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逐道 第二章 小鎮鄔童

    「咕咕」

    夜孤影摸了摸肚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戶進來，剛好照在自己臉上。

    此時已經是次日上午，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起身來到廚房看了看，已經沒有什麼食物了。

    索性也就不吃了，轉身出門拿起背簍，將山貨干筍裝起來，然後背起就出了門

    因為深山多猛獸，加上路也不好走，所以大家去鎮上的話，都是選擇繞山走大路。

    村子的東面，有一座大山，名曰尖峰嶺，村名也由此而來。翻過了大山，再走上幾里地，便是一座小鎮。

    小鎮小大，橫豎四條街，如一個井字，名叫四方井鎮，加之鎮上有口四方古井，泉水清甜，潺潺不息。

    而且，古井邊上有棵數十人合抱的榕樹，其體內包裹着一尊石像，五官清晰，寶相莊嚴！

    鄉野之人，向來迷信，周圍十里八村，每逢初一十五，或誰家有事情，都會前來祭祀求拜。

    今天恰逢十五，街上也是人影攢動，叫賣聲，攀談聲，響絕於耳。

    夜孤影背着背簍，徑直來到乾貨店，將背簍給放下來，對店裏面喊道：「老闆，我來了。」

    「小影子，好幾天不見了。」

    一個乾瘦中年男子，自店裏面走了出來，上下看了看夜孤影，說道：「這麼大身汗，要不要先到裏面歇歇？」

    夜孤影擦了把汗，說道：「不用了，肚子有些餓了，我要先去吃點東西。而且，家裏也沒吃的了，我還要去添置添置。」

    老闆也不囉嗦，將背簍里的東西上稱點數，然後就對夜孤影說道：「那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錢去。」

    夜孤影背起背簍，接過老闆遞來的錢，小心放進布袋子裏面，對老闆道了聲別就走了。

    然後，購買了些米麵油鹽等物，來到街角的一家食店，對忙碌的男子喊道：陳師傅，來一屜小籠包，一碗鴨血粉絲。」

    老闆四十歲的樣子，經營小食店很久了，或許是因為姓陳的緣故，所以大家習慣性叫他陳師傅。

    不大一會兒，陳師傅把吃的端過來放下，對夜孤影說道：「小影子，今天就你一個人來，梧桐那小丫頭怎麼沒來？」

    或許是出於自尊心，也或許是不想讓他人擔心什麼，夜孤影敷衍道：「梧桐在家曬東西，所以就我一個人來了。」

    「這樣啊，那你慢點吃，小心別燙着了。」陳師傅囑咐了一句，就走開繼續忙碌去了。

    沒多一會兒，一個小女孩兒，抱着一隻小狗，慢慢走了過來，安靜地站在店門前，小眼巴巴地往店裏望着。

    小女孩兒不大，看起來兩三歲的樣子，赤着一雙腳丫，如淤間白藕，白白嫩嫩的，不沾一點泥土。身上的衣裙，有些髒兮破爛，兩隻小手腕上，各戴着一隻以紅繩繫着的九竅鈴鐺，隨着小傢伙的動作不時發出悅耳之音。

    小臉上有些髒，眼睛清淨明亮，頭髮烏黑蓬亂，右邊臉頰有塊火形印記，整個人看起來精緻而又潦草，如同一個金雕玉鐲的瓷娃娃。

    那抱着的小狗，也不是很大，渾身毛髮灰白，看起來有些髒，頭頂的毛盤着一個個漩渦，脖子上掛着一個燈籠，隱約可見裏面星火閃爍。

    陳師傅抬眼看到小女孩兒，說道:「嘿小丫頭，你來了？」

    小女孩兒仰着頭，弱弱地望着陳師傅，說道:「叔叔，我們我們餓了」

    她聲音很輕，說話比較慢，說得很小心，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看着讓人不禁憐惜。

    陳師傅看了看她，不禁嘆道:「唉也不知道是哪對狠心的爹媽，居然將自己的孩子扔下不管。」

    夜孤影回過頭，看着小女孩兒，心裏想了一想，就對陳師傅說道:「陳師傅，麻煩再來一碗鴨血粉絲，然後再來一屜小籠包。」

    陳師傅轉過頭看了一眼夜孤影，有些不相信地說道:「嘿小影子，今天胃口倒是不小啊？」

    夜孤影啞然，指着小女孩兒，說道:「我哪裏吃得完，我是給她吃的。」

    陳師傅一癟嘴，說道:「哦就你心腸好，就你懂得施捨，倒顯得我一個大人，還不如你一個小娃娃了。」

    夜孤影啞然說道:「陳師傅，我會給你錢的。」

    陳師傅白了他一眼，說道：「我雖是小本生意，但也沒那么小氣。我只是看着不忍心，這么小一個孩子，就被爹娘狠心扔下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小女孩兒望着店主，很是認真地說道：「叔叔娘親和父親沒有扔下我，他們只是在跟我捉迷藏。」

