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省,蓉城。
一片稍顯陳舊的社區,外觀樸素的低層磚混結構樓房隨處可見。
縱橫交錯的街道有些狹窄,但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充滿着市井煙火氣息。菜攤、水果店、雜貨店,以及擔擔麵、龍抄手等小吃店隨處可見。
這裏住的大多是熟悉的老街坊,除了打麻將,東聚一群、西湊一夥聊天傳八卦是他們的最愛。
忽然,這一個個社區情報站點都停止了口沫橫飛的議論,目光轉向了走進這片樓群的一道美麗身影。
一身他們不認識品牌的精緻奶白色連衣裙,烏黑柔順的直發垂落在優雅挺直的頸背後。裙擺下修長筆直的嫩白小腿邁着優雅輕盈的步伐,腳上一雙露趾高跟涼鞋,足型秀美,小巧玲瓏。
雖然這些人不認識裙子品牌,但女孩纖細如藕的小臂上挎着的包包還是知道的,上面遍佈的一個個LV字母印花圖案,是如此醒目。
與窈窕修長的身材對應的,是一張禁慾系的清冷美顏,秀氣的金絲眼鏡後面,清澈如鏡的雙眸透射着疏離感,鼻樑高挺,唇型優美的薄唇緊抿。
這是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孤芳自賞般的清麗女孩。
「那是謝小燕家的閨女吧?」
「是,這是許悠熒,在北都上大學,聽我兒說學習挺厲害的。」
「光學習好那是以前的事兒了,我閨女說過,現在好像在北都混得不錯,她朋友圈裏發得可奢華了!」
「看她那包就知道有錢啦,你說會不會跟她媽一樣去做那個了?」
「噓,小點聲!我家娃說,好像是交了個又帥又有錢的男朋友!給她羨慕壞了。」
「這也算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還記得她們以前那個苦哈哈的模樣,也難怪你閨女羨慕嫉妒恨了。」
許悠熒對隨風飄來、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充耳不聞,也不跟這些明明很常見、卻基本沒說過話的老鄰居打招呼。
只是毫不停留地向社區里偏僻的一棟樓走去。
剛剛走近一個樓棟的單元,裏面忽然出來一個面容看似和藹、眼神卻陰鬱無比的中年女子。
許悠熒目光一掃,認出了她,媽媽的一個表姐。
可惜徒有血緣關係,卻沒有任何感情。哪怕住在隔壁樓,也從未串過一次門。
目光短暫對視,許悠熒卻仿佛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平靜地移開,準備越過她繼續前進。
「那個……你是悠熒?」
腳步停下,雖然沒有感情,卻也沒有衝突。人家主動打了招呼,許悠熒覺得沒必要裝作視而不見。
只是……很奇怪。
據她了解,這家人屬於那種極度自私、錙銖必較的性格,即便在社區內名聲也不太好,屬於大家敬而遠之的家庭。
如今,居然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
許悠熒平靜地望着她,點點頭,但沒有說話。
「真是悠熒啊,那天還跟你媽媽說起你呢。大家都說你現在特有出息,以後能在北都紮根了。」
「你有事?」
許悠熒根本不為所動,平靜地反問道。
中年女子臉色一僵,有些想發火,但還是忍住了。
「那個,聽你媽媽說,悠熒還學了什麼法學?表姨這裏有點事想諮詢諮詢,你在北都見多識廣,幫我們出出主意。」
許悠熒點點頭,她除了行政管理專業,還輔修了法學作為雙學位,另外還有第二專業會計學。
這也是她在511宿舍被稱為學霸的原因。
中年女子見她答應,趕緊道:
「我家女兒,算是你的遠房表姐,你還有印象吧?
「她在北都上完學留在那裏工作,可最近呢因為些事情跟我們耍脾氣,斷了聯繫。
「那可是我親生骨肉啊,我和你表姨夫擔心她的安危,不辭辛苦地專門去北都找她。結果你表姐她換了工作、換了住址,手機號都銷了。
「只有個微訊還能聯繫,但她明確表示不見我們。
「我們四處找不到人,最後還在北都報警找了警察,想讓他們幫我們找一找。
「結果他們居然說,你表姐是成年人,在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選擇避而不見,這是個人的自主行為。
「我們只好回來了,但表姨我是真擔心她啊,吃不好睡不着的。你是高材生,又懂法,能不能幫表姨想個辦法?」
許悠熒沉默了,她對這個相差三四歲的遠房表姐印象不深,對方似乎從初中開始就出去住校,很少回來。
多年未見,有印象的似乎只有那雙大長腿。
記得好像聽媽媽說過,她和表姨的關係有些緊張,具體情況就不知道了。
許悠熒不想摻和她家的事,再說她能有什麼辦法。
「除了報警,我也沒有其他方法。警察在對方自願選擇離家出走的情況下,確實不會主動尋找,除非你能證明她有危險。」
隨口敷衍了一句,許悠熒沒再停留,繼續向前走去。
中年女子沒有在意她的離去,似乎想到了什麼,站在原地,眼神閃爍。
許悠熒一路來到靠裏面的偏僻樓房,沿着有些破損的水泥樓梯爬上三樓,隨後敲響了那扇熟悉的防盜門。
很快,略顯凌亂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房門被拉開,一位和許悠熒有五分相似的四十多歲婦女出現在門口。
「我的寶貝悠熒!」
許悠熒丟掉了清冷疏離的偽裝,一頭扎進了女子懷中,輕聲呢喃道:
「媽媽,我好想你。」
片刻後,母女倆坐在客廳。
許悠熒看了看地上雜亂擺放的手工編織竹製品,又打量着母親蒼老憔悴的面容和貼着創口貼的雙手,鼻頭有些發酸。
「媽媽,都跟你說了不要再這麼拼命做工,為什麼不聽?」
她有些埋怨的開口道。
「嗐,我在家閒着也是閒着,有活就做一些,多少能掙點。」
「我們都已經成年了,可以在北都養活自己。學費什麼的,我又不用你拿錢,不要再累着自己了好不好?」
「嗯嗯,我知道悠熒最棒了,學習好,獎學金年年都有。再加上假期打工,比媽媽掙得多得多。
「大學沒讓我出過一分錢,還給媽媽轉錢花……是媽媽對不起你。」
看着又開始自責的母親,許悠熒心中一嘆,沒再說什麼。
「對了,悠熒。我聽那些娃說,你交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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