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個俘虜口中,祝龍得到挺多有用的消息。
比如,沈家這一支的二房老爺沈在興當年娶了親之後不到半年就被大房借族中的勢從祖地攆出來,打發到此地來發展。
吳興沈氏是江南大族,沈朝興沈在興這一支在族中不算主支,可也不是那種沒落的支脈。
大房沈朝興才疏善妒,當年借着族中有人支持將能力比他出眾的沈在興一腳踢到這偏遠之地,可他並未因此在族中獲得什麼發展,反而因為能力和為人的問題越發過得不如意。
好在沈法興準備舉事給了他機會,他藉機提出離開祖地跑來吳郡南邊,說是整合這一支的力量以響應沈法興,實則是來這邊摘了桃子,將沈在興夫婦倆多年打拼攢出的局面以族中大義的名頭給佔了。
好在畢竟是在此地經營多年,沈在興雖被奪權,可忌憚的無非是沈朝興手中那數百從族中借出的精兵。
楊廣死後,沈法興藉機舉事,憑着提前數年謀劃,一口氣佔了江南多個郡,擁兵六萬,自稱梁王。
不過如今沈法興日子也並不好過,他手裏這六萬兵算不得多強,周邊李子通,杜伏威等人個個虎視眈眈。
吳郡的沈氏族人,也算是沈法興安排的後路之一。那數百精兵雖說借給沈朝興,可某種角度來說也是在制約他不能胡作非為。
搶奪二房基業已經讓人齒冷,也差不多是族中能容忍的底線,若是想藉此除掉二房,那這些精兵說不好就要跳反一波,到時候他們這一支能不能存在還兩說,只會便宜別人。
祝龍奇怪的是沈朝興既然是個沒能力的,為什麼聽起來能幹的沈在興會多次被他排擠。
要知道沈欣那位親娘房夫人,可是一直讓祝龍覺得深不可測的那種。
此方世界的沈夫人,怎麼說也不該差那麼多吧?
反覆從兩個俘虜口中詢問並求證了許多信息,包括沈朝興的樣貌和居所之類後,祝龍下手給了他們痛快。
「要不要去把這個沈朝興宰了?」祝龍沖沈欣然問道。
雖然還沒搞明白沈欣被拐走和房夫人為什麼不願意相認,可沈欣然只要心裏還有爹娘,就不得不考慮沈朝興會不會有一天上頭了對沈在興夫婦下手。
「能否再逗留幾日」沈欣然聲音很小,也很沒底氣。
她心中有怨,怨親母居然不願意認她,可骨子裏又嚮往着親情,至少短時間內很難走出來。
可因為她的事把祝龍拖在此地,她又覺得不安。
祝龍倒是無所謂,他對房夫人很好奇,總覺得這位便宜丈母娘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且涉及的層面絕不會低,這一點光是沈欣的血脈就看得出來。
沈欣的親娘他自覺惹不起,甚至恨不得敬而遠之。可此地的房夫人似乎要弱勢不少,再聯想到這是自家表哥創造的世界,以這傢伙如今呼之欲出的身份,搞不好這個房夫人就是留給自己的某種線索。
兩人這一次的戰利品不少,不過祝龍不怎麼看得上。沈欣倒是很快收拾好心情,麻利地摸屍並把馬匹聚攏在一起。
照她說,僅有的幾次出靜齋就是出去剿滅附近的山賊匪寇,也算是靜齋給她們安排的鍛煉,讓她們見見血。
要不然作為靜齋精銳防衛力量的她們,若是空有一身高明武功卻根本沒經歷過實戰,遇到強敵被人輕易解決豈不是笑話?
「我也不會騎馬,這馬要來何用?」祝龍看着沈欣認真地挑出兩匹個頭和品相最好的馬來,不由苦笑着說道。
沈欣顯然很意外他竟然不會騎馬,不過想到這傢伙飛來飛去遠比騎馬方便也就釋然了。
「那這些馬怎麼辦?找地方賣了去吧,值不少銀子吶。」她自是能看出祝龍看不上這些馬。
可這個時代的馬匹並不便宜,甚至可以說比人要金貴得多。
她之前收攏戰利品,所有人的錢袋收起來也不過三十多兩銀,黃金更是沒有,遠不如這二十一匹馬的價值。
看這丫頭小財迷的樣子,祝龍卻只有心疼,也算是想起來這一路走得匆忙,他雖然幫其購置了行頭,可姑娘身上怕是根本沒什麼金銀財物。
「趕走得了,要是聰明的話還能跑回去。過幾日宰了那個沈朝興,這些馬不等於是你爹娘的財產?」
按照祝龍在這世界的行事風格,他不主動去找人麻煩已經是相當克制,這沈朝興居然因為一點家族內部的齷齪,對於他們這種上門尋親的人都要下手,簡直就是找死。
趕走了馬匹,那些硬弩兵器什麼祝龍更是看不上眼,直接找了條小河扔進去了事。
隨後他帶着沈欣然飛離此地,循着記憶力中自己老家的位置而去。
不過畢竟是兩個世界,還相隔千年多,縱然尋到地頭卻發現那裏只是一片近乎原始的竹海。
祝龍也不失望,橫豎只是心血來潮來看看而已。
他小時候老家附近就很多一片片的竹林,隨着逐漸長大就越來越少見。
而此地,竹海幾乎是一眼望不到邊。而且此時的竹林可不是後世能比,祝龍隨便在林中穿梭了一陣就逮了兩隻野雞。
他在林中清出一片空地,直接取出巨石平鋪,就地殺雞放血弄起吃的來。
沈欣然在靜齋葷腥不沾,如今祝龍當家做主自然不可能再委屈她,他可是隨身帶着全套生活吃飯的家什。
沈家鄔堡,內宅。
「到底出了何事?回來遇着大哥,他臉色很不好看。」因夫人派人傳話而匆匆趕回的沈在興只等所有下人都出去後立馬問道。
房氏把自己的夫君拉進臥房,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是欣兒回來了。」
