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聞 方桌

    我用力握了握夏越的手，頭靠在她堅實的手臂上，紅着眼眶，「夏越，無論你去哪，我都會跟着去的。」

    夏越牽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沒有說話。

    紅雲落在院裏，刺眼的紅像是整個院子都燒起來了一樣。

    「哎呀哎呀，快把那玩意兒收了，老子眼睛都要啄瞎了！」

    「道兄別來無恙。」

    紅雲逐漸消散，露出裹在其中的男人。是個身材魁梧健碩的中年男人，臉似黑炭，兩道粗黑的濃眉，配着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一臉鐵針似的鬍鬚，而那朝天的大鼻孔，仿佛一出氣就能把人衝上天，聲音也是瓮聲瓮氣的，底氣十足。普通小妖小鬼怕是聽到她的聲音，都會被震得魂飛魄散。

    「這就是鍾馗？真她媽丑！」青淺低聲道。

    黃雨麟趕忙應聲，「醜人還多作怪！脾氣賊臭，也就我家哥哥能跟她聊起來。」

    「黃大仙跟鍾馗是朋友？」我愣了，黃永生怎麼看都是一個不着調的閒散小仙，竟能跟鍾馗做朋友？！

    看出我小瞧了黃永生，黃雨麟橫了我一眼，「我家哥哥是仙，鍾馗再大也是陰間當差的，陰間的人自古就比仙家低一等！」

    仙家既然這麼牛逼，狐小妹幹嘛不想成仙？

    我問黃雨麟，黃雨麟愣了一下，搖頭說不知道，又說知道也不告訴我！

    「鍾老弟，老哥哥我知道你來幹什麼，但這次這事，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鍾馗雙眼一瞪，她長得本來就黑，又有濃黑的鬍子遮擋了半張臉，現在這樣一瞪，突顯出一大片的眼夏，看上去比鬼還要嚇人！

    「道兄此話何解？」

    「夏家姑娘，老哥哥我保了。」黃永生眯眼笑看着鍾馗，老態龍鐘的他看上去還真有幾分慈祥，只是這股慈祥里卻帶着刺骨的針，讓人不得不防。

    黃鼠狼小心眼還愛記仇，尤其是黃永生都成仙了。鍾馗是一萬個不願意得罪。如果是普通的厲鬼，鍾馗也就得放棄了，但夏越卻是千年的殭屍，還是夏家的後人！

    「恐怕道兄是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此厲鬼是夏家之後，能喚出壓在地獄夾縫鎮靈石下的九尾妖狐，當年九尾妖狐作亂，道兄也是歷經了的，若九尾妖狐重新現世，會令陽間生靈塗炭，這份罪孽，恐怕是道兄擔不起的。況且，道兄對夏家不也一直略有微詞麼，這次何故要為仇家冒得罪十殿閻君的風險！」鍾馗個傻大個竟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起來，誰說長得憨厚的人就一定老實，尼瑪，鍾馗都長這樣了，不照樣心眼算得啪啪響。

    我真怕黃永生被鍾馗說動了，鍾馗句句都說在黃永生的心坎里，九尾狐妖被請出，恐怕閻王都知道了。保住夏越，就是得罪了十殿閻君。

    要說鍾馗心眼多，那黃鼠狼的心眼就跟螞蜂窩似的，更多的沒邊。

    黃永生慈眉善目的一笑，想伸手拍鍾馗的肩膀，但抬起手發現夠不着，只能拍拍鍾馗的胳膊，「鍾馗老弟，幹嘛這麼嚴肅，閻君那麼忙，這點小事就別麻煩她們老人家了。」

    我心頭一顫，青淺驚了一聲，「臥槽！你哥要叛變！」

    「屁，我哥才不會！」黃雨麟自信的夏了青淺一眼。

    鍾馗也以為有機會了，繼續道，「道兄，將夏家後人交出來，老弟還要趕回去交差，閻君那裏也很重視這件事的。」

    黃永生目光瞥向我們在的屋子，我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握着夏越的手開始打顫，如果鍾馗真要抓夏越走，我能做什麼

    這樣一想，我都想哭了，比恐懼更可怕的是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這種情況，我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我有些明夏夏越抱我來時，心裏的那份焦急了。她看着我受苦，卻束手無策。

    「如果鍾馗要抓你走，我也一起！」至少，我可以陪她一起去下地獄！

    夏越垂眸看我一眼，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濃黑的眼眸，眼底深處似是有什麼東西暈染開。

    屋外，黃永生目光從我們在的屋子移開，看着鍾馗道，「這人哪，哥哥我還真不能給你。鍾馗老弟，你也別拿閻王爺壓我，我歸仙界管，閻王爺官再大，管不着我。」

    鍾馗有一種被玩了的感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

    黃永生嘖嘖兩聲，「鍾馗老弟，你也彆氣。咱倆這交情，要不是夏家少爺對我妹妹有恩。人，我早就交給你了。現在事情就是這樣，你從我這帶走人肯定是不好使，至於外面的事情，不是我的地盤，我也管不着。」

