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了十來分鐘,松井兵五郎重重地嘆了口氣:「衛爺,我希望你說話算話,別拍照,也別泄露錄音,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衛寧笑眯眯地說:「放心,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講信用。」
松井兵五郎沉重地點點頭,然後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像我們這樣的特工隊,畑俊六大將手裏一共有五支。分別是廣子挺身隊、山子挺身隊、川子挺身隊、早川挺身隊、山下挺身隊。」
「我們這五支挺身隊互不聯繫,一切都直接聽華中方面軍司令部的,行動計劃也從來不對外說……」
「密碼本是《源氏物語》1904年的版本……」
衛寧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歇着吧,要是還有啥問題,我會再來找你的。」
松井兵五郎悶不吭聲地低下了頭,面對這傢伙,他已經徹底輸了。
輸得精光。
從今往後,他除非死,要不就得一輩子受這個跟惡魔似的男人的控制!
可在這惡魔面前,他想自殺都做不到。
松井兵五郎心裏哀嘆:「難道他是上天派來收拾大日本帝國的惡鬼嗎……」
衛寧和黃強出去後,門外的戰士又回來,繼續二十四小時盯着這傢伙。
戰士瞅見垂頭喪氣的松井兵五郎,不禁幸災樂禍地一笑:「咋樣,你小子還是鬥不過衛爺吧?」
松井兵五郎一聲不吭,蜷在角落裏……
戰士哼了一聲,啥樣的鬼子落到衛爺手上,死都是便宜他們了,活着才是真遭罪。
營房外頭。
黃強豎起了大拇指:「衛爺,您半個小時就把這傢伙搞定了,我真是服了!」
衛寧:「對付這種硬骨頭,光用老一套的刑訊逼供可不行。審訊是門手藝,得看人下菜碟,找最好的突破口,戳中他心裏的軟肋,才能一下子把他擊垮。」
黃強點點頭:「我算是學到了。」
衛寧:「走吧,不是還逮了個狙擊手嗎?順道問問。」
「是,衛爺。」
倆人又來到另一處嚴加防守的營房,守門的戰士敬了個禮,然後把門打開了。
一束耀眼的陽光穿透陰暗的牢房,照亮了蜷縮在角落的小松一郎。
這傢伙以前牛氣沖天,現在卻抖得跟篩糠似的,嘴裏嘀嘀咕咕,跟失了魂一樣。
衛寧:「他還沒緩過神來?」
戰士點點頭:「衛爺,這傢伙從被抓到現在,一直都這樣。」
衛寧:「裝的?」
戰士:「那就不清楚了,他嘴裏不停念叨,但都是日語,咱聽不懂。」
衛寧走進去,用日語打招呼:「你好,狙擊手。」
小松一郎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恐,跟見了鬼似的指着衛寧大喊:「中國人!可怕的中國人!」
衛寧一臉正經地說:「中尉!清醒點!我不是中國人,我是大日本帝國陸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畑俊六大將!」
小松一郎愣了愣:「你是畑俊六大將?」
衛寧故作威嚴地點頭:「嗨伊!」
小松一郎連滾帶爬地湊了過來,鐵鏈嘩嘩響。
他對着衛寧哭訴:「司令官閣下,我們快撤吧,中國人都是打不死的怪物,我們拼盡全力也打不過他們……」
黃強小聲嘀咕:「這小子怕是真瘋了。」
衛寧卻演得投入:「別怕!中尉!大日本帝國陸軍在中國從未失敗!你要振作!想想你過去的戰鬥!那是多麼榮耀!」
小松一郎哭喪着臉喊:「司令官閣下,我和中國軍隊打的仗都輸了。我在四行倉庫和那支神秘的中國軍隊交過手,被銀行樓上的一名狙擊手打傷,幸好天照大神保佑,我才撿回一條命……」
「後來我又在勞山和這支中國軍隊交戰,我的手下被殲滅三分之一,連中國軍隊的影子都沒見到。」
「現在到了長江以北,我們更是被屠殺得像土雞瓦狗一樣……」
衛寧越聽越驚訝,根據這傢伙的描述,當初在四行倉庫被自己一槍撂倒的鬼子狙擊手,就是眼前的傢伙。
還真是冤家路窄。
這傢伙命真硬,和自己交鋒三次,竟然還活着。
不得不說,這傢伙運氣真好。
老對手了!
