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了。
本次的目的地在大阪,車程久地不可思議,五條悟無聊地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閃過去的樹影。
金黃色的銀杏樹漂亮地驚人,風一吹,扇子似的樹葉就跟着風流淌,像陽光下閃爍的溪流。
「天氣真不錯啊。」
五條悟想抱着貓,一伸出手,兩隻貓一左一右的跳上了他的肩膀,和神子白色的蒲公英腦袋擠在一塊,一起看向窗外的景色。
肩膀上的負擔不小,五條悟卻好像什麼感覺都沒有似的,還幸福地左右蹭了蹭兩隻小貓。
奶牛貓倒是沒什麼所謂,小緬因卻嫌棄地躲開了,腳一蹬乾脆跳上他的腦袋窩着。
奶牛貓老神在在:「這種天氣就該什麼都不做,好好的在窩裏睡一覺。」
小緬因:「這種天氣就該待在六神大人的身邊一起做編織!」
「你說的做編織,是指凜負責織,你負責把毛線球玩地一團亂嗎?」
似乎想到什麼高興的事,五條悟忍不住笑起來:「我記得上次好像有誰把自己纏成一團來着……」
「啊啊啊不許說!」小緬因一爪子拍下去,「我只是想幫六神凜大人拿線,不小心而已!」
「啊對對對,不小心不小心,絕對不是你自己想玩……」
「你閉嘴!」
果然最了解小貓的只有和他靈魂出自同源的本體,三言兩語就把小貓挑動到跳腳,五條悟功力見長。
跟以前超脫外物的神子比起來,現在的五條悟倒是更像個有些有肉的人類幼崽……就是性格宛如脫韁野馬一去不返,熊得過分。
默默觀察着今井拓也收斂了思緒,沉默片刻,唇角勾起笑意。
……但是,至少本性不壞。
相比之下,在六神凜精神病式教學的荼毒下,五條悟能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本來就不容易了。
*
另一邊,深山,廢棄的房屋地下室內,羂索終於穿上了新鮮的皮套。
說「新鮮」也不太準確,這具新身體僵硬的就像一塊被冷凍了很多年凍肉,入手的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已經對溫度的感知失衡了。
從勉強被吊着一口氣的虛弱身體裏爬出來,一個蠕動的腦子像陰溝里的臭蟲般慢吞吞地挪到了合作夥伴帶來的屍體邊上。
術式發動,大腦打開了一個大腦。
羂索把自己換了進去。
首先感覺到的是舒心。
就像一口狠吊着的氣終於放下,這個身體的心臟在他進入身體的瞬間開始鮮活地跳動,沒有眼冒金星,沒有耳鳴,他終於可以還算清楚地看到面前的世界。
里梅早在丟下屍體的時候就走了,羂索躺在顫顫巍巍地扶着牆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這具身體根本沒穿衣服。
……里梅從哪裏找的身體。
怎麼他自己摸着感覺都不像是新鮮的呢?
羂索喘着氣,勉強道:「罷了……應該是我想多了。」
身體有些不對勁也被他忽略了,羂索把這歸結為自己還沒緩過來。
「還是先去拿那件咒物吧……」羂索把自己上一個身體的衣服給扒下來,勉為其難地套在身上,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座荒廢的宅院。
周遭都是樹林,大火一燒,紅色的焰就像瘋長的野草般拔高,瞬間點燃了一整片山頭。
大火猛烈,足以把一切痕跡燒得乾乾淨淨。
羂索毫無負擔地離開了。
*
通向大阪方向的高速路上,一輛性能極好的黑色轎車正在路面上行駛。
五條悟幽幽轉醒,才發覺自己居然罕見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他揉了揉眼睛,湛藍色的眼睛看着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樹影,忍不住問:「還有多遠?」
今井拓也看了眼導航:「預計還有半個小時就到目的地了。」
於是五條悟側身看向一大一小兩隻蜷縮在一起的小貓。
貓咪的毛很蓬鬆,像秋天的麥田。
「起來起來起來別睡了!」
他的左手就像狂風過境般糊上這兩片麥田,兩隻小貓瞬間齊刷刷睜開眼睛。
奶牛貓還好,見到罪魁禍首是他後,只是動作懶散地轉個身繼續團着。
小緬因則態度激烈地一爪子拍過去:「別亂動!」
舔毛很費力的知不知道!
