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任深吸一口氣,開始說自己和袁淵的事。末了,周豐明說:「所以說,咱爸扮演了拆散牛郎牛郎相愛的王母娘娘?真夠惡俗的。」
顧予任皺眉:「什麼牛郎,噁心死了。你才牛郎!」
周豐明嘻嘻笑:「我只是打個比方。『噁心』這個詞你以後還是少說吧,尤其是不能對我大哥說,你一說,他就記起你罵他的事了。本來作為同志,就最忌諱別人說他噁心變︶態的,偏生你是他的愛人,還往他傷口上撒鹽,說他噁心,你讓他……」
顧予任打斷他:「我沒有說他噁心!」
周豐明說:「好吧,就算你本意並不是想說他噁心,但是那個情況下,他覺得就是在說他。」
顧予任煩躁地擺一下手:「那你說吧,現在怎麼辦?」
周豐明說:「也不能怎麼辦,只能靠你自己的真誠和執着去打動他。」
&話,他人都不在,我真誠給誰看?」顧予任說。
周豐明看着顧予任:「你要是想快呢,你就裝一裝,比如裝病示弱什麼的來博取他的同情,把他騙回來。你要是想要徹底讓他釋懷呢,那就慢慢來吧。」
顧予任煩躁地抓頭髮:「我以前不知道他這麼拗。」
&是因為你沒有觸到他的逆鱗,他這樣的人通常不發脾氣,也不輕易記仇,一旦記仇,這輩子估計都要記下去了。」周豐明說。
顧予任臉色更難看了:「那怎麼辦?」
&怎麼辦?要麼老死不相往來,要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要我說,純粹你是自己作的!」周豐明毫不客氣地說。
&死不相往來?」顧予任自嘲地笑了一下,扭過臉去,「那我還活個什麼勁。」
周豐明拍了拍顧予任的肩:「那你就加油吧,大哥是個心腸很軟的人,他不是個濫情的人,這麼多年也就只交了你這麼個男朋友,足以說明他對感情是很慎重的。他肯定還是愛你的,遲早會原諒你。」
顧予任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說:「你說我跟他怎麼也同校了兩年吧,怎麼就從來沒想過要去認識他,那時候他在學校已經很有名了,想要結識還是有很多機會的。我要是早點認識他,就沒王瑞澤什麼事了,也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麻煩事了。」
周豐明說:「這說明你們的緣分未到。必須要受這麼多磨難。」
顧予任嘆了口氣:「離開機還有十多天吧,他在色達?」
&打算去找他?」周豐明問。
顧予任抹了一把臉:「我想去看看他,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他了。」
周豐明勾起嘴角:「你之前拍戲,你們分開的時間也不止一個月吧。」
&能比嗎?以前可以天天煲電話粥,現在電話根本不接,發個短訊也愛理不理的。這種狀態,一個月沒見了,換你你坐得住?我得去看看,才能放心。」顧予任說。
周豐明點頭:「我陪你一起去吧。順便去旅個游。」
顧予任看着他:「你不要上班?」
周豐明挑眉:「我是老闆,給自己放幾天假怎麼了?」
顧予任想到自己也算個老闆,但卻極少過問工作室的事,除了拍板製作電影、拉投資,其餘的事都是寧姐和一傑他們幹的,回頭該給他們漲漲工資了。
就這樣,顧予任和周豐明坐上了去成都的飛機,到成都後租了一輛車,又請了個司機兼嚮導,一路送他們去色達。這次行程顧予任沒跟袁淵說,也沒讓周豐明說。
周豐明對他的行為有些不解:「你這是要給他一個驚喜還是驚嚇呢?」
顧予任搖頭:「我沒打算驚動他,就想偷偷看看他。」
周豐明一拱手:「我算是服了,顧大情聖!你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偷偷看一眼他,或者是為了捉姦?」
&你媽的狗屁,我就這麼不信任他?」顧予任忍不住破口大罵,罵完覺得有些過癮,反正是周豐明他媽。
周豐明也不計較他罵自己,毫不留情地直說:「這就是你最大的癥結,你若是信任他的,會弄出這麼多事端來?」
顧予任忍不住煩躁:「都跟你說了,沒有不信任他,是我自己蠢,行了吧?」
周豐明不再和他抬槓:「好了,這個話題打住。自己牙齒還能咬到舌頭,兩個人在一起怎麼會沒有矛盾,情侶吵架那是很常見的事。」
顧予任閉了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離色達越來越近了,他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來之前,他上網了解過色達佛學院,在佛學院學習的人並不都是僧侶,還有許多佛法信徒,也有不少遊客只是去那裏看一看,結果就在那邊留了下來,一留就是幾個月,有的甚至是十幾年。他擔心的是,袁淵會不會突然受到什麼觸動,就留在那邊修行去了。