「什麼?」沈在興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隨即便看到自家夫人早已是眼眶含淚。
「她一眼認出我來了,真難為她還能自己找回來。」房氏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抹着淚低聲說着。
「欣兒在靜齋怎能回來的?」沈在興卻皺起眉頭。
「我也是嚇壞了,這孩子怕是自己跑出來的,我都不敢認她。」房氏心情很是複雜,「她與一男子相伴而來,那人樣貌氣度倒是不凡,就是太過魁梧,唉,就是在魯地都少有這麼高大的」
「不與她相認是對的,若這丫頭真是叛逃師門,靜齋追查起來,咱們哪裏擔當得起姑祖母也是,怎能容她自己跑出來。」沈在興頗為不安。
「你大哥聽聞此事,派沈純帶了二十騎挾硬弩追了出去。」房氏微微挑眉,語氣也冷了下來,「可惜啊,欣兒再怎麼說也是靜齋弟子,沈純那幫人一個都沒能活着回來。」
沈在興頓時眼前一亮:「沈純武功不弱,帶的也必然是他手下那些得力的,還有弩到底是武林聖地」
他們夫婦倆雖然被沈朝興壓制,可此地畢竟是他們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還心向他們的到底不少,有什麼風吹草動幾乎都能第一時間得知。
他從外面趕回來,也沒時間接觸旁人,可自家夫人一直在此,只怕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沒了沈純,你大哥往後更要不堪。」房氏語氣越發冷,「可惜了,姑奶多年謀劃還是沒能成事,欣兒武功再高,此番跑了出來,怕是很難過關。」
沈在興聽她一口一個『你大哥』,既是無奈也有幾分憤恨。自己那同父異母的『親大哥』也委實過份,仗着裙帶關係多年來一直打壓排擠他。
作為沈欣然的親父,他當然知曉自家夫人和她那位姑祖母的謀劃。
當年女兒三歲時,夫人那位早年遁入空門的姑奶正好雲遊至此,便來莊上盤桓了幾日。
沈在興當年都不知道慈航靜齋是什麼所在,只聽妻子說過那位老人武功極高。
那位當時便看出沈欣然根骨絕佳,又面相神異,也不知道如何起了心思,便與房氏有了後面的謀劃。
她們竟是要讓自家女兒拜入慈航靜齋,並且必須是以孤兒的身份拜入。
沈在興好歹出身名門,哪裏捨得下獨女,可在自家夫人一番勸解後也心動了。
慈航靜齋,超然於世的武林聖地,每一代靜齋傳人幾乎都是整個佛門的代表,其一言一行甚至能左右天下大勢。
姑祖母謀劃的,便是讓沈欣然成為靜齋下一代的天下行走,乃至未來的齋主。
可靜齋內部,作為核心乃至齋主這一脈培養的弟子,首重一個沒有俗世牽掛,孤兒甚至小乞丐都行,可就是不能有親人在世,至於世家大族那就更別想了。
那位姑奶是半道出家,此生頂天了就是在靜齋當一個並無實權的長老。
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其根源則是姑奶的不甘和沈欣然不凡的天賦。
沈在興在徹底了解靜齋的地位之後自然清楚,一旦自家女兒真能執掌靜齋,那對於他,對於整個家族能帶來的益處簡直是不可估量的。
哪怕明面上不相認,私下裏略微偏幫一下,都是難以想像的好處。
要知道靜齋齋主本身必然是絕代高手不說,其手上能動用的資源和高手簡直比起一方諸侯都可怕。
原本計劃一切順利,沈欣然作為備人販子拐賣且根本找不到家人的可憐孩子,輾轉流落到靜齋能接觸到的渠道,又成功被靜齋收養。
逐漸顯露天賦之後,與一眾歲數差不多的女童一起分別被靜齋的一眾長老或上一代的核心弟子收為徒弟,直至快成年時,最優秀的那一批將會列入核心考察序列。
這也是靜齋的平衡機制,不讓齋主收太多徒弟,而是直至快成年才從最優秀的弟子中選一兩個作為接班人。
畢竟作為佛門的喉舌,靜齋傳人代表了太多的東西,若是始終由一脈把持,佛門各宗只怕都要有意見。
可惜最終梵清惠選了師妃暄,沈欣然等幾個落選的也只能是作為核心弟子,除非師妃暄遭遇不測,否則她們永遠只能是不會啟用的備選。
沈欣然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實則是她親娘的姑祖母。
沈在興夫婦知道謀劃失敗,沈欣然只能是作為核心弟子,未來至多也就是靜齋長老,差不多是已經默認了失去這個親生女兒。
而他們早在當年謀劃時就找好了與沈欣然樣貌接近年紀相仿的女童替身,一直親手撫養至今。
如今沈欣然突然跑回來,若真是自己叛逃出來的,一旦被靜齋得知找上門來,甚至查出其中緣由,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命運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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