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下午,菲勒蒙和居里夫人漫步在泰晤士河畔。
居里夫人緊緊地跟在他身邊,神情有些緊張。
菲勒蒙對此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像居里夫人這樣偉大的女性,應該更加自信和獨立才對。
也許,她堅韌不拔的性格,是在經歷了無數的挫折和磨難之後,才逐漸形成的吧。
畢竟,每個人都有青澀的過去,即使是那些名垂青史的偉人,也不例外。
菲勒蒙不禁感嘆,歷史的背後,隱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啊!
「嘔」
居里夫人突然彎下腰,乾嘔起來。
「你還好嗎?」
「沒沒事,我還能堅持」
菲勒蒙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受到了放射性物質的影響,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這一切,都是泰晤士河的「功勞」。
正如他之前所說,倫敦是世界上最髒的城市之一。
泰晤士河,作為倫敦的母親河,如今卻成了污水的排放口,河水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河邊的居民,甚至不敢開窗。
十七年前,「愛麗絲公主號」遊船沉沒,一百三十名乘客獲救,卻因為喝了河水而中毒身亡。
對於居里夫人這個外國人來說,倫敦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
「其他城市,沒有這麼髒嗎?」
菲勒蒙有些好奇地問道,他無法理解,居里夫人為什麼會對倫敦的環境如此反感。
「巴黎也有一些污染,但是我的家鄉,沒有這種東西」
居里夫人解釋道。
菲勒蒙笑了笑,看來,巴黎也好不到哪裏去。
畢竟,都是工業城市的首都,法國的環境,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事實上,居里夫人悲慘的晚年,正是因為法國政府的漠視造成的。
如果她生活在英國,也許情況會好一些。
「你的家鄉,是波蘭的華沙吧?我聽說,那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菲勒蒙說道。
事實上,在十九世紀,波蘭已經亡國了,它被普魯士、俄羅斯和奧地利瓜分,成為了三個國家的殖民地。
然而,波蘭人民,並沒有放棄他們的民族身份,即使在一百年後,他們依舊湧現出了像居里夫人這樣的愛國者。
居里夫人對祖國的熱愛,從她為第一個發現的元素命名為「釙」就可以看出來。
「是的,那是一座擁有四百年歷史的城市,我為我的祖國感到驕傲。」
居里夫人激動地說道。
兩位愛國者,因為共同的「敵人」,相視一笑。
菲勒蒙突然覺得,居里夫人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歷史偉人,而是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充滿活力的年輕學者。
「謝謝你陪我出來,我在倫敦,很難找到願意和我一起工作的人。」
「幫助一位充滿熱情的學者,是我的榮幸,而且,我也要去雅各布島一趟。」
「你是說,調查隕石的事情?」
菲勒蒙點了點頭。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為什麼要找我幫忙?」
「因為我敬佩您,這算是一個理由嗎?」
「我很榮幸,但這並不能讓我信服。」
菲勒蒙對居里夫人的選擇感到有些疑惑,他們只在兩個月前的弗蘭克莊園見過一面,而且,那次見面,並不愉快。
居里夫人是弗蘭克學會的正式成員,按照阿瑟的說法,這個學會,匯集了世界上最頂尖的學者,她應該不缺幫手才對。
更何況,還有阿瑟呢,他怎麼會錯過這麼有趣的事情?
「其實,我不知道您和會長之間的關係,所以,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
「沒關係,你說吧。」
菲勒蒙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每當他想起阿瑟,就會想起那個可怕的怪物。
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要知道,阿瑟現在怎麼樣了。
「弗蘭克學會,已經名存實亡了。」
「什麼?」
「自從那次事件之後,會長就一直悶悶不樂,他拒絕和任何人交流,也很少離開他的房間。一個月前,他突然關閉了莊園,沒有任何通知。」
居里夫人的話,讓菲勒蒙感到十分震驚,他沒想到,阿瑟竟然會因為他的「失態」,而做出如此過激的反應。
「其他成員呢
?」
「呃這個」
居里夫人尷尬地笑了笑。
「弗蘭克學會,只是會長的私人學會,成員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所以」
「所以,他們都是一群怪人?」
「可以這麼說吧,他們之間,只有在學會裏才會見面,莊園關閉之後,他們就失去了聯繫。他們現在應該都在倫敦的某個角落,繼續他們的研究,等待着會長重新開放莊園,畢竟,會長每個月都會給他們發放生活費。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居里夫人突然抬起頭,看着菲勒蒙,說道:
「但是,當我聽到隕石的消息時,我再也無法忍受了,你還記得那尊雕像嗎?」
「你是說,那個長着章魚腦袋的雕像?」
,!
菲勒蒙說道,他想起克蘇魯的形象,心中頓時感到一陣厭惡。
自從他看到了那個怪物之後,他對克蘇魯的印象,就徹底改變了。
「我當時就有一種預感,不,我從一開始就認定,隕石和雕像之間,肯定存在某種聯繫。我們都知道,能夠發出熒光的元素,並不多。」
「你是說,鈾?」
「沒錯,但是,天然鈾,並不會發光,除非」
菲勒蒙知道她想說什麼。
鐳。
發現鐳,是居里夫人最偉大的成就之一,她從十噸瀝青鈾礦中,提煉出了十克鐳,但這已經是三年後的事情了。
然而,她現在就已經預知了鐳的存在,甚至了解了它的特性。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知道嗎?所有能夠發出熒光的礦石,都有一個共同點。」
「放射性。」
菲勒蒙回答道。
居里夫人驚訝地看着他,問道:
「你也懂物理學?」
菲勒蒙搖了搖頭,他的知識,都來自於前世的記憶,他不可能記得二十一世紀的物理學知識。
他不想在居里夫人面前班門弄斧,於是便老實地說道:
「我聽說過貝克勒爾教授的研究。」
「那你應該也知道貝克勒爾射線吧?」
貝克勒爾發現放射性,並將其命名為「貝克勒爾射線」,那已經是明年才會發生的事情了。
菲勒蒙越來越感到不安,他所知道的科學發現,都在提前發生。
難道這一切,都是「神諭」的傑作?