「我們快要到了。」五條悟露出大大的笑,「去吃東西吧?」
一句話瞬間轉移了小緬因的關注點,就連奶牛貓也跟着心動:「去,當然要去。」
「……恐怕不行。」中年社畜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因為失去了鎮物,原本被鎮壓的一件咒物力量發生了暴亂,目前雖然無人傷亡,但形勢刻不容緩。」
「咒物?什麼咒物?」
今井拓也苦着臉:「不清楚……我也是在來的路上被六神大人聯繫了才知道的。」
今井拓也嚴重懷疑六神凜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然為什麼他從總監部手上拿的任務,他都不知道這些,六神凜反而能知道?
「凜親自強調了這個?!」五條悟頓時就精神了,「那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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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預感,這一趟一定會很有意思!
*
學校的人員已經被疏散了。
今井拓也下了車,跟五條悟說:「這次的任務危險性不高,但不太輕易……除了追查手指的去向,找回丟失的屍體,還要去找那個原本被宿儺手指壓住的咒物。」
「然後重新封印咒物嗎?」小緬因問 。
「六神大人說……把咒物帶回去。」
奶牛貓仰着腦袋:「所以那件咒物到底是什麼?」
「抱歉,六神大人並沒有給我更細節的東西。」今井拓也神色赧然。
校園的氛圍總是給人一种放松的快樂,就算這裏現在空無一人,只要站在門口,今井拓也都有種無端而來的恍然。
他甩甩腦袋,把自己腦子裏的恍然丟了個乾淨,開始拿出手機查看任務詳情。
帶着五條悟和兩隻貓走了一段路後,今井拓也停下腳步:「解剖室就在這棟樓。」
所有咒力痕跡都無法逃過六眼的觀察,哪怕那些動靜太細微,五條悟都能看出點東西。
陌生的咒力如絲絲縷縷的雨水般混在潮濕的空氣里,被六眼瞬間捕捉。
「悟少爺看見什麼了?」今井拓也有些緊張。
解剖室的生物標本就這麼直愣愣地擺着,人類臟器被製成冰冷的「擺設」,今井拓也無端背後發涼。
「你要跟着我們一起調查?」
「六神大人說……那咒物我應付不來,要是落單遇見就完了……」
要問自己的意見,今井拓也是不想跟的。
這個任務再怎麼說也是特級!特級!他一個就負責在外面放【帳】給資料安排後續事宜的輔助監督,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被迫參與進一個特級的任務。
而且……
到底是什麼咒物還會遇見「落單的人」啊!難道它還會跑嗎?!
今井拓也愁眉苦臉:「……既然是六神大人特別吩咐,說不定真的會跑呢?」
看完存放標本的柜子確認兩面宿儺的手指確實被盜走之後,五條悟又去了隔壁的太平間。
一個就近的床位空了,上面附着的咒力痕跡確實和偷盜手指的痕跡如出一轍。
「調查結果無誤,確實是一個人做的。」五條悟肯定了今井拓也的話,而後在這裏轉悠了幾圈,眼神有些稀奇。
太平間的溫度比外面冷不少,空調溫度開得低,寒氣讓屍體不至於腐壞,躺在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死去的軀殼。
但很完整。
五條悟感嘆:「在咒術界,我可看不見這麼多完整的屍體。」
此話一出,場面安靜幾息。
今井拓也心想,可不是嘛?咒術師的死亡大多是因為出任務打不過咒靈,自己半截身子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別說死相完整了,腦袋爆開、身體被分成兩半,還有什麼腸子啊內臟啊血呼啦呲噴了一地,今井拓也見多了,現在都能把美式恐怖片當成搞笑片來看了。
——每個人都有專屬死亡造型,哈哈。
奶牛貓跳上他的肩膀,一爪子拍下去,糾正五條悟的叫法:「要叫大體老師。」
為醫學事業奉獻身體的偉大者,是值得被尊敬的。
五條悟改口:「好吧,大體老師。」
他的眼神帶上一點小小的好奇:「我也會死得這麼完整嗎?」
奶牛貓又拍他:「那還用問!」
你哪次不是完整死掉的!
