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九臉色一變,立刻沖了上來,景雲睿卻輕輕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又指指自己的嘴。
時九看看依舊在閉目調息的蘇郁離,輕手輕腳的走到桌前給景雲睿倒了杯水,讓他漱了口。
又過了約一刻鐘的時間,蘇郁離緩緩睜開眼睛站起身,看向景雲睿問道:「殿下感覺如何?」
景雲睿笑着拱拱手:「很好,多謝。」
蘇郁離嫣然一笑,唇邊盪起的兩個梨渦讓景雲睿心跳猛的加速,他不自覺的移開眼睛,耳尖莫名一紅。
「我再重新為你開張藥方,明日起服用新的方子。」
景雲睿站在邊上,看着她開好藥方,晾乾,遞向他。
他笑着接過,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繾綣:「字寫的真好!」
蘇郁離:.......。這誇讚真是別具一格。
「以後每三日我會為殿下祛一次毒,這藥先喝上一段時日。」
景雲睿溫聲應了,將藥方收入懷中。
「蘇小姐,對於接下來的行程你有何想法?」
蘇郁離蹙起眉好奇的看向他:「祁王殿下想改變行程?」
景雲睿點點頭對着時九道:「拿堪輿圖來。」
時九應聲,將圖紙找出鋪在桌上。
景雲睿指着地圖上的一個地方道:
「這裏便是我們如今所在的位置,回水鎮。」
「出了回水鎮再往前行便到了平陽縣,出了平陽縣城再往前走,有兩條路線可通往北狄。」
景雲睿修長的手指,順着他所說的路線在堪輿圖上滑動。
「」我之前計劃的路線是,走寧州,再乘船過江州走章州到幽州,然後再到邊境。」
說到這裏景雲睿笑着看向蘇郁離,見她依舊一副專心聆聽的樣子,心情突然間很是愉悅,眉眼間的笑意不由的加深了幾分:
「這條路線耗時較長,且需要走一段的水路,相對安全些,但如今事情有變,我想改變一下路線。」
「為何?」
「原因有二。」景雲睿的聲音中染上了一絲愉悅,眉眼愈加溫柔:
「其一,是我自己的原因,實不相瞞,我聽說在江州曾出現過一位妙手神醫,相傳他醫術高明,曾在江州救治過一位身患絕症之人,我之前走那條路線是想去求醫,不過如今......。」
他再次眉目溫柔的看向蘇郁離:「已經不需要了。」
聽他提起『妙手神醫』這個稱呼,蘇郁離略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又低頭向上桌上的堪輿圖。
景雲睿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又繼續道:
「其二,我答應過要幫你兄長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而常州便是我為他找的去處,若我們走之前的路線,那便要等回程時才能將他送去,如今的形勢並不好,還是早早的將他送到常州為好。」
「殿下想如何改?」
景雲睿又指向堪輿圖:「過了平陽縣後繼續走并州,過常州再到幽州,這條路線相較之前的那條路線要短一些,全程陸路,只不過這樣我們就要穿過天水山與逐風山兩條山脈。」
蘇郁離低頭看了一會兒堪輿圖問道:「這兩條山脈中間有危險?」
景雲睿讚許的點點頭:「不錯,這兩座山脈中有山匪,可能還不止一股。」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選擇走這條路?」蘇郁離抬頭,不解的問道。
「我們是朝廷的隊伍,一般的山野毛賊不敢劫我們。」景雲睿笑着回道。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此次離京的隊伍之中藏着不少想置他於死地之人,而他也想趁此機會將這些人清理出去。
「好,就按祁王殿下您說的行程安排吧。」
聽到蘇郁離如此爽快,景雲睿眼中的笑意更濃,正想再開口誇讚兩句,卻聽蘇郁離又道:
「祁王殿下您這樣突然改變了路線,會讓很多人失望吧?」
景雲睿臉上的笑容一頓,不由輕輕搖搖頭:「蘇小姐果然聰明。」
「還有一事我想問一問殿下。」
兩人將行程的事情說完,蘇郁離再次開口。
「蘇小姐請講。」
「一路走來,我觀這回水鎮附近皆是良田,為何卻如此荒蕪,而回水鎮上似乎也只有些老弱病殘,不見青壯之人,這是為何?」
聽到蘇郁離問起此事,景雲睿面色不由沉了下來,他輕嘆一聲道:
「你可知這附近的田地都屬於誰?」
「不知道。」
「容大將軍府。」
「金吾衛大將軍容凌?(容德妃的父親,三皇子的外祖父)」
「不錯。」
蘇郁離的眉頭不由蹙的更緊:
「既然是他的土地,為何會荒蕪至此?不對,他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土地?」
「圈地之風日盛,權貴世家哪一個不是在不斷的囤積土地?這回水鎮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皆是因為凌府巧取豪奪,將此鎮周邊的土地皆佔為己有。
而佃租過高,百姓佃了土地一年到頭卻連溫飽都無法保障,還有官府各種各樣的稅費層層盤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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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不下去的百姓都逃離故土,而這些離開家鄉的人都成了流民,這就是為何天水和逐風山中多山匪的原因。」
聽完景雲睿這一席話,蘇郁離的心情更加沉重,那些整日裏在城中聲色犬馬,歌舞昇平的權貴們,可曾看到百姓的疾苦?
這南朝的官場只怕早就爛透了。
見蘇郁離如此模樣,景雲睿臉上也沒有了剛剛的輕鬆和笑意,心中那把本就一直燃燒不停的火焰,更加灼灼。
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片刻後,蘇郁離站起身道:「天色不早,祁王殿下該早些休息,告辭。」
「時九,替我送送蘇小姐。」
景雲睿站起身將蘇郁離送到門口:「你也早些休息。」
將蘇郁離與香草二人送到房間門口,時九拱手告辭。
走進屋內,寧惜月正坐在燈下看書,丹杏則是坐在桌前手支着下巴,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聽到門響,丹杏立刻站起身迎上前:「小姐,你們回來了。」
寧惜月則是快步走出房間不大一會兒,端着熱水走了進來:「小姐,洗漱一下趕緊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
蘇郁離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開始入睡。
香草三人也打好地鋪,躺下開始睡覺,丹杏很快便進入了夢鄉,而香草卻躺在地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寧惜月見此,悄悄的在她耳邊問道:「香草,怎麼了?是地鋪睡不習慣嗎?」
香草一直想着剛剛在景雲睿房中見到的一幕,腦子裏一片亂鬨鬨的,聽到寧惜月的話,她輕輕嗯了聲。
寧惜月輕聲安慰:「明日還要早起,莫誤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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