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在西卡子門外巡邏的林向東聽到槍聲之後,立即率領全連官兵趕往交戰地,而後就接到趙鎮藩的命令。
旅部特務連以及621團4連將近三百餘名官兵充當先鋒,在趙鎮藩的指揮之下先一步沿着鐵路向滿鐵附屬地搜索前進。
過了南滿鐵路和北寧鐵路的交匯點,即使可以在夜色之下,也依稀看見滿鐵附屬地北側的瀋陽西塔,而在西塔西側五十餘米是奉天站警察署。
警察署門前的哨卡處站着幾名日本鐵路警察,看見氣勢洶洶過來的東北軍,仍然沒有絲毫的警覺。
「喂,這裏是鐵路警察署的規定區域,你們支那人的軍事演習不可以在這裏,不要再往前了!」
就在日本人出言提醒期間,三百餘名第7旅官兵已經撲至近前,為首的幾名士兵悍然扣動扳機。
手中的衝鋒鎗爆出火光,門口的日本鐵路警察見狀大驚,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迎面而來的子彈擊中。
「八嘎,你們支那人是要挑起爭端?」倒在地上的日本警察顯然沒有認清眼前的形勢,仍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上!」
陣型中衝出十幾名端着刺刀的士兵,一個馬步衝上前去,鋒利的刺刀捅進正在苦苦掙扎的日本警察身上。
在東北日本人欺壓中國民眾乃是常有之事,但讓東北民眾最恨的不是關東軍、獨立守備隊,而是為日本僑民撐腰的日本警察。
在趙鎮藩的命令之下,三百餘名第7旅官兵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警察署,此時裏面的營房剛剛亮起燈光。
警察署不比獨立的日軍軍營,平日裏來往的中國人也不少,特務處一早就弄清裏面的分佈。
幾顆手榴彈順着窗戶丟進一處營房裏,伴隨着爆炸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日本警察驚慌失措的哀嚎聲。
如狼似虎的第7旅官兵從窗口將槍支伸進去,兩名衝着衝鋒鎗的士兵一腳將門踢開,從門口端槍探身對兩側橫掃。
另一處稍遠的營房裏的日本警察倒是有了些許反應時間,急忙衝出來支援的二十餘名日本警察與第7旅官兵不期而遇。
在沒有掩體的情況下,特務連一個班憑藉火力優勢瞬間將一眾小鬼子橫掃,陳屍狼藉,與之配合的步兵連士兵紛紛上前補刀。
「他媽了個巴子的,咱們咋竟干收尾的活?」
「咋滴,你還能跟人家特務連比啊?」
奉天站與滿鐵附屬地分別在一西一東兩個相對獨立的區域,南滿鐵路橫亘其間,用地下通道將兩者勾連在一起。
奉天站是三段式兩層歐式建築小樓,紅色磚牆配白色線腳,中央和兩翼角樓設綠色穹頂,代表着日本脫亞入歐的理念。
滿鐵附屬地則是佔地將近六平方公里,以奉天站廣場為起點,向東面的瀋陽城延伸出三條主路。
正中間東西走向的是千代田通,向東北延伸的是浪速通,向東南延伸的是平安通,三條主幹道上各有一個圓形環島廣場。
浪速廣場的中央豎立着忠魂碑,四周皆是重要機構所在地,包括大和旅館,滿鐵醫院、東洋拓植社、三井洋行、在鄉軍人總部。
除此之外,關東軍的駐防軍營在附屬地的西北角,餘下附屬地區域則是呈現棋盤式格局,都是30*600的長方形。
關東軍的軍營與奉天站警察署僅是一牆之隔,近在咫尺的槍聲終於讓日本人認清東北軍這次是動真格的。
「八嘎,快快滴起來,支那人已經打進警察署,快快滴!」
關東軍是有準備的,為了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包括第二師團29聯隊、獨立守備第二大隊、武裝起來的在鄉軍人等將近三千五百人,全部集中在軍營里。
然而第7旅連續三日的軍事演習反而讓日本人產生了麻痹心理,認為東北軍只是做做樣子。
大和旅館內的一眾日軍軍官亂做一團,甚至依舊有人認為東北軍是不敢主動發起攻擊的。
十點四十分。
瀋陽大東邊門外,屯墾旅三團防衛的炮兵陣地,兩門240mm榴彈炮經過幾天的偵測,大致確定了坐標參數。
之前趙維漢說過兩門榴彈炮只有一次試射的機會,當時關玉衡心裏腹誹道,你可真是個外行。
發射地與目標地相隔一個瀋陽城,除非炮兵裝備了無人機,否則怎麼觀察炮彈的彈着點?又怎麼修正射擊諸元?
