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沒料到蘇隱月會直接問出來,頓覺頭皮發麻,小聲道:「是同一個」
他也沒想到夫人會派燕喜來接二小姐。
蘇隱月嗤笑,「偷走侯府二小姐,夫人為什麼沒處置她?」
剛才在馬車上,蘇隱月詢問自己被偷走的細節。
管家說當年夫人嫁入侯府遲遲沒有身孕,便抬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燕絲。
侯夫人柳婉有兩個陪嫁丫鬟,燕絲和燕喜。
燕絲懷孕後,晉升為姨娘,搬去了獨立院子,還有丫鬟伺候。
同為陪嫁丫鬟的燕喜心生嫉妒,趁燕絲生產,悄悄抱走了她的孩子。
這事被侯夫人柳婉壓下,對外宣稱燕姨娘生了一個死胎,直到今天蘇隱月被接回來。
侯夫人派她來接自己,是下馬威嗎?
燕喜低垂眉眼,恭敬行了一禮,「夫人仁慈,加上二小姐順利歸來,小懲大戒後,便不追究了。」
蘇隱月低聲笑了,「不是自己女兒被偷走,不痛在她心上,夫人仁慈起來還真是仁慈呢。」
「二小姐,夫人是您嫡母,您應該喚她母親。」
燕喜溫聲糾正。
「知道了。」
蘇隱月拐進後院,「帶路吧。」
跟在燕喜身後,她穿過抄手遊廊,竹林假山,最後來到了一處碧水環繞的華貴院子。
「這是夫人居住的四香院,春有玉蘭香,夏有荷香,秋有桂香,冬有梅香。」
燕喜一邊介紹,一邊往正堂走去。
一進正堂,蘇隱月就和坐在上位雍容貴婦來了個對視。
柳婉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見,意興闌珊地揮手,「送去野春院燕姨娘那兒,讓燕姨娘教教她規矩。」
出了四香院,迎面撞上一位身穿粉色錦裙的貌美女子。
黑髮如雲,頭上斜插着珍珠金步搖,婷婷裊娜,清麗出塵。
加之膚白勝雪,五官精緻,穿着粗布麻衣,身形消瘦,皮膚曬得黝黑的蘇隱月站在她對面,比她身後的丫鬟都不如。
女子溫柔一笑,主動上前,「你就是隱月妹妹吧?我是你嫡姐蘇沁凝。」
蘇沁凝本想握住蘇隱月的手以示親近,卻在瞥見她粗礪變形的手掌時改了主意。
猶豫片刻,替蘇隱月整理了一下衣服,柔着嗓音道:「侯府就我們兩個女兒,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棲雲院找我。」
「知道了。」
察覺到她的嫌棄,蘇隱月表情冷淡,「燕喜,帶我去野春院看望我娘吧。」
蘇沁凝眸光微閃,狀似不經意地問:「以後隱月妹妹就住在野春院嗎?」
燕喜,「二小姐是燕姨娘的女兒,自然要和她娘住在一塊兒。」
野春院在侯府角落,環境清幽,內里陳設非常簡單。
蘇隱月進去的時候,燕姨娘正倚窗縫製香囊。
燕姨娘輕撫香囊,聲音柔和,對身邊的丫鬟道:「你說大小姐會喜歡我做的香囊嗎?」
丫鬟笑着附和,「姨娘繡工比府上最優秀的繡娘還要好,香囊上繡的又是京中最流行的花樣,大小姐自然會喜歡。」
聞言,蘇隱月腳步微頓。
燕姨娘竟要討好大小姐,才能在侯府有容身之地嗎?
來侯府的馬車上,她和管家打聽過不少侯府的事。
侯夫人柳婉出身戶部尚書府,為侯爺蘇長遠納了三房妾室。
可十多年下來,卻只有一個庶女,一個庶子誕生,足可見柳婉手段高明。
「娘。」
蘇隱月跨過門檻,朝燕絲走去,「初次見面,我給你選了件禮物。」
這是她回來的路上,專程下車買的。
估摸着母女倆有話要說,燕喜自覺退下。
見蘇隱月走近,燕絲不自覺地拿她和蘇沁凝比較。
走路大步流星,聲音冷硬,一身褐色短打不像小姐,去田地插秧更合適。
完全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身韻氣度。
唯一可稱道的大約就是五官不錯,好好養養不至於拿不出手。
蘇隱月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錦盒,裏面是一對成色極好的紅珊瑚耳環,花了她八十兩銀子。
燕絲示意身邊的丫鬟收下,淡淡道:「你有心了。」
「你不喜歡嗎?」
十八年後母女重逢,燕絲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
自從來到野春院,她感受到原主殘留
的情緒在看見燕絲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蘇隱月父母早逝,不太擅長處理母女關係,猶豫着開口,「要不等我賺一段時間的錢,重新買件你喜歡的首飾?」
燕絲心口不一,「喜歡,你送的我都喜歡。」
「可」
可你的表現不是這樣。
蘇隱月話未說完,便被燕絲一個哈欠打斷,「我有點乏了,你先下去吧。」
她抿了抿嘴,小聲請求,「娘,我能抱你一下嗎?」
這個來自親娘的擁抱,她是替原主求的。
燕絲臉色一僵,眼神飛快閃過一絲譏嘲。
但在蘇隱月看過來時,又恢復了和善。
「隱月,你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樣黏着娘親。」
燕絲看了丫鬟一眼,吩咐道,「送二小姐去廂房。」
意識到她不待見自己,蘇隱月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剛走沒兩步,身後又傳來燕絲的聲音。
「這兒是侯府,和你之前的鄉村不一樣。侯府規矩重,我雖是你親娘,但後院以嫡母為尊,私下公開場合你都該叫我姨娘。」
「我知道了,姨娘。」
送蘇隱月去了廂房,丫鬟回去和燕絲復命。
「姨娘,二小姐已經到廂房了,奴婢已經和她說了,晚飯會有人送過去,不必過來和姨娘一起用膳。」
燕絲嗯了一聲,把蘇隱月送的耳環交給丫鬟,淡淡道:「拿去府外死當,換成銀子。」
「是。」
-
廂房內,蘇隱月吃了丫鬟送來的飯菜,早早睡下。
打算養足精神明日出府調查市場,找個賺錢的營生。
侯府庶小姐那點月例,遠遠不夠。
半夜。
睡夢中的蘇隱月被一道清脆的「咔嚓」落鎖聲驚醒。
一睜眼,便聽見屋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好像有很多人在外面跑動。
「快!乾柴放這兒!」
「油呢?多潑點!」
外面有人壓低聲音指揮丫鬟婆子跑來跑去。
一偏頭,蘇隱月看見,窗戶上投射出數道影子。
翻身下床走到門口,一股濃烈到嗆鼻的煤油味傳來。
有人要燒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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