。
鄭若笙聽聞後,心頭升起一股如同溫泉般的暖,有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收起了洋溢在臉上的笑意,鄭若笙來到了被重兵看守的院落。深吸了口氣,移身上來,卻被看守在門口兒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麼人?」一名如同凶神惡煞般的侍衛,厲聲開口詢問着。
鄭若笙穩了穩心神,邁步上前悠然一禮,說道:「這位大人,我是為安檜醫治的醫師,請大人高抬貴手,讓我進去為安檜醫治。」
言罷,鄭若笙將懸掛於腰間的腰牌取下,交於那侍衛的手中。侍衛接過了鄭若笙遞上前來的腰牌,仔細的觀看一番後,交還給了鄭若笙,便放她進入了房間。
鄭若笙暗自舒了一口氣,輕移身姿進了門,疾步來到床前,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泥塑般,一動也不動的安檜安公公。
昨日,她與另外兩位醫師一同,已經將那安檜的傷口處理過了。想起昨日的情形,那被刺破翻出膿血與蛆蟲的傷口,那股泛着血腥與腐臭的氣味兒。鄭若笙還是經不住胃部湧起的翻騰,差一點兒就嘔吐出來。
鄭若笙行上前去,將藥箱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隨手搬了個繡墩兒,放在了床前,緩緩地坐了下來。
端坐了半晌,見那安檜一直沉沉的昏睡着,鄭若笙伸出凝脂玉手來,將懷中的白瓷藥瓶兒,取了出來。倒出兩顆棕色的丹丸握在掌心,深吸了一口氣,填入了那安檜,蒼白、乾涸,又帶着絲絲血跡的口中。
鄭若笙斟滿了一杯水,一點一點的餵着他,直到他將藥丸與水,全部都咽了下去,這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此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握住了鄭若笙的手腕兒,蝕骨般的疼痛,從鄭若笙那纖柔的玉腕處傳來。那握在她手中的青瓷茶盞,頓時滑落在地,瞬時間,便摔了個粉碎,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鄭若笙痛苦的失聲尖叫着,額頭上,也因為疼痛,而掛上了層層細汗。耳邊卻傳來了一股,如同來自地獄般的威脅與狠戾。「妖女,太子殿下對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於他?」
鄭若笙強忍着腕上的疼痛,如黃豆粒般大小的汗滴,似斷了線的玉珠兒,滑落而下。而嘴上卻依舊強硬的說道:「哼!對我不薄?將我劫持至此,對我下毒,並以性命脅迫我為他做事,這就是對我不薄嗎?」
安檜那張青紫腫脹的面頰上,一雙猩紅的眸子快要瞪出了血,聽聞了鄭若笙所言後,憤恨的咬緊了牙關,狠狠的說道:「你要是敢透出太子殿下的行蹤,別怪我殺了你。」
鄭若笙掙扎的動了動被安檜鉗制在手中的玉腕,絲毫不能掙脫,有些急切的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他那雙如同獵豹般犀利,並充滿殺意的眼眸,氣憤的說道:「放開我,放手,來人啊,來人。」
見到面前這個背信棄義的可惡女人,不停的掙扎着,叫喊着。安檜眼中的怒氣與殺意,更加的強烈了。
望着安檜眼中,愈燃愈烈的怒火,鄭若笙以餘光斜睨了一眼那窗口兒的位置,隨後大聲說道:「布塵太子已然大事已去,我規勸安公公認清形勢,早為自己打算才好,為了一個欺母弒父的畜生,丟了一條命,那可不值得!」
安檜聽聞鄭若笙的此番話,頓時氣得失去了分寸,手上用力一拉,將鄭若笙拉至近前,騰出了另一隻手,狠狠的纏在了鄭若笙那纖細的脖頸上。口中憤然的咒罵道:「你這個該死的賤人,居然膽敢謾罵太子,我非殺了你不可。」
鄭若笙被那安檜強大的力道,禁錮得難以喘息,一張白皙的臉龐,頓時被憋得像紅透的番茄。鄭若笙狂亂的掙扎着,不斷的叫喊着,卻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聽到了那窗外腳步聲逼近,一行人喧雜的來到了屋中,鄭若笙迅速的伸出手來,拔下了頭上的銀簪,狠狠地扎向了安檜的胸膛。
只是瞬間,那安檜纏滿白色繃帶的前胸,就印出了大片的血跡,那雙強大有利的雙手,也緩緩地鬆了力道。鄭若笙隨着他那臂上力道的減弱,用力的掙脫出了安檜的牽制,搖晃了兩下,斜着身子倒在了地面上,雙手緊捂着脖頸,不停的喘息咳嗽着。
隱在門外許久的榮王,帶領着一行侍衛,這才現了身。兩名侍衛行上前去,查看着安檜的傷勢。而榮王則行上前來,蹲在了鄭若笙的身前,仔細的打量着,那下頜泛着紅腫,雙手滿是鮮血的女子半晌,才移身上前,將鄭若笙扶起了身。
鄭若笙有着自己的盤算與計劃,可那安檜並不知曉。剛剛為了等待榮王看到全部的過程,鄭若笙可謂是冒着被安檜勒死的危險的,怕是再多等上一刻,她就要一命歸西了。
鄭若笙此時是全身麻木僵硬着,眼前一片黑暗,身體也逐漸的失去了平衡,雖被榮王扶起了身,去因站立穩,一頭朝着木桌,就栽了過去。
榮王見狀後,一把撈起了鄭若笙那墜落的腰身,將她橫抱在了懷中,連忙向手下吩咐着:「快去傳太醫,為鄭小姐查看傷勢。」
見這榮王完全的相信了自己,鄭若笙緩緩地閉合了雙眸,嘴角兒露出淡淡一笑,稍縱即逝......