五條悟舉手投降,回歸任務:「調查結束了。」
今井拓也愕然:「這就結束了?」
手指呢?屍體呢?
「那不然呢?」六眼分明地找到了結果:「手指是被偷了,確信是一個人幹的,去向查不到,人早就跑了。」
「我只是眼睛比較好,又不是全知全能。」說這話時,白髮神子的表情還很客觀,「反正總監部也沒指望我真的能把手指找回來吧?這套話術敷衍一下就夠啦。」
現在更重要的……
五條悟拉開門,從冰涼的太平間走到溫暖的廊道,「那個疑似自己張腿跑了的咒物,才是凜這次要我來的真正目標吧。」
神子的語調很平,說出的話雖然是個問句,卻有着肯定的語氣。
他對六神凜太了解,也清楚這次出來調查什麼咒物,絕對不是真的想給小緬因貓填飽肚子。
今井拓也的臉上有些緊張,但還是妥協般垂首:「您說的沒錯。」
年僅七歲的六眼才花了兩年時間,就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今井拓也震驚他敏銳的洞察力和活躍的思維,又冷不丁想到六神凜的態度。
在電話里交代咒物時,五條悟和兩隻小貓都睡得很死。
只有今井拓也隔着手機被那道冷漠的聲音凍了個寒顫。
他幾乎能想像到六神凜說這話的表情,那雙如神明降世的金色眼睛或許盛着深不見底的冷意……結冰的湖面映出陽光的亮度,卻依舊只是一塊冰。
她沒什麼感情地說:「要是咒物帶不回來……」
會怎麼樣?
「全部去死吧。」
懸着的心終於死了。今井拓也的眼淚都要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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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耿耿如他,終於也還是要混到這一步了嗎?
但好在五條悟還挺樂觀,他們這一支隊伍里,成年人今井拓也,人類幼崽五條悟,還帶着兩隻小貓,就像是去屠龍但實在湊不齊人的窮酸勇者小隊。
但見識過奶牛貓的能力和五條悟的術式的中年社畜勉強對此懷着樂觀情緒。
直到——
入秋的天空飄來陰雲,而後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兩人一貓還沒走出大樓,前方開路的五條悟突然在廊道停下腳步,若有所覺道:「有東西來了。」
一瞬間,今井拓也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隔着雨幕朝五條悟目光注視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看着大約十歲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及膝的深藍色連衣裙,撐着一把小紅傘走進學校,在中年社畜和白髮神子的注視下,慢吞吞地走到了垃圾桶的旁邊。
集中傾倒的綠色垃圾桶很高,比女孩自己還要高。
她磨磨唧唧地靠在旁邊蹲下來,一瞬間涕泗橫流,在雨幕里嚎啕大哭:「姐姐、姐姐為什麼不要我了嗚嗚嗚……」
嗓音尖利的哭聲悽厲不已,就像穿透耳膜的利劍,雖然隔着很遠的距離,今井拓也還是不由得恍惚。
五條悟冷着臉拉回他的注意:「你在想什麼?」
今井拓也猶豫道:「那孩子有些可憐。」
而且這種靠在垃圾桶旁邊哭的姿態……為什麼那麼像六神凜?
