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六神凜沒考上教師資格證了。
——這種惡劣的傢伙,怎麼可能考得上啊!!
他頓時怒了,整個人炸毛成了一朵狼狽的蒲公英。
「你完蛋了!」湛藍色的眼睛中盛滿了控訴,像是覺得自己說一遍還不夠有氣勢,於是他又強調了一遍,「你完蛋了!」
六神凜嘆氣。
「悟,你根本不懂老師對你的良苦用心啊。」
她指着旁邊的奶牛貓:「你看,小貓都吃撐了。你知道小貓為什麼會吃撐嗎?」
五條悟:「你別轉移話題!」
小貓接上話:「因為有很多人想要殺掉你。你消失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遍了五條家,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你剛剛覺醒就消耗空了咒力,現在最好殺啦。」
「可是我根本沒遇見——」五條悟聲音一滯,突然想到什麼。
對啊。
以往被刺殺的頻率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怎麼現在他都跑出家門了,還沒遇見一個刺殺者?
見他神色怔忪,面前的少女用轉過那雙金色的眼睛注視他:「因為我讓小貓去解決了那些人,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是不是已經快要感動地掉眼淚了?」
……原本是有點感動來着。
六神凜此話一出,五條悟的別彆扭扭的感動瞬間就收回去了。
春寒料峭,六神凜披着披肩不會太冷,五條悟想運用咒力禦寒,可眼睛的負擔太重,他只好不情不願地扯了扯六神凜的披肩流蘇。
感受到拉扯,少女垂下眼看他。
神子眼神遊移,不太想跟那雙詫異的金色眼睛對視,只很小聲地說:「給我這個。」
六神凜:「……」
六神凜拒絕的速度飛快:「不行。」
「為什麼?」
五條悟豁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色就像被漂亮狐仙的謊言詐騙的純情死宅,「你明明可以用咒力!」
相當迅速地把自己的流蘇從五條悟的手裏抽出來,六神凜冷靜地說:「這是比我的耳墜還要重要的好東西。」
「我看得清清楚楚,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流蘇還打結了!
六神凜:「這可是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親手織的!你這個資本家,你根本就不懂勞動成果對於打工人來說是多重要的東西!」
大概是觸發了什麼糟糕的記憶,六神凜的語氣突然激動,話中表露的情緒牽動着種種微小的生理反應,讓她的憤怒都變得生動起來。
五條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滿……但不是對他的。
五條悟放開了手。
抬起腦袋對上那雙金眼,幼崽腦袋一抽,不甘示弱地說:「不就是一條披肩嗎?我可以織更好的給你!」
「成交!」
生怕他反悔,六神凜迅速把身上的黑白撞色披肩蓋在了他的腦袋上,「走吧,去挑禮物。」
話音落下,她就腳步飛快地邁開步子走了,一點都沒有要等他的意思。
幼崽在寬大的披肩里艱難地撲騰了幾下,才終於露出一個腦袋。
湛藍色的眼中湧上一陣困惑。
她怎麼……答應的這麼快?
他的眼神不經意披肩一點藍色,這才發現披肩內側的角落有一隻可愛的藍眼睛白貓。
小貓的旁邊寫着熟悉的詞——
Satoru(悟)。
五條悟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這是他的名字?!
奶牛貓在幼崽的身邊踱步,「其實這條披肩就是飼主給你織的……雖然她的精神狀態忽上忽下、一塌糊塗,但她還是很喜歡你的。」
想也知道,「禮物」這種東西,怎麼能是自己戴過的半邊耳墜呢?
這個瞬間,幼崽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在五條家也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五條家重視六眼,只要五條悟表露想要的意思,那無論那件東西是什麼、價值幾何,都會在之後被送到他的面前。
但他獲得那些的前提,都是因為這樣一雙給大腦帶來極大負荷的眼睛。
五條悟雖然從沒說過,自己卻看得明白——如果沒有這雙眼睛,他和五條家的其餘新生兒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可六神凜和五條家是不一樣的。
她不是五條家的人,也根本就不在乎六眼,這雙眼睛在她的面前形同虛設,六神凜的隨心所欲在某種程度上比他更甚。
所以,這只是送給他的而已。
——六神凜那傢伙,居然親手給他製作了禮物?!