衛寧來了興致:「中尉,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怎麼對付這支中國軍隊?」
小松一郎急忙喊道:「撤軍!全線撤軍!司令官閣下,我們應該全部撤出中國,回到本土,那裏才能平安生活啊!」
衛寧假裝不高興:「這可不是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尉該說的話!軍部花了那麼多錢,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們灰溜溜地離開中國嗎?」
小松一郎快急哭了:「可我們不撤,都會死在這兒的。」
「一定要撤?」
「必須撤,我們的師團長都死在火海里了,我們再不撤,也會被活活燒死!」
衛寧搖搖頭,不再和這個發瘋的傢伙浪費時間。
他和黃強離開了牢房,大門再次關上。
等二人走遠後,小松一郎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他擦掉鼻涕眼淚,默默地站了起來,像毒蛇一樣透過牆上的縫隙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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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哪裏像個瘋子,分明是一個偽裝得極好的陰險狙擊手。
——在戰場上被打到心理崩潰後,小松一郎沒有一直渾渾噩噩,而是很快冷靜下來,繼續裝瘋賣傻,就是為了渾水摸魚。
小松一郎心裏想着:「該死的中國人,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但在此之前,我得搞清楚你們為什麼這麼厲害……」
透過縫隙,小松一郎看到外面時不時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巡邏。
這些士兵朝氣蓬勃,拿着他從未見過的新式步槍,臉上滿是自信,穿着統一的裝備,看上去特別精銳。
小松一郎有些羨慕地看着他們。
這時,他那狙擊手特有的敏銳眼神注意到不遠處正在搬石頭的人。
這人幹活很辛苦,大冷天光着膀子搬石頭,背上似乎還紋着字。
小松一郎定睛一看,頓時咬牙切齒。
那傢伙背上紋的,竟然是「天皇蠢豬、東瀛雜種」這兩句話!
這天,李振剛找到了衛寧。
他把一張報紙攤在桌上,一臉興奮地說:「衛爺,我找到天刃洋行在報紙上登的電訊聯繫方式了,老麥克動作真快,二十天前就在報紙上發消息了。」
衛寧抬起頭,問:「你聯繫到老麥克沒?」
李振剛搖搖頭:「沒有,衛爺,我用繳獲的小鬼子電台試了試,但沒回應。我猜是因為小鬼子佔領了上海,控制了電報分局,咱們這邊電台發不出去。」
衛寧:「小鬼子現在肯定緊盯着上海的電訊呢,接不通也正常。對了,軍校不是有個學無線電的大學生嘛,叫蔣祥輝,你把他叫來,他專業對口,興許能幫上忙。」
「好嘞!」
半小時後。
蔣祥輝坐着輛卡車到了軍營。
他以前是浙江大學的高才生,學的是當時中國挺少見的無線電通訊,成績拔尖,在專業里遙遙領先,是留學法國的蔡里運教授最得意的弟子。
要是日軍沒侵略華中,戰爭沒爆發,蔣祥輝再過一年就能從浙江大學畢業,然後去電政局拿高薪。
可這年頭總是亂糟糟的,一二八事變後,戰爭突然打響。
蔣祥輝的好多同學被軍統、中統招去當電台專員,
他那會兒回老家了,沒進軍統,後來日軍佔了上海,他只好跟難民一起往西撤,躲鬼子。
再後來,蔣祥輝在北陵縣看到這麼一支充滿活力的隊伍,就留下來了,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古有班超投筆從戎,今天中華好男兒也能扛槍上戰場!
他備好了教材,打算大展身手,給衛寧的軍隊培訓無線電通訊人才,用通訊提升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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