鄭若笙的兩位師兄,子岳與子莊,接受了師父的命令,早早兒的守候着榮王府的角門兒,將身影隱藏在了樹冠上,暗中等待着。
子夜時分,一輛蒙着黑布的馬車,急匆匆的從榮王府的偏僻角門兒,駛了出去。車夫『啪啪』的將皮鞭抽得山響,馬車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的,沖向了一片寂靜黑暗的街道。
子岳與子莊二人,對視了一眼後,提氣縱身,如同狸貓一般輕盈的尾隨着這輛飛馳的馬車,來到了皇城北部的一處荒蕪山坡。
車夫拉近手中的韁繩,將馬車停穩,自己翻身跳了下來。抬起頭來,四處打量了一番,見並無人察覺,這才一頭鑽入了馬車中。
片刻後,雙手抬出了一個重物,移至馬車的邊緣處,將那重物背在了肩頭,向着那山坡的小徑行去了。
二人等待了半晌後,才見到那名車夫空着手回來了,輕快的躍上了馬車,『啪啪啪』的皮鞭一揮,車輪滾滾前行,只一會兒的功夫,已然聽不到那馬蹄奔跑的聲音了。
二人見那輛黑色的馬車行遠了,這才縱身進入了山坡中的密林,追蹤着那人留下的足跡,找到了倒在一片叢林深處的黑影兒。二人連忙上前,將那個黑色的布袋抬了出來,放平穩後,子莊伸手解開了那袋口兒的麻繩兒,露出了裏面人的頭部。
子岳取出懷中的火鐮,點燃了火把,二人仔細的查看着這安檜的傷情。只見這全身纏滿繃帶的男人,胸口處還斜插着一隻明晃晃的銀簪,雪白的繃帶上,印滿了紅褐色的血漬。
子莊從懷中取出解藥,掰開安檜那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關,將丹丸餵入了他的口中。等待了半晌後,以手指搭上安檜的脈搏,這才微微的感覺到了來自指腹的虛弱跳動。
子莊勾了勾唇角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再向上不到半寸,就正中心臟了,沒想到在如此的慌亂之下,師妹還能刺得這樣准。」
子岳也跟着輕輕一笑,說道:「集訓了兩個月,就能有如此的身手,真是不簡單啊!看來師父是下了功夫教導的。」
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子莊開口道:「再等一會兒,就差不多了,讓晨軒將馬車趕過來吧,回去將銀簪拔出,止了血就無礙了。」
子岳點了點頭,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枚玉質小哨子,輕移至唇邊,嘹亮的三聲鳴,然後又放入懷中收緊了。
將玉哨放入衣襟兒之中,子岳整了整衣冠,隨後來到了安檜的跟前,站定後望了半晌面前這位太監,不解的問道:「你說這小師妹,為何要救布塵太子的眼線?」
子莊輕笑了一聲,略帶着絲絲譏諷的說道:「三師弟,你這一把年紀了,還不比師妹,小小年紀的七竅玲瓏?」
&先,敵人的敵人,就可以成為我們的盟友。既然那榮王以布塵太子為敵,而我們也以榮王為敵,我們與那布塵太子,就有着共同的敵人。」
子岳聽得頻頻點頭,十分的認同子莊師兄對此的分析。
&這身處大海中央的宜州武安國,榮王擁有着強大的海軍與戰艦。並且對這海島周邊的海域十分的了解。而我們,對於海戰來講,並不熟悉,應該說,還是十分陌生的。如果真正的開戰,我們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布塵太子就不一樣了,他從小在這海島長大,對這周邊的環境,與這變幻莫測的大海,十分的了解。並且還對這武安國的軍事實力,也是了如指掌。所以,如果能夠爭取到了布塵太子的聯盟,那對於我方而言,就增加了強大的勝算了。」
見到子岳聽得認真,子莊繼續說道:「而這點,只是師妹今日所為的其中一個目的,而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見到了子岳驚訝的抬起眼帘,不解的望着自己,子莊繼而輕柔一笑:「這就是師妹的高明之處了。在屋中故意激怒安檜,引得他對師妹動手,而她深知,那屋中的動靜,定然會引來榮王的暗中窺探。」
&以,鄭師妹便更加的引得那安檜對她下毒手,繼而再以自我防備為由,拔出髮簪,刺中安檜的心臟。可誰知,那髮簪斜插而下,表面上看是心臟的位置,可是下面的簪尖兒,卻躲開了心臟,保住了那安檜的一條命。」
&僅如此,那安檜欲將鄭師妹勒死的氣勢,與鄭師妹的搏命一刺,還有當時鄭師妹與安檜所說的那些話,全被那位一直躲在屋外的榮王,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如此一來,鄭師妹就完完全全的取得了榮王的信任。」
仔細聆聽着子莊師兄的精彩分析,子岳才如夢方醒,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原來如此,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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