六月的橫斷山脈山區峰巒疊翠,濃蔭匝地,鳥語花香,景色瑰奇多變,天藍得叫人說不出的純淨,雲白得說不出的聖潔,仿若進入了人間天堂。然而顧予任卻沒有看風景的心情,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盯着窗外某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豐明倒是心情不錯,一路上拿着相機拍個不停,直嘆不虛此行。他們的運氣不錯,雖然時值雨季,但並沒有下雨,路況也很順利。晚上九點,終於到了色達縣。
嚮導建議在觀音橋住下來:「這邊的住宿條件是最好的,佛學院那邊的賓館是沒有衛生間的,不能洗澡,上廁所都是公共的。我們明天一早再去佛學院。」嚮導年紀偏大,四五十歲左右,平時估計也不看電影不上網,所以無論是顧予任還是周豐明他都不認識,這樣反倒省了他倆不少麻煩,要是碰上個認識的人,哪裏還有什麼隱۰私可言。
&還是算了吧,在這邊住下?」周豐明看着顧予任,他這輩子沒來過那麼艱苦的地方,居然連衛生間都沒有。
顧予任原本打算直接去佛學院的,看着周豐明可憐的小眼神,說:「隨便。」
下了車,冷冽的空氣一下子將他們全都包裹了起來,仿佛一下子從夏天進入了冬天,凍得他們直打哆嗦。周豐明趕緊將衝鋒衣的拉鏈拉上:「我靠,怎麼這麼冷!」
顧予任只是拉了拉衣襟,抬頭望着被繁星鑲滿的天幕,仿佛全宇宙的星星都擠到這裏來了似的,不由得想起了那年在門源和袁淵在一起的情景,那時候的星空也像現在這麼美,看星空的時候是他們兩個。現在袁淵看着這天幕的時候,會不會跟他一樣想起那段日子呢?
周豐明扭頭對顧予任說:「走啊,還傻站着幹什麼?」
顧予任戴上墨鏡,跟着進了賓館,周豐明去開房間,還不到旅遊旺季,遊客不多,訂酒店還是很方便。周豐明開了一個雙標房,顧予任進了房間才發現:「怎麼你也住這裏?沒房間了?」
周豐明嘿嘿笑:「我看你情緒有些不對,還是監督一下比較好。」
顧予任將墨鏡扔在床上:「神經!」
周豐明把自己扔在床上:「沒想到這麼個小地方還有條件這麼好的酒店>
顧予任洗完澡回來,周豐明還躺在床上沒動。顧予任說:「洗澡去,髒死了!」
周豐明睜開眼,剛剛那會兒就已經睡着了,他揉揉眼,看着顧予任嘿嘿笑:「沒想到還能跟我哥一起睡,真好!」
顧予任給了他一個嫌惡的表情,跑到窗戶邊去抽煙看夜景去了,拿出手機,翻出袁淵的號碼,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按下去,只是發了條信息:「今天好嗎?休息了沒有?」
過了大概五分鐘,袁淵回了信息:「還沒有。」
顧予任又問:「在做什麼?」心下不由得有些黯然,若是以前,不用自己問下一句,袁淵已經一股腦地把這些潛在的問題全都回答了,現在能夠問一句答一句就非常不錯了。
過了一會兒,袁淵回信息來:「在山頂看夜景。」
顧予任趕緊問:「這麼冷的晚上,穿夠衣服了嗎?」
那頭的袁淵有些詫異,他怎麼知道山上的夜晚很冷,想一下也釋然了,那年在門源的時候,夜晚不照樣也很冷嗎,他回了信息:「穿了。」
顧予任不知道再怎麼問了,想了許久,才發了一條:「你打算在那邊待多久?」
袁淵沒有再回過來。
周豐明回來的時候,看見顧予任已經在窗前立成了一尊雕像,他搖搖頭:「哥,睡吧,今天趕了一整天的路,累死了。」早上六點出發,全程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說不累那是假的。
顧予任將煙頭掐滅掉,回到床上,拉上被子躺下。
周豐明熄了燈,也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出發去五明佛學院,轉過一個山頭,進入一個山谷,縱使是一路對風景漠不關心的顧予任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了,藍天翠峰之間,大片赭紅色的房子如積木一樣在山谷和山坡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排列着,給人一股強烈的視覺衝擊和心靈震撼。還沒下車,就已經能夠感受到這裏的氛圍是與眾不同的了。
周豐明張口結舌,過了許久,才發出聲來:「這、這都是佛學院的?」
嚮導說:「沒錯,這些紅色的木頭小房子,全都是喇嘛和覺姆們的宿舍,全都是這些年慢慢建起來的,這裏有好幾千的學員。」
