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實並非一出生就是好的果實,也可能會經歷正常人難以經歷的磋磨,最終才長成預設的樣子。
六神凜借着夜色的掩映跟了他們一路,從目前的觀察來看,幼崽好像沒什麼特別。
他是個看不見咒靈的普通孩子,對這個世界、這座城市都還充滿了好奇。
虎杖倭助帶着他坐上了車。
回仙台的車即將啟動,虎杖悠仁趴在窗戶上,好奇地看着東京的夜景。
他突然對上一雙在漆黑的夜晚閃着光的眼睛,特別亮,他仔細辨認才發現那是一隻可愛的奶牛貓。
「爺爺!」
粉發孩子伸出左手抓住身邊大人的衣角,右手則指着窗戶外面,「你看,是小貓!車站有小貓!」
虎杖倭助只是把孩子指着貓的手給收了回來,「知道了……我們要坐兩個小時的車才能回到仙台,你要是想睡覺,現在也可以靠着我睡。」
「我還睡不着……」
「那就安安靜靜地坐着看看景色。」
「好噢。」
祖孫倆的身影迅速變得模糊,六神凜在站台的長椅椅背上踱步,心中對下一步去哪裏已然有了數。
「仙台嗎……」小貓喃喃自語,「找個時間去看看吧。」
*
另一邊,吃完烤肉的五條悟帶着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回了本家住。
五條家當然樂意為少主的朋友收拾出來兩間客房,夏油傑還沒想好什麼時候回家,家入硝子也打算再看兩天樂子,於是三人一拍即合。
禪院直哉被拋在原地,但完全不苦惱該怎麼回去。
他看着禪院前樹讓侍從開着車來接,在車子即將啟動的時候過去敲了敲車門,沒說自己看見了什麼,只說:「我也要回去。」
禪院直哉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
司機一臉惶恐:「直哉少爺……您怎麼也在這裏?!」
惶恐?
惶恐就對了。
禪院直哉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前樹長老,你不介意我一起坐車回去吧?」
禪院前樹的臉色看起來比遭了鬼還難看。
「你怎麼會在這裏?」
「前樹長老可以出來吃烤肉,難道我就不行?」
一句話,讓禪院前樹瞬間明白自己今天出來見合作夥伴的事情已經被禪院直哉看了個分明。
……對禪院前樹來說,事情簡直是糟糕透了。
禪院直哉才不管那麼多,他心情極好地拉開車門坐進後排,和面色不善的前樹長老對上視線。
禪院前樹是前家主的親信,為禪院扇站隊,總是在家族抨擊禪院直哉這位少主不成大器,完全無法擔任以後的家主之位。
禪院直哉和這個老傢伙不對付已經很久了,但每次只要他一跳腳,禪院前樹就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他不敬重長輩云云,總是讓禪院直哉吃啞巴虧。
而現在,這個老東西的把柄就這麼被他握在了手裏。
——在這一刻,他的心情簡直爽爆了。
「開車啊,愣着做什麼?」禪院直哉的眼神掃過去,透過後視鏡看向神情卑微的司機。
司機一個激靈,腳底油門一踩,速度飛快地走了。
真的很快啊,就一個眨眼的時間,汽車慌裏慌張地竄出去老遠。
一股強大的推背感讓車內無形對峙的兩個人齊刷刷地被重重砸在椅背上,禪院前樹的腰部「咔嚓」一聲,在氣氛死寂一片的車內顯得分外響亮。
禪院前樹:「……」
於是就更尷尬了。
禪院直哉終於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頂着老東西要殺人的視線,禪院直哉不緊不慢地解釋:「別在意,我只是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禪院前樹的臉色更青,看起來恨不得用眼神活剮了他。
於是禪院直哉就更高興了。
*
今夜的五條家燈火通明。
祭祀舞當天需要跳舞的人在禪院家住了一晚上,又去外面浪了兩個白天后,人總算是回來了。
平常五條悟在家族為非作歹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鴿掉的是祭祀舞……
本來聽禪院那邊差人來說五條悟無故暈倒,想着或許是他中了什麼術式,又聽說六神凜也在,五條家也就沒深究。
可現在五條悟活蹦亂跳地回來——分明是一點事也沒有!
一到家,在被家族評估了身體狀態後,五條悟就立刻被帶去見了家裏一眾老東西。
廊道上的燈籠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晃着燭火。
偌大的宅子,哪怕在熱鬧的祭祀期間也總是安靜的。
死寂好像永遠籠罩着這個家族,五條悟不喜歡,腳程也不自覺加快了許多。
「吱嘎……」
經久未曾修繕的木門發出輕微的聲響,室內燭火點得多,空氣中都是淺淡的蠟油的氣味。
「大晚上不睡覺,叫老子來幹什麼?」
白髮藍眼的少年被驅使着去換了身得體的羽織,然後又被喊來了這裏,他的神情顯然並不耐煩,連帶着語氣都有些沖。
「悟,來坐。」
上首的家主指了指少主的位置,一看見六眼,他又開始覺得自己已經被治好的腰正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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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的視線落在家主放在後腰的手上,頓了一秒,三兩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掀衣擺坐下,單手撐着腦袋和周遭的老頭子們一一對視。
燭火搖曳之間,那雙動人心魄的藍色眼睛亮得驚人。
「悟,你怎麼能在祭祀舞當天離開家族?」
五條悟沒說話。
或許以為他是還有那麼一點點愧疚之心,所以難得願意沉默不語地接受批評,家主語重心長地繼續說:「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家族還有第二手準備,五條家得因為祭祀舞挑不出人選丟多大的臉面……」
他就此開始了自己的說教模式,而五條悟還是不說話。
殊不知……
【你能不能不要把老子的腦袋當成隨便發癲的地方?!】
小光點如單方面屏蔽了他的聾子一樣置若罔聞:【嘿嘿嘿……悠仁……可愛嘿嘿……和小樂一樣可愛……】
氣地五條悟大罵:【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你?就那麼個普普通通的小屁孩,至於把你迷得三魂丟了七魄?】
【——你別是戀童癖吧變態!】
五條家主和一眾高層說教了五條悟半小時,五條悟就單方面對着好像傻掉的系統輸出了半小時。
半小時後,系統好像模模糊糊從那種喝了假酒一樣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清醒了幾分。
它默然,終於把五條悟顛三倒四也就那幾個詞的辱罵聽進去了一點。
【你不明白。】
系統回答他,【有的東西是很難解釋的……如果六神凜可以釐清規則,那麼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會發自內心地愛上奶牛貓。】
五條悟:【給老子說明白點。】
【哦,簡單來說就是,我剛剛的行為全都發自本能,就像被刻在我身體裏的規則一樣的本能,明白嗎傻叉?】
【我想你也是不明白的啦,六神凜一句「你是主角」就能把你迷得暈頭轉向的,不愧是實打實的低等生物。】
小光點現在徹底確認指着五條悟來幹掉六神凜是沒戲了,所以嘴臭起來就根本不帶怕的。
「呵。」五條悟冷笑一聲。
「……悟?」
「別來煩老子。」丟下一句話,五條悟徑直起身離開,一點都不打算停留。
現場一眾高層面面相覷,四長老看了眼他離去的背影,苦口婆心:「早說了對悟大人的談話應當適可而止,再怎麼說祭祀舞環節也已經圓滿地結束了……悟大人被責怪了這麼久,可不就心情不好嗎?」
「可是他——」
「他都沒有回嘴,他已經在反省了!」
「……」家主默了一下,「我下次注意。」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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