小貓抬起爪子,在五條悟的褲腿上拍了拍,聲音輕輕地安慰他:「習慣就好。」
五條悟有些恍惚,心裏湧上甜絲絲的暖流,他把披肩披在身上,低下頭看腳邊的奶牛貓,頓時覺得這張邪惡的毛臉都變得眉清目秀了。
他一邊欣賞着披肩內側角落的藍眼睛小貓,一邊隨口問:「既然是給我的禮物,為什麼凜自己披上了?」
奶牛貓:「……」
孩子,你問到點上了。
六神凜當時說:【好啦,這個就是悟的復活節禮物……當然,如果出了點意外他沒成功復活,那這個就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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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幼師課程滿分的小貓咪體貼地顧及了幼崽的情緒,沒把冷冰冰的實情說出口。
奶牛貓顧左右而言他:「不重要啦……啊,飼主好像走遠了,我們快點跟上去!」
奶牛貓也撒丫子跑了。
*
周遭的場景逐漸變化,原本繁茂的樹林變得稀疏,五條家的主宅早已被掩蓋在一片青綠中看不見了。
和奶牛貓一起跟上了六神凜的步伐後,五條悟喜滋滋地說:「你果然超喜歡我的吧!」
腦袋立刻就被彈了一下。
六神凜目不斜視,語氣很淡:「走了。」
五條悟環顧四周:「這裏是哪裏?」
六神凜:「不知道。」
「……等等,你不知道你就出來了?」
「又有什麼關係?」
六神凜拿出手機調出地圖,整個人轉了個向,「這邊。」
走了兩分鐘,她看了看天色,又改變了主意,一把抓住身邊幼崽的後衣領子。
五條悟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下一瞬,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推背感。
大腦的負荷瞬間加重,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成一片雪花狀的白色,五條悟的直覺瘋狂預警,意識到現在正在發生一件自己根本無法應對的事情。
他下意識抓緊了身上披肩墜着的流蘇,目光緊緊地盯着面前的白光,雙眼都被灼到刺痛。
直到渾身上下驟然一輕。
六神凜懊惱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糟糕……有點過頭了。」
等等……什麼叫有點過頭了?
「也好。」她的語氣驟然平靜下來,「東京也好,我們去賺錢。」
五條悟:???
「……賺錢?不是說買東西嗎?」
「對。」她的語調很平,說出的話卻差點干燒一個四歲孩子的CPU,「我沒帶卡,你也沒錢,買東西當然要先賺錢。」
「那你再用剛剛那一招回去拿卡不就行了?」
「有點麻煩。」
「什麼麻煩?」
「肯定要解釋自己為什麼活了……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被肢解後埋進了土裏,拼起來都花了不小力氣。」
五條悟:「……」
宇宙貓貓頭.jpg
再之後,六神凜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副透明護目鏡。
圓框,有點大,看着像成人款式,但把後面的束帶收緊之後他也勉強能戴上。
「給你找了一個咒具,可以過濾一部分信息,製作的時間很趕,效果比較一般。」
等五條悟戴上以後,六神凜打量了他一陣。
五條悟扶了扶護目鏡,正了正位置:「你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沒什麼。」
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後,六神凜帶着他來到了最繁華的街頭。
兩人是下午出來的,現在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街頭人來人往,在假期和節慶的氛圍中,咒靈出現的都少了許多。
五條悟一進入人群,本該難以忍受的信息沖刷在墨鏡的過濾下也變得可以接受。
他從未看見過這麼多人,也從沒見過這樣的畫面。
現代化的高樓、販售現代化物品的商鋪、街邊花花綠綠的霓虹燈,形形色色打扮各異的人群。
——他都沒見過。
五條家的傳統、古老、偏僻、封建,把這個色彩鮮明的世界和神子狠狠隔開,就像是一場天上地下的極致對比。
外界的事物太新鮮了。
原本的生活就像被太陽照射的暗面,他生活在五條家圈定的影子中,所見的賓客、所接觸的人群都是同樣生活在狹窄影中的人,於是他就以為……外界也是這樣的。
但其實陽光照射的地方很寬廣,比被圈定的影子寬廣太多了。
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五條悟正迫不及待想去探索這個對他來說截然不同的的世界,六神凜卻突然指着一處空地說:「要不就這裏吧。」
「什麼?」
「賺錢。」她一本正經,奶牛貓從身邊探出腦袋,「小貓會配合你的。」
然後五條悟就明白,什麼叫做「小貓會配合」了。
六神凜把他放下。
六神凜猛地退開了好幾步,把自己隱入人群中。
奶牛貓對着人群猛地嚎一嗓子:「賣藝!賣藝!盲眼藝術家指導小貓翻跟斗!」
五條悟:???