今井拓也和六神凜的初見,就始於他濫發好心的勸阻。
小緬因貓犀利道:「笨蛋。」
什麼……什麼笨蛋?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着哭泣的女孩看過去,她哭得傷心,肝腸寸斷的樣子,還一直在抹着眼淚。
他的心中毫無徵兆地泛起憐愛的情緒,就像衝破高壓爐的氣流般瞬間炸開一大片,把他的情感炸成血呼啦呲的樣子,然後挑挑揀揀地拼湊起來,滿滿當當全是「可憐」二字。
真是奇怪啊……明明他已經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了。
就連昔日同僚腸子內臟炸了一地死去的樣子他都見過,但情緒好像被蠻不講理地剝離了下來。
她的姐姐不要她了……為什麼?
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孩子。
陰雲密佈的雨天,傘下倚靠着垃圾桶哭泣的女孩哭得更悽厲,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不公都在她的哭聲中奔涌。
「不要把我關在看不見的地方……好難受……姐姐……小樂錯了……」
可憐的孩子。
可憐……
「笨蛋。」五條悟又重複一遍,湛藍色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雨幕後的女孩,語氣雖然輕鬆,但表情並不。
「怪不得凜說你應付不來。」
於是向前邁步的腳生生頓在原地,腦海像是被閃電劈開了一道縫,瞬間把人的腦袋轟到清明。
回過神來,今井拓也轟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已經半隻腳踏進雨中,連隨身帶着的傘都沒撐開。
他瞬間驚恐,忙收起腳後退幾步,神色後怕地拍着突然劇烈起伏的胸腔,半晌才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抱歉……」
五條悟把奶牛貓和緬因貓拎起來放進他懷裏,又從他身側的包里抽出把傘,「你們在這裏就好了。」
沒等今井拓也說什麼,五條悟一撐傘,毫不猶豫地抬腳邁進了雨幕之中。
七歲的孩子卻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今井拓也平復住激烈的心跳,慢慢順了氣,抱着貓說:「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待吧。」
那個女孩……看着就不像是個正常小女孩,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麼底細?
咒靈?
不能吧……先不說咒力波動的問題,單論這個外表,哪有那麼像人的咒靈啊?
太可憐了。
「……」
半晌後,中年社畜把左手的小貓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騰出一隻空手來,然後舉起,「啪」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剛剛才被拉回神智,居然轉頭又陷進去了。
那個女孩,是什麼邪門的幻象吧,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東西,他恐怖谷效應都要犯了……
真是……真可憐啊。
「……」
「啪——」
他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僅是個笨蛋。」在兩隻貓疑惑的注視下,今井拓也悲憤地哭喪着臉,「我還是個廢物。」
太要命了。
而遠處,身着普通連帽衫的神子撐着透明的雨傘,踩着一雙橙黃色的雨靴走到垃圾桶邊。
「哭什麼哭。」神子表情厭惡,「噁心死了。」
六眼把面前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她模擬了人類的相貌、呼吸、脈搏,她也依舊不是人。
看破幻象的眼睛只需要短暫的一瞥,就能觸及謊言的核心。
