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罪?只管說便是。」
「我今早,打發了內侍監。」
「是當初上臨穹山的那一個?」
岳疏桐點了點頭。
段泓看着遠處,像是在思索什麼。
「事情太多,我竟然把他給忘了……」
「已經扔出去了。我讓他的副手做了新的內侍監,殿下覺得如何?」
「那個寺人我記得,跟他的日子不短,你為何會任命他呢?」段泓不解。
岳疏桐冷笑一聲。
「殿下不知道,那人一見我要治內侍監的罪,便立刻把內侍監這幾年貪墨銀兩,收受賄賂,在宮外私自買地建房的事和盤托出。也算是他的功勞一件。如今內侍省離不開人,我就先讓他管事,等過一段時日,有了更好的,再換了他。」
「你看着辦就好。只要不是大事,宮裏宮外,你自己拿主意,不必來回我。」段泓說着,解下了腰間的一塊玉佩,「這是父皇生前常常佩戴的,我在承意殿找到了它,你拿着,今後,若是有人不服你,你就拿出來,見此物如見我。」
「好。」岳疏桐接了過來。
「我打算將費允和於定乾官復原職。」
「這二位大人本就是蒙受不白之冤,如今也該洗刷冤情了。只是,只將二位大人官復原職,這樣的賞賜,會不會太輕了?」
「我正想要同你商量,該賞給他們什麼好呢。」
「二位大人本就是先帝留給殿下的,自然不能薄待,加封縣公,賜千金如何?待日後,再為二位大人加官進爵。」
「好,就按你說的辦。」
「還有其他的幾位大人,他們也是有功的。」
「你放心,我忘不了。」
「說起來,於大人當初助我們攻入皇宮,他就匆匆回去了,這次再回來,一定會問起竹猗師兄,還有熒兒和如粹……」岳疏桐傷感不已。
段泓輕嘆了一口氣。
「有的時候我真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什麼都沒有發生。父皇母親都還在,臨穹山也安然無恙……」
「他們是被我們連累的……」岳疏桐眼眶一熱,落下淚來。
段泓的旨意送下去後的第二天,於定乾便趕了回來。
「岳姑娘。」於定乾風風火火地來找岳疏桐。
「於大人?」岳疏桐有些意外,「怎麼於大人回來得這樣快?」
「我實在是迫不及待,便獨自騎馬,先趕回來了。這樣家裏人也能沉住氣,收拾行囊,慢慢趕路。」
「我是想要去面見太子殿下的,可是太子殿下正在同其他大人議事。在殿外枯坐無聊,服侍殿下的人說,姑娘也在宮中,我便想先來看看姑娘。」
「於大人有心了,快坐。心無,上茶。」
「岳姑娘,怎麼不見小竹猗?還有阿影,熒兒和如粹,他們人呢?為何沒有同你在一處。」
岳疏桐剛剛放到茶盞上的手猛地縮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了。
「於大人,師姐她還在谷大人府上住着。我本想接她入宮的,她不肯。她說……說與谷夫人很投緣,想與谷夫人再相處幾日。」岳疏桐的話半真半假。
真的是,她確實想接向隻影入宮,假的是,向隻影不願入宮,不是為了陪伴谷夫人,而是為了再多陪竹猗一段時日。
「那小竹猗呢?太子殿下一定忙得焦頭爛額,小竹猗一定能出謀劃策。這孩子,真是的,一直都不曾來信。」
"師兄他……她……"岳疏桐不知該怎麼回答於定乾。
她只覺得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着,只要一提起竹猗,便會隱隱作痛。
「他怎麼了?」於定乾瞪大了雙眼。
「他……於大人,還是先去見太子殿下吧。等見過了太子殿下,我再帶大人去見竹猗師兄。」岳疏桐含糊其辭道。
「那好吧,」於定乾總算沒有追問下去。
這時墨璽來請於定乾。
看着於定乾離開的身影,岳疏桐只覺得心中更加沉重。
她不知該如何向於定乾說起發生在竹猗身上的事,也不敢再看到竹猗那冰冷的屍體。即便她分外想念竹猗。
沒多久,墨璽又來了。
「岳姑娘,於大人吵着要去見竹猗公子……」墨璽面露難色。
岳疏桐嘆了一口氣。
「走吧。」
這件事,總歸是要讓於定乾知道的。
到了谷府,於定乾同谷虛懷和谷銘寒暄了幾句,又見了向隻影,便急不可耐的要去找竹猗。
岳疏桐帶着於定乾來到了冰窖外。
「這是……」於定乾不明所以。
「於大人,師兄在裏面。」
於定乾的神情變得有些慌亂,他推開了守在冰窖外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入冰窖。
沒有人跟上去。沒有人敢跟上去。
「孩子啊!」岳疏桐聽到了於定乾撕心裂肺的喊叫。
這聲喊叫擊碎了岳疏桐為自己築起來的屏障,一陣劇烈地痛楚從心口傳來,她又一次失聲痛哭。
一直沒有等到於定乾出來,谷虛懷不放心,命人進去查看。
「大人,大人,於大人暈過去了。」一位小廝匆匆跑了出來。
「快,快將他抬出來!」谷虛懷忙吩咐道,「你們快去準備客房,你們,快去請郎中!」
「是!」在場的小廝丫鬟立刻散去。
於定乾被抬了出來,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嘴角還帶着幾點血跡。儼然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於大人!於大人!」岳疏桐不斷喊着於定乾。她擔心於定乾因為無法接受竹猗的離開,而有什麼意外。
現如今,她已經無法承受任何人的離開。
於定乾被安放在床上,郎中趕來,為於定乾施針。
不多時,於定乾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盯着帳子出神,又看了看圍在床邊的岳疏桐和向隻影。
「岳姑娘,那熒兒和如粹他們……」
岳疏桐張了張嘴,最終垂首,說不出話。
於定乾明白了一切。突然,他捂住雙眼,痛哭起來。
「多好的孩子啊……如今他也走了,這不是斷了我的念想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上蒼要如此待他,要如此待我……」
在場之人無不垂淚,向隻影靠在岳疏桐肩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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