關玉衡的想法很簡單,只要炮彈能落在滿鐵附屬地就成,落在大和旅館附近更好。
六名操作員共同將炮管放平,裝彈手將彈頭搬到炮尾的小推車上,再依次將彈頭、發射藥包和引信裝入,接下來需要調整角度。
「方位西......,北.....!」
「放!」
轟轟兩聲悶雷炸響,兩發炮彈滑膛而出,炮兵陣地上揚起大片煙塵,這是炮兵第一次使用240口徑重炮,炮位上的操作員腦袋一片漿糊。
「快,繼續射擊!」
兩門240口徑榴彈炮最大的缺點是操作過於笨重,每次裝彈都需要將炮身放平,如此一來耽誤不少時間。
兩發炮彈在浪速廣場炸響,升起的兩團巨大火光將日本忠魂碑淹沒,隨之而來的氣浪將周邊的窗戶震碎。
由於沒能正中目標,周邊建築並未遭到毀壞,然而湊巧的是,正在大和旅館二樓窗戶處向外張望的一名日軍軍官被餘波震飛。
「納尼?是240mm口徑重炮?支那人什麼時候裝備上了這種重炮?」
板垣征四郎正在與關東軍司令官本庄繁通電話,原本按照他的性格當然要立即反擊,可是自從石原莞爾被扣押之後,本庄繁深知板垣魯莽的性格,三令五申無論何事都要匯報之後再行動。
「司令官,支那人對我附屬地發動襲擊,這次不是軍事演習而是真正的襲擊,支那人甚至動用了240口徑重炮!」
電話那頭的本庄繁聞言卻是陷入遲疑,他第一反應是板垣又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碼。
「板垣君,作為一名軍人要服從命令,現在的情況與之前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一味按照你的想法實施,會影響到大日本帝國的策略。」
「你之前匯報支那人搞軍事演習,實則是在虛張聲勢,他們敢發動襲擊嗎?難道你想落得與河本大作一樣的下場嗎?」
板垣征四郎只感覺胸口隱隱作痛,他終於明白什麼是自作自受,東北軍發動襲擊,然而本庄繁卻不相信。
「河本大作最起碼炸死了張作霖,而你又有什麼功績足以讓國內的高層手下留情?」
板垣征四郎憤然掛斷電話,大吼道:「司令官命令,馬上發起反擊!」
十點四十五分,東塔機場的轟炸機第一編隊起飛,十二架轟炸機升上天空,隨即向着附屬地俯衝而去。
對於飛機來說,兩個地方實在是太近了,飛行員只需將飛機升上天空,而後來一個俯衝即可抵達附屬地。
不多時,轟炸機第一編隊抵達附屬地軍營,下面的光亮是最好的指引。
機身下的彈倉緩緩打開,一顆顆航空炸彈魚貫而出,劃着道道曲線落在了軍營里。
正在集結的一眾小鬼子震驚的看着眼前這荒謬的一幕,它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遭遇空襲。
「八嘎,是支那人的飛機,趕快躲避!」人群中的一名軍官大聲喝道。
所有航空炸彈在第一時間全部投放了下去,巨大的火光將下方的小鬼子籠罩,恐怖的氣浪以勢不可擋之勢橫掃範圍內的一切事物。
處於爆炸中心的小鬼子只是感覺眼睛被光亮刺的發痛,身上有些許灼熱,隨即失去了知覺。
外圍的小鬼子狀況最為悽慘,在多股氣浪的撕扯之中,身體變成一團血霧,隨着氣浪繼續蔓延着。
整個關東軍的軍營炸了營,倖存的小鬼子到處亂跑,幾處營房燃起了熊熊大火。
與此同時,佈置於北山療養院的炮兵17團所屬16門150mm口徑的榴彈炮,以航空炸彈產生的火光為指引,對着關東軍的兵營傾泄火力。
炮兵第8旅下屬17團、18團乃是東北軍炮兵的精銳,其裝備的遼19式150口徑榴彈炮仿製日本大正四年式榴彈炮,射程可達九公里。
論及性能和操作要遠超於仿製日本三八式榴彈炮的遼14式150口徑榴彈炮。
在地空火力的雙重打擊之下,縱然是鋼鐵之軀此時也會被化為鐵水,關東軍很快喪失了抵抗能力。