等等,盲眼?這是造謠!
「我不……」反駁的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視野也在那一刻黑了下來,徹底看不見了。
五條悟一滯。
五條悟:!!!
——用披肩裏面的線頭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說是奶牛貓配合他,這不是讓他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嗎?!
但視野完全消失之後,不知道六神凜用了什麼方法,就連還可以攝取一部分信息的六眼都已經完完全全被隔絕,他的大腦負荷隨着視野的完全消失也跟着消失。
在如此人流密集的地方,本該危險重重、本該警惕心拉滿、本該緊繃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經提防着詛咒師前來的五條悟卻出奇地感到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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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知道六神凜就在某個地方。
肩膀上的披肩裹住了身體,也擋住了濕潤的春寒。
於是五條悟猶豫片刻。
他對着人群露出一個笑容。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幼崽深呼吸一口氣,一隻腳踩在旁邊的台階上,「只需要一百、不,五十日元,小貓就可以翻一個跟斗,真的不來看看嗎?」
在六神凜的連環迫害下,羞恥心這種東西,丟掉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直到真的把這句話說出口,他才發現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比起這個,難道不是好好享受完全放鬆的大腦最重要嗎?
沒有每時每刻都在攝入的信息,拋卻神子的虛名,小悟又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一個想依靠貓貓翻跟頭來賺錢的普通小孩而已。
奶牛貓心裏一咯噔,心道完了。
……飼主,孩子好像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大門耶。
*
聽說五條悟失蹤了。
今井拓也得知消息的時候,只能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好不容易結束了工作,他正在東京的街頭閒逛,想着買什麼禮物帶回家比較好時,被一聲有些尖細(奶牛貓)的吆喝吸引了注意。
盲眼藝術家指導小貓翻跟頭?
好好好,這種活他高低得看看。
今井拓也跟着人群走過去。
前排的人時不時發出陣陣驚呼,等他終於擠到前排,正準備從口袋裏掏出一百日元放進面前這位盲眼藝術家的碗裏時,卻突然發現不對勁。
……等等,這隻奶牛貓……有點眼熟啊。
這麼說的話,總感覺眼前這位盲眼藝術家小孩也有點眼熟……說起來,五條家的神子好像也是白髮。
只可惜面前這孩子小小年紀就看不見了,眼睛雖然和六眼一樣也是藍色的,嗯……等等?!
和六眼一樣也是藍色的?
——不會這麼巧合吧?!
不不不,不應該……他雖然沒有資格見神子,但也知道這麼荒謬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先不誰會捨得把六眼給弄成瞎子,就看這個態度就不可能,傳聞都說五條神子高高在上不為外物所動,不可能在這裏表演的……
下一刻,那孩子把身上的黑白撞色披肩解開,甜甜的對人群露出可愛滿分的微笑:「那個碗就要裝滿了,接下來哥哥姐姐們能把錢放在這個披肩里嗎?」
披肩解開之後,看見裏面的羽織上五條家家徽的今井拓也:!!!
在挨挨擠擠的人群中,今井拓也恨不得自戳雙目,可是為時已晚。
他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前排的社交恐怖分子大喊:「別擠了!別擠了!小悟說以後還會來的,你們都把人給擠坐地上了!」
小、悟。
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巨錘,狠狠地敲在了今井拓也脆弱不堪的心上。
今井拓也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老天,這他奶奶的就是五條悟!!!
喜歡咒回:當社恐穿成人形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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