周豐明看着鱗次櫛比的房子,不由得頭大:「那我要找人,去哪裏找?」
嚮導問:「是遊客還是僧人?」
顧予任說:「遊客。」
&們沒有聯繫方式嗎?佛學院門口有很多住宿的地方,裏面也有兩個賓館。如果非要找人,那就挨個去問。」嚮導說。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佛學院門口,院門外一溜全都是住宿和餐館的牌子,周豐明一看就頭大:「我們先進裏面去找找吧?外面太多了。」
顧予任說:「你給他打電話,就說你過來看看他,不要說我也來了。」
周豐明看着他:「你都跑到這裏來了,真不打算見他?」
顧予任想起昨晚那條沒回復的信息,就有些難受:「他可能不想見我。」
周豐明點頭:「那行,我先去找他。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
色達的海拔已經到了4000米,山頂海拔更是高達4200米,縱使是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剛到這裏也有些不能適應,尤其是在爬到山頂賓館的時候,也是累得夠嗆。顧予任喘着氣看着眼底的風景,袁淵就在這裏,他的身體受得了嗎?他到底在哪個角落呢?
周豐明打聽了一下,袁淵並沒有住在這個賓館,周豐明沒轍了,只好給袁淵打電話:「大哥,你在哪兒呢?」
袁淵正和朋友在聽一位法師的講座,他壓低了聲音說:「我這在忙,晚點跟你說。」
周豐明趕緊說:「等等,大哥,我在色達了,你給我當導遊吧。」
袁淵一驚,趕緊匆匆從講堂出來:「你開玩笑吧?你現在在色達?跟誰過來的?」
周豐明看一眼顧予任:「沒誰,我自己過來的。」
&跑到色達來幹什麼?」袁淵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周豐明居然會跑到色達來。
周豐明嘿嘿笑:「當然是來玩,不然來幹什麼。大哥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嗎?」
袁淵說:「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周豐明說:「在喇榮賓館,我在這邊等你吧。」
&我很快就到。」袁淵掛了電話。
周豐明看着顧予任:「大哥說他現在就過來,你呢?」
顧予任說:「你跟他去,我自己安排,不要說我已經來了。」
周豐明點頭:「好吧。」
半個小時候,袁淵才姍姍而來,他腳步不緊不慢,似乎不是在赴人約會,而是在閒庭信步似的。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人,一個高個子眉目俊朗的帥哥。袁淵看着周豐明,沖他淡淡地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來了。你一個人過來的?」
周豐明好半天才合上嘴,看着袁淵:「大哥,你要出家?」袁淵雖然穿着很正常,但是他的頭髮剪了,剃成了一路上所見的喇嘛的髮型,短短的一層貼在頭皮上,人看起來很精神清爽,但也有點超然脫俗的感覺。
袁淵伸手摸了摸頭髮,笑着說:「沒有,就是覺得這髮型似乎也不錯。我六根不淨,佛門不會收我。」
周豐明笑着攬着他的肩:「這就對了。你要是出家了,那不得把我哥哭死去。這位帥哥是誰?」
袁淵聽見他提起顧予任,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在這邊結識的朋友,厲驍。厲驍,這是我的朋友,周豐明。」
厲驍朝周豐明雙手合十,微微一鞠躬:「你好!」
這個動作讓周豐明想起了泰國人,他朝對方微微一點頭:「你好。」心想這傢伙是誰,該不會是他哥的情敵吧。
袁淵問:「他現在好嗎?」
周豐明聳肩:「我看不怎麼好,你不在他身邊,他天天跟自虐似的,變成了一個工作狂。」
袁淵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抬眼說:「我領你去轉轉吧。」
&啊。大哥你現在住在哪裏?」周豐明走的時候,朝一旁顧予任的方向瞥了一眼。
顧予任戴着帽子和墨鏡,拿了個相機掛在脖子上,裝作遊客的樣子,遠遠地看着袁淵,眼眶幾乎要撕裂開來,袁淵不會真的要出家吧,為什麼還有那個傢伙跟着?他緊緊捏着拳頭,強烈抑制住想要衝上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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