還是說,有什麼神秘力量,在暗中操控着這一切?
他努力想要擺脫這些可怕的想法,平靜地回答道:
「知道。」
「我打算測量隕石的放射性強度,這次調查,也許會讓我的研究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居里夫人頓了頓,然後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也許,會讓我的研究變得毫無意義。」
她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如果那顆隕石,真的是一塊巨大的鐳,那麼,她的研究,就會變得毫無價值。
她多年的努力,將會付諸東流。
雖然她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她已經預感到了危險,所以,她才會找到菲勒蒙,尋求他的幫助。
「反過來想,你很幸運,如果那顆隕石真的如此珍貴,你將是第一個研究它的人,你還年輕,不像我」
菲勒蒙安慰道,他知道居里夫人的未來,也許,這顆隕石,會讓她取得更大的成就。
「如果貝克勒爾教授聽到你的話,一定會跳起來,他說他永遠年輕。」
「他多大了?」
「今年四十一歲。」
菲勒蒙和居里夫人相視一笑。
然而,空氣中的臭味,卻越來越濃了,他們已經接近雅各布島了。
菲勒蒙在倫敦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從未踏足過這裏,這不僅僅是因為這裏的環境惡劣,更因為他害怕這裏的人。
「站住!」
兩名警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個女人,是妓女嗎?」
其中一名警察,一邊說着,一邊抽出警棍。
「什麼?」
菲勒蒙愣住了,居里夫人似乎沒聽懂他的話,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們。
「我問你,那個女人,是不是妓女?」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是女王陛下的警察嗎?」
菲勒蒙強壓着怒火,問道
。
「我不管你們要去哪裏,但前面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這裏是英國,我有權利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然後笑了起來。
「我們只是提醒你,即使是皇室成員,也無法保證在這裏的安全。」
其中一名警察,用警棍指着前方,說道。
菲勒蒙順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一片垃圾堆,幾隻老鼠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裏。
「這裏是雅各布島。」
倫敦最危險的貧民窟,泰晤士河的垃圾場。
「我像是那種無法保護自己的人嗎?」
菲勒蒙反問道。
兩名警察再次笑了起來。
「先生,你以為你是誰?貴族?富豪?在這裏,這些身份,毫無意義。」
菲勒蒙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勳章,展示給兩名警察看。
「我再問你一遍,我像是那種無法保護自己的人嗎?」
兩名警察仔細看了看勳章,然後,他們摘下帽子,低下了頭。
「抱歉,請您通行。」
「哼!」
菲勒蒙冷哼一聲,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
「小心點,自從隕石墜落之後,雅各布島就變得很奇怪了。」
其中一名警察,低聲說道。
菲勒蒙想要詢問原因,但兩名警察已經走遠了。
「那是什麼?他們為什麼突然放我們過去了?」
居里夫人好奇地問道。
「一枚軍功章,我用它,換回了我的腿。」
菲勒蒙說着,拍了拍自己的假肢。
「啊,對不起。」
「沒關係。」
,!
菲勒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炫耀的,他當年參軍,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而失去一條腿,更是讓他後悔不已。
然而,他現在卻對這枚勳章,感到無比自豪,這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警察的話,讓他感到不安,雅各布島,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能忍受這裏的味道嗎?」
「可以我的鼻子,已經麻木了。」
雅各布島。
這個名字,並不僅僅指一座島嶼,它還包括周圍的貧民窟,整個區域,都瀰漫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菲勒蒙以前一直很好奇,人們是如何區分雅各布島和貧民窟的,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是氣味,氣味劃分了空間。
「這是什麼」
菲勒蒙皺起了眉頭。
在一堆燒焦的廢墟上,躺着幾具被燒焦的屍體,這些屍體,已經面目全非,無法辨認身份。
居里夫人看到這一幕,頓時感到一陣噁心,忍不住吐了出來。
菲勒蒙也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如果不是在軍隊裏鍛煉過,他估計也會吐出來。
「報紙上說,只是一場小火災。」
菲勒蒙看着眼前的慘狀,心中充滿了憤怒,那些記者,竟然把這場災難,輕描淡寫地稱為「小火災」。
隕石墜落的那天晚上,雅各布島發生了一場大火。
菲勒蒙不知道這場火災,是因為隕石撞擊引起的,還是另有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火災,吞噬了整個雅各布島,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撲滅。
那些生活在貧民窟里的人,無處可逃,只能葬身火海。
這樣的建築,在雅各布島上,還有很多。
這就是十九世紀的倫敦。
菲勒蒙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拼命地想要活下去,他不想成為那些屍體中的一員。
他們越往貧民窟深處走,情況就越糟糕,到處都是屍體,卻看不到一個活人。
菲勒蒙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類似的場景。
這讓他感到很奇怪。
「跟緊我。」
「什麼?」
菲勒蒙突然意識到,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了。
「別離開我,一步都不要離開。」
他再次強調道。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屍體,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警察的話,是對的,雅各布島,真的變得很奇怪了。
「我們被跟
蹤了,對方是新手,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
菲勒蒙在戰場上,曾經有過這種感覺。
那是他失去一條腿的那天,他被敵人包圍了,死亡的氣息,籠罩着他。
「很多,非常多。」
他緊緊地握住那枚勳章,心中充滿了不安。
:()克蘇魯:倫敦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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