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慢慢抬起腦袋,一雙黑沉如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五條悟繞着她看了半天:「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你身上有姐姐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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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聲音同步響起,女孩蹲在雨幕里,扒着垃圾桶警惕地看向他。
五條悟對上她的目光,黑沉沉眼睛在神子的臉上轉了兩圈,慢慢往下看。
她的視線停留在了五條悟的手繩上。
「……」
「……」
一陣無言。
半晌,女孩蚌埠住了。
她的目光恨不得化身釘子,最好就這麼把五條悟釘死在這裏,然後把他的手繩扒下來再把人丟進垃圾桶里,拖走後再倒進河裏。
「狗東西。」
女孩朝前走了幾步,嘩啦啦的雨水瞬間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頭髮被雨打濕,像甩都甩不掉的黏稠垃圾般貼在臉上。
之前靠在垃圾桶旁邊陰暗哭泣的女孩已經夠讓人驚悚了,現在這幅樣子,更像是從河裏爬出來的水鬼。
女孩語調幽幽地,如飄忽不定的雲霧,站在雨里,仿佛終於崩潰般,尖細的嗓音震地人耳朵發疼:「狗東西!!!」
五條悟怒了:「你才狗東西!不、你是鬼東西!」
「為什麼姐姐的東西會在你身上,一定是你偷走的!!把東西還給我!」
她尖叫一聲,頓時猛的撲上去,尖利的指甲毫不客氣地往五條悟的頭上抓過去。
「一定是你的頭髮太有迷惑性了,姐姐那麼心軟的人肯定會對白化病小孩更關心!!!」
「別一口一個姐姐的叫!你只是一個奇怪的咒物而已!還有誰是白化病?誰是偷東西的?我是她最得意的學生!這是凜送我的!」
他炫耀似地舉起左手:「你得不到!」
女孩:「……」
嫉妒心會讓人面目扭曲,咒物也是。
她一扭曲,連周身落下的雨水都跟着扭曲。像是遊樂園裏搞怪的鏡子般,所見的一切如畫布的褶皺般變得抽象起來。
女孩的面目逐漸扭曲,完好的皮膚下鼓動着一個個膨脹的包,直到皮膚終於撐不住,終於裂開一道道口子。
「裂口」突兀被打開了。
那是一隻只漆黑的眼睛。
「你在騙我……在騙我……騙我……」
女孩的身體逐漸隨着雨水溶解成黑色爛泥,迴蕩於空寂校園的聲音遠遠近近,聽得試圖以閉上眼睛的方式保持清醒的今井拓也一陣精神恍惚。
奶牛貓呼了他一巴掌,小緬因整個炸毛,看起來就要去干架的樣子。
精神污染。
爛泥眨着如繁星般密集的眼睛,五條悟奇異地從那些視線中看見了美妙的幻覺,他的精神鬆懈了一瞬,爛泥中就迅速伸出了一隻觸手。
黑漆漆的觸鬚悄無聲息地融進灰暗的陰影里,再突然鑽出——
迅速地想要抓住五條悟的手繩。
然後被下意識撐開的【無下限】隔開了。
六神凜的教導橫跨生死,效果出奇的好。
在「不學會就去死」的威脅中,七歲的神子成功把【無下限】干成了半自動的。
他現在還太小,已經做到了目前能做到的極限。
……他能從那些眼睛裏看見幻覺。
五條悟回過神,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咒物?」
可以給幾乎看透一切的六眼帶來幻覺……他從沒聽說過這樣的東西。
可黑色的淤泥完全沒有理他,它好像變成了一灘徹頭徹尾的怪物,不知藏在哪裏的發聲器官越發尖銳地驚聲尖叫。
「把東西給我、給我、給我!!!」
淤泥蠕動着圍了上來,就像掉san史萊姆般試圖吞噬面前的人。
它的尖叫讓聽者恍惚,讓普通人發瘋,讓周遭的環境扭曲。
圍牆成為怪物的皮毛,土地成為呼吸的血肉,天空染上鮮紅的血色,神子眨了眨眼,好像看見自己的手從指尖開始消散成泡沫。
世界天地倒轉,時間突兀倒流,漫長的人生就此回歸起點,五條悟發現自己的力量已經逐漸流逝回以前的水平,他的眼中燃起怒火,勉強在現實和虛幻中保持着為數不多的理智。
「你、做、夢!」神子咬着牙,從口中擠出這句話。
他的大腦痛到好像被人拿刀刺穿,五條悟看見自己在被世界消解,眨眼之間卻又恢復正常,視野在潰敗和現實的世界中來迴轉換,就像……
就像……
窺見了不屬於現實世界的……
——【真實】。
喜歡咒回:當社恐穿成人形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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