然而趙維漢可不是優勢在我的蔣校長,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炮兵17團持續進行炮擊,轟炸機第一編隊返回機場之後,第二編隊立即起飛,繼續投入到對關東軍軍營的轟炸之中。
與之相比,關玉衡使用的兩門240mm榴彈炮所產生的聲勢,看着反而有點小打小鬧。
關玉衡看着附屬地上空沖天的火光,耳邊又傳來飛機的轟鳴聲。
「他媽了個巴子的,空軍還真是一幫大爺,咱們炮兵跟他們比不了!」
「給我狠狠地轟,老子就不信邪,炸不死幾個日本人?大和旅館的日本人都是大魚!」
從北大營外響起槍聲,接着是東北軍各部反擊以及臧式毅等人來到公署,看似發生不少事情,其實時間只過去了十幾分鐘。
真正發揮作用的是炮兵和空軍,除了趙鎮藩率領的三百餘名第7旅官兵之外,第7旅主力才將將抵達附屬地近前。
巨大的聲勢讓所有人吃了一驚,坐在坦克里的王以哲掀開艙蓋,難以置信的望着火光沖天的滿鐵附屬地,麾下官兵也駐足不前。
「旅座,咱們還用過去嗎,就這一番動靜過後,恐怕都不用替日本鬼子收屍了!」
「是啊,這黑燈瞎火的,別再把咱們自己人炸了!」說話的士兵咽了咽吐沫,實在太嚇人了。
東北軍之前在戰場上不是沒見過飛機轟炸,但從來沒見過炮兵和空軍聯合對固定區域進行持續性轟炸的。
長官公署。
剛剛落座的臧式毅幾人突然聽見瀋陽城外傳來的巨大動靜,一下子又變得坐立不安。
與臧式毅這個文官相比,憲兵司令陳興亞敏銳的察覺出不對,當即問道:「榮長官,趙特派員,這是東塔機場的空軍出動了?」
趙維漢回道:「是的,日本人襲擊北大營之後,我和榮長官立即命令空軍對附屬地進行轟炸!」
「這是在與日本人宣戰,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誰給你們的權利調動空軍?」臧式毅覺得自己抓住了機會,當即出言質問。
趙維漢咧嘴一笑,他就知道臧式毅會如同跳樑小丑一般跳出來找茬。
「副總司令下令反擊,我們當然要竭盡全力!」
「可是滿鐵附屬地裏面不僅有日本軍人,還有不少日本僑民,如果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安全,後果你們考慮過嗎?」
趙維漢譏諷道:「臧主任還真是體貼愛民,滿鐵附屬地內的任何一名日本人都是潛在的敵人,作為長官要優先考慮官兵的生命安全!」
「我要親自向副總司令匯報此事!」臧式毅一看說不過趙維漢,馬上拿起通往關內的專線電話。
然而拿起話筒之後卻發現沒有絲毫反應,趙維漢與榮臻相視一笑,兩人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看來日本人已經派人切斷電話線!」
演戲當然要演全套的,不僅要瞞過敵人,也要瞞着自己人,為何第7旅參謀長趙鎮藩親率特務連執行任務,就是為了保證不外泄。
九二六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並不重要,事後中日雙方肯定是各執一詞,互相扯皮,但總不能讓日本人找到一個參與全過程的見證者?
特務連是第七旅旅部直屬部隊,相對而言更加可靠,即使在日後的戰場上與日本人直接接觸的機會也少。
時間來到十一時許,地空雙重火力逐漸停止,關東軍的軍營儼然變成一個火化場,第7旅官兵明顯能聞見空氣中散發着一股焦臭味。
按照之前的軍事演習,619團從奉天站西側迂迴,旅直屬及620團向南直插滿鐵附屬地,621團則是從穿過商埠的經緯路抵達附屬地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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