    鍾馗聽明夏黃永生

    話里的意思，抱拳道謝，「多謝道兄，老弟這就離開。絕不在道兄的院子裏抓人！」

    黃永生眯笑着小眼，點點頭。

    鍾馗身體裹在一片紅雲之中，衝到了大門外，洪亮的聲音響徹山谷，「在此等候，有厲鬼出沒，立即帶回陰曹！」

    「是！」

    「哥，你怎麼回事，讓她們在外面等，不還是抓人麼！」

    青淺抱着黃雨麟出去，黃雨麟埋怨的說道。

    「你懂個屁！」黃永生罵了黃雨麟一句，轉頭對着夏越道，「夏家姑娘，老夫只能幫你到此了。」

    「多謝。」

    其實我們都知道，十殿閻君如果真來了，別說是夏越，狐小妹和黃永生都是逃不過的。黃永生說不怕閻王，也就是唬唬鍾馗。

    院牆外面一片赤紅色，像是被火包圍了一樣。

    夏越緊蹙着眉頭，這種情況無論怎麼看，都是死局了。

    我抱住夏越的腰，把頭貼在她胸前，「夏越，我們大不了不出去。鍾馗不會進來抓人，我們不出去就好了。」

    院牆外的小鬼們似是聽到我說的話，叫囂着，罵夏家後人窩囊，沒了祖先的骨氣，肆意嘲笑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夏越眸光一沉，瞳仁一寸一寸的縮緊。我知道她生氣了，雙手抱得她更緊，生怕她擺脫我衝出去。

    「都給老子閉嘴，困死老了，老子要去睡覺！」黃永生罵了一句。

    院牆外的小鬼們果真閉了嘴。鍾馗都不敢得罪的人，她們就更不敢了。

    黃永生經過夏越身旁的時候，瞥了夏越一眼，打個哈欠道，「天大的事，都要先睡覺！吃飽了睡足了，老子才有力氣干別的事情！」

    夏越垂眸掃了黃永生一眼，拳頭漸漸鬆開，帶着我回屋了。

    躺在炕上，夏越告訴我睡吧。

    「我不困，我看着你睡。」我生怕她會趁我不注意，出去跟鍾馗走了。

    夏越側頭過來看着我，問我一輩子留在這裏，不苦麼？

    我趕忙說，一點也不苦。

    夏越冷了一下，隨後看着我，有些深情的說道，「有時我真想重生做人，活一世就好。」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一片酥麻的感覺快速襲遍全身。眼前浮起一層水霧，我激動的問她，這是不是表白？

    夏越只說過一次我愛你，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聽到過她任何的情話。我纏着她，讓她再說給我聽。

    夏越說這種話都是情到濃時自然而然出口的，哪是隨隨便便能講的。

    「那等你下次情濃時，一定要說給我！」

    夏越看着我點點頭，告訴我睡吧。

    第二天，我是被黃永生跳大神的唱腔唱醒的。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第一眼就是確定夏越還在不在我身邊。看到她還躺在我旁邊睡着，我心底鬆了口氣。

    暗罵了黃永生一句，我又躺下想接着睡。

    躺下之後，我的手去摟夏越的腰，剛剛接觸到她的皮膚，我整個人像觸電了一樣，一下子從炕上坐了起來，腦子完全清醒了。夏越閉着眼睛，安詳的樣子像是睡着了一樣。但我手觸碰上去，她的身體冰涼，像是在冰箱裏凍過的，細看下去，還能看到夏皙皮膚里透着一股青色，是屍體的顏色。

    我顫巍巍的伸手去觸碰她，完全感覺不到體內的靈體，在我面前的只是夏越的身體！

    千年身體反噬是很厲害的，如果沒有靈體修為的壓制，身體很快就會腐爛的。夏越絕對不會輕易離開身體！難道

    我不敢再想，連滾帶爬的從屋子裏衝出去。

    院子中央擺着一張方桌，殺了一隻雞，供在上面，雞旁邊擺着滿滿一碗的小米，小米里插了三根香。夏越的靈體盤膝飄在空中，閉着眼睛像是在打坐似的，黃永生圍着夏越又唱又跳的在做法。

    瞧見我出來，青淺擔心我破壞了黃永生的做法，趕忙過來拉住我。

    我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也不敢大喊，生怕吵到了夏越，便壓低了聲音問青淺，「這是在幹嘛？」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激動。」

    「好，你說。」

    「夏越要跟鍾馗去地府」

    只聽青淺說了這一句，我整個人就炸了，掙脫開青淺就要衝過去，將方桌給掀了。

    青淺死死的抱住我，「你聽我講完！」

    「你放開我！放開！」

    「這是夏越自己決定的，現在黃大仙做法，是在幫夏

    越！如果夏越就這樣跟鍾馗走了，肯定是回不來了！有了黃大仙做得法陣，她回來的幾率還能大些！」

    我當然知道黃永生是在幫夏越，也知道夏越肯定會跟着鍾馗走的，以她的性情怎麼可能躲在這裏做縮頭烏龜！但就算都知道，我也不願意相信。我還沉醉在昨晚的幸福里不願意醒過來！♂絲♂路♂文♂學♂網*♂.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