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聲,邢彥詔又一次透過繚繞的煙霧看她:「去哪兒?送你。」
「謝,謝謝,我可以自己打車。」駱槐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她和面前的男人也只見過兩次,不敢有過多的交集,於是委婉拒絕。
「不拐你,我正經人。」邢彥詔腦袋一歪,「跟上。」
還很強勢。
駱槐真害怕這人直接把她扛上車,亦步亦趨地跟着,一邊問:「你是想感謝我幫你們勸了奶奶嗎?其實不用的,我」
邢彥詔猛地回頭。
駱槐停下腳步。
「廢話這麼多,說了送你就送你,回頭老太太問起好答覆。」他的神情看起來已經不耐煩了。
駱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哦,哦。」
就這樣上了男人的車。
裴元洲挺喜歡玩車,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黑色大g改裝過,跟男人一樣高大,威猛。
男人打開車門,修長的腿一伸,身子微微弓起,後背那種蓬勃的力量仿佛要破衣服而出。
輕輕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看着都很有力。
駱槐都看愣了。
對比起來,裴元洲那種薄肌就很差勁。
駱槐還沒上車,就看到男人拿手機給人發消息,同時叫她:「上來。」
曠野剛扶着老太太到vip病房,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來自他哥:可能得用下你名字。
他回:你自己名字燙嘴嗎?
他哥:最近是特殊時期。
駱槐繞過車頭,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慢慢吞吞繫上安全帶。
男人又開口:「貓啊?」
嫌她慢呢。
駱槐還病着,整個人有點蔫蔫的,說話更是懶懶的。
「不是。」
「還說不是。」邢彥詔「嘖」一聲,說她說話也跟貓叫似的。
「到哪兒?」
駱槐拉着安全帶的手指緊了緊,她不想回裴家,自己家也在同一個小區,只是常年不回去,家裏都蓋着防塵布,沒人打掃,沒有鋪好的床。
「回學校吧,寧大。」
「大學生。」
駱槐聽出男人口中的一點羨慕,說:「現在到處都是大學生,不稀罕。」
「寧大的學生還是稀罕的。」男人單手開着車,另一隻手夾着沒吸完的煙,車窗開着,一路都是風,味道倒也沒那麼濃。
「大一?」
駱槐笑了,認真地說:「謝謝,但我二十二了,大四。」
男人報了自己的年齡:「我二十九。」
駱槐報年齡是想告訴他自己不小了,但男人也正兒八經報年齡,有種要相親的錯覺。
駱槐一時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便說了自己的名字。
「哪個槐?」
「木鬼槐。」
「槐花的槐啊。」男人勾了一下唇,凶神惡煞的臉上透出股鬆弛的痞氣,「我家老太太就喜歡槐花,年年到了季節就去打槐花做槐花蜜。」
駱槐不由得想起醫院裏訓斥孫子特別有一套的老太太,笑了笑。
多問了一句:「家裏就奶奶嗎?」
邢彥詔「嗯」一聲,過一會又補充:「之前是。」
似乎有什麼隱情,駱槐沒有窺探別人私隱的心思。
「奶奶不容易,你們也很有出息。」
「我弟有出息,他是博士。」
「你呢?」駱槐問。
「沒上大學,就是個打工干雜活的。」邢彥詔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光潔的額頭,又大又亮的眼睛,不長不短的黑頭髮別在耳後,穿得規規整整,一臉的乖相,人還特別漂亮。
身材更好。
他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臀翹腰細。
他收回目光。
駱槐目視前方,說:「高中本科研究生博士都需要很多錢,哪怕辦貸款也需要生活費。」她還生着病,小嘴動得很慢,眼皮也跟着時而閉時張,疲累極了。
「奶奶年事已高,光靠賣槐花蜜和收廢品都不一定能賺到孩子每個月生活費,是你打工賺錢供你弟弟讀書的吧。」
駱槐話音剛落,男人猛地一個剎車,她直直往前面栽去,好在有安全帶。
「實在不好意思。」邢彥詔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沉悶,他扭頭看着駱槐,眼底的情緒很複雜。
駱槐只是柔柔地一笑,「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車子重新開出去,邢彥詔報了老太太親孫子,也就是自己便宜弟弟的名字:「曠野。」
「曠野。」駱槐念了一遍,眼皮漸漸合上,又昏昏欲睡過去。
邢彥詔放緩車速,本來半個小時就能到寧大,硬生生開了五十分鐘才到。
車子一停下,駱槐緩緩睜開眼睛,還有些迷茫地說:「到了?」
「到了。」
駱槐又說謝謝,忽地想起後座的礦泉水瓶,扭頭和他說:「那個,我們學校附近也有收空瓶子的地方,就在」
那個地方在個小巷子裏,很繞,沒去過的人很難找到,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帶他去。
邢彥詔意外地挑眉:「不怕我了?」
「啊?」心思突然被戳破,駱槐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說,「你提着瓶子跟我來吧。」
邢彥詔拎着袋瓶子跟她走,七拐八繞才到。
男人稱瓶子的時候,駱槐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元洲哥哥」。
每次在寢室里接到裴元洲的電話,室友們都會起鬨說:「哎呀,你的元洲哥哥又打電話來啦?一天打個三次,是怕有人把你拐走嗎?」
她現在想說,不用拐,裴元洲親自把她推出去了。
電話響了很久,掛了。
第二個又響起。
駱槐知道不接不行,裴元洲說過不能不接他電話,要是兩次沒接,不等第三次他就會找過來。
她實在不想見裴元洲。
電話接通。
「小槐,劉媽說你發高燒了,現在怎麼樣?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我回學校了。」
「我去學校找你。」
「不用。」駱槐蹙眉,有時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裴元洲,明明沒有真的把她當妹妹,又總是做這種引人遐想的事。
她的頭又疼得厲害,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了?」邢彥詔手裏拿着一塊五毛錢走了過來。
電話里,裴元洲停頓了一會,聲音從一開始的着急,變得生氣。
「駱槐,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是不是染了一頭黃毛的那個?」
駱槐長得漂亮,又乖,說話做事又溫柔又斯文,一進大學就有很多人追,尤其是那些叛逆小子。
就像循規蹈矩的人會下意識欣賞離經叛道的人,反過來叛逆的小子總會被溫柔乖巧的女孩吸引。
追駱槐的大多如此。
當初全憑裴元洲的一己之力擋了回去。
駱槐看向「曠野」,他只有一頭又硬又茂密的青碴。
「不是。」
「那是誰?」
「一個朋友。」
「你什麼朋友我不知道?」
裴元洲的質問叫駱槐又生氣又難受,小臉一皺,很想問他是以什麼身份來過問?
終究沒有勇氣問出來,啪地掛了電話。
邢彥詔心想,貓兒亮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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