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又遞給我一根煙,咧嘴笑道「離婚了吧?」
我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大哥,大哥這是會算命嗎?
這只是和大哥第一次交談,沒必要什麼都和盤托出,所以我還想隱瞞。
故作震驚道「哪有?我還沒結婚呢!」
我從大哥手裏接過煙,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抽了一口以後,餘光瞥了眼大哥,大哥也續了一根,等到大哥吐出一個煙圈後,大哥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身從他的枕頭底下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我「這是我閨女,二十了,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我從大哥手裏接過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打扮的時尚,算不上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女,第一眼看去,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我離婚了,快十年了。」
大哥狠狠抽了一口煙,吐出煙霧的同時,面露傷感「老婆出軌了,和我最好的兄弟。」
我注視着身旁這位儘管才四十多歲,但臉上已經佈滿了滄桑的中年人,心裏滿是感同身受。
「我和我兄弟原本是一起做生意的,我倆合夥開了一家水果店,店面不大不小,後來店裏生意越來越好,我和我那個兄弟每天開車出去送貨,店裏缺個人看管,正好我老婆在家裏也沒事,孩子大了,不用接送,順理成章的就來了店裏。」
大哥從我手裏把照片拿了過去,仔細端詳着,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笑容是父親看到孩子長大的幸福。
「我那兄弟長的好看!」
大哥瞅了瞅我,笑着說道「和你一樣帥氣!」
大哥露出潔白的牙齒,努力掩飾着自己心中的那份痛。
我連連擺手,輕輕搖頭。
「後來水果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很多客戶都是下面縣城和鄉村上的,為了節省運費,我負責開車往下面送。有時候路遠了,晚上就睡在了車裏,回不去。」
說到這裏,大哥眼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恨。
頓了頓,大哥繼續說道「久而久之,他們就在一起了。」
說這話的時候,大哥臉上異常平靜,淡定的讓我不可思議。
這不該是被兄弟搶走老婆後表現出來的狀態。
大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這不怪我那兄弟,是那個女人主動勾搭他的。那個時候很恨,恨不得拿刀砍死他們,後來看到閨女過得很好,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差,從閨女的眼睛裏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過得很好,也就釋然了。」
大哥說完,一連抽了好幾口煙,直到最後剩下了煙蒂,他把煙頭扔進已經快滿了的瓶子裏,隨後咧嘴一笑「我閨女現在厲害了,二十歲就做經理了。」
大哥臉上洋溢着自豪,我笑着回答道「那大哥你可太幸福了,以後就等着閨女給你送酒喝吧!」
聽我說完,大哥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不喝酒了…酒喝多了不是好事…」
大哥聲音不大的說出這麼一句。
「離婚的時候,閨女沒有跟我,也是我主動放棄的,不是自己養不起,女孩子,跟着爸爸,小的時候還可以,大了總是不太方便。
孩子她媽也還算通情達理,沒有為難我,她也是真心對孩子好,每個月我賺的錢給自己留點吃飯錢,其他的我都打給她們娘倆了。」
大哥雙手捏着照片,眼睛一直盯着照片看,眼睛裏滿是幸福。
「咱們賺錢不就是給老婆孩子花的嘛!要不然娶老婆生孩幹啥!」
大哥看着我憨厚的笑着。
我點頭表示同意,淺淺一笑。
「你多大?」
大哥突然轉頭看着我問道。
「36。」
大哥臉上略帶吃驚的看着我「這麼巧,我也是這個年紀離的婚,到現在快十年了。」
儘管覺得大哥說這話多少有點讓我不舒服,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時間過得真快,十年了,眨眼間就過去了。」
我還想說些感慨的話,大哥繼續說道「到了我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要養活着自己,累…」
我點頭表示同意,回想起剛結婚時,對焦陽許下的豪情壯志,答應她讓她過上好日子,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也要衣食無憂。
小依琳出生後,房貸和養孩子的壓力驟然增加,我拼了命的賺錢,恨不得不眠不休,到最後依然改變不了眼前的生活,我很悲觀,更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每天過得就如同行屍走肉,睜開眼上班幹活,閉眼睡覺,每天過得毫無意義,卻又被每天的工作折磨得沒有一點時間。
生活壓的我喘不過氣來,甚至快要窒息。
可回家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着這種生活。
現在想來,我和焦陽的離婚,算是讓我擺脫了這種折磨,我不知道這種折磨是生活給我的,還是焦陽無形之中施加給我的,儘管現在的我,依然要為了生活去做行屍走肉般的工作,但好似有了奔頭,那就是努力賺錢,爭取給依琳一個好的生活條件。
雖然現在的依琳不和我一起生活,但心裏仍然有那股衝勁,直到我被確診為肺癌。
天瞬間塌了,人生真的已經毫無意義。
我想墮落下去,直到生命的結束,半路卻碰上了妍妍。
妍妍算是我的貴人嗎?
應該算是吧,如果不是妍妍,我不敢走進叫酒吧的這種場所,更不敢上台唱歌。
如果不是妍妍,我也接觸不到住在山頂上的小燕一家。
總以為自己過得很慘,殊不知自己現在的生活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在我失神的時候,大哥對我說道「像你這個年紀,自己出來租房,要麼沒結婚,要麼就是離婚了。你不像是沒結婚的人,說話神態間,哪裏還有那種沒結婚時的自由自在,和我一樣,被這該死的生活壓的喘不過氣來,每天卻又繼續往前走,男人嘛,再多的苦也只能揉碎了自己咽下去,沒人能理解你,只能自己理解自己,自己把自己解救出來。」
大哥又遞給我一支煙,我看了一眼,擺手推過去,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快冒煙了。」
大哥給自己又點上了一根「現在的人不看過程,只要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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