    「好好好沒扔下你，他們會找你的，每次都聽你這麼念叨，我也沒見他們來找你。」

    陳師傅看着小女孩兒，指了指夜孤影邊上，說道：「吶你先過去那邊空位坐着，我弄好就端過去」

    小女孩兒立時高興起來，對着陳師傅認真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叔叔你真好！」

    夜孤影對小女孩兒招了招手，說道:「小妹妹，快過來」

    小女孩兒看了看他，抱着小狗走了過來。

    夜孤影起身將小女孩兒抱到凳子上，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兒似乎有些怯生，低着頭跟小狗兒玩耍，不願意跟夜孤影說話。

    夜孤影見她如此，也就不再追問什麼，重新坐回去吃東西。

    「小傢伙，注意點，鴨血粥粉絲、還有小籠包子來了。」

    陳師傅走過來，將東西放下後，對小女孩兒說道：「小丫頭，慢點吃，別燙着了！」

    夜孤影抬頭看着陳師傅，問道：「陳師傅，她叫什麼名字？」

    陳師傅搖頭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最近時間才出現的，好像在尋找她的父親。開始的時候，她抱着小狗站在店門口，我看她可憐就給了點吃的。之後，她基本每天都會過來，我也會弄點東西給她吃。」

    夜孤影看着小女孩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邊上有客人叫道:「陳師傅，一碗滷煮，兩屜包子，兩碗鴨血粉絲。」

    「好來了來了稍等稍等」

    陳師傅招呼了一句，低頭對夜孤影道：「你們慢慢吃，我先忙去了。」說着就連忙走開了。

    夜孤影看了一眼，回頭見小女孩兒沒動靜，就拿起勺子和筷子遞過去，說道：「小妹妹，快吃吧！」

    「謝謝哥哥，你跟大叔一樣是好人！」

    小女孩兒將小狗放下，擦了擦小手兒，抓起一個小籠包，放在凳子上面，餵給那隻小狗。然後，才接過勺子筷子慢慢吃起來。

    不一會兒，夜孤影吃完，對小女孩兒問道：「小妹妹，夠不夠，還要不要再來點？」

    小女孩兒一邊吃着，一邊說道：「謝謝哥哥，我已經夠了。」

    夜孤影對陳師傅喊道：「陳師傅，多少錢？」

    陳師傅看了他一眼，說道：「算了，我就沖你這心腸也不能要你的錢？」

    夜孤影說道：「那怎麼行，一碼歸一碼，我說了給你錢，而且你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陳師傅剛要說話，聽見有客人叫，就說道：「行，那你等一等，我一會兒過來。」

    小女孩兒吃完，放下碗筷，抬起袖子，擦着嘴巴。

    夜孤影看着小女孩，不由得想起了梧桐，有些憐惜道：「小妹妹，我看你裙子都髒了破了。不如，我帶你去買一身新的吧！」

    小女孩兒抬頭，一臉認真問道：「哥哥，真的嗎？」

    夜孤影認真點頭說道：「嗯，真的。」

    「哥哥，你真好。一直以來，我遇到很多壞人，很少有人像你，還有大叔那樣對我這麼好。」

    小女孩兒說完，摘下一隻鈴鐺遞向夜孤影，說道：「哥哥，你這麼好，這鈴鐺就送給你吧！」

    夜孤影婉拒道：「沒事兒，你自己戴着吧！」

    小女孩兒不放棄說道：「哥哥，你就收下吧！」

    夜孤影想了想，說道：「這枚鈴鐺，我可以收下。但是，我問你一些事情，你能不能回答我。」

    小女孩兒聽後，認真想了一想，說道：「嗯，好」

    夜孤影便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淺瀧」

    小女孩兒答覆後，一把抱起小狗，接着說道：「它叫倪倪，我的好朋友。」

    「淺瀧」

    夜孤影心中呢喃，繼而問道：「淺瀧，那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兒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母親大人不知道在哪裏？父親大人也不知道在哪裏？我已經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他們。現在，我都有點不記得他們的樣子了。」

    夜孤影見她願意說話了，追問道：「淺瀧，既然你都不記得他們樣子，那你又怎麼能找到他們呢？」

    「氣息我可以感應到他們的氣息。」

    小女孩兒手指着西方，說道：「很久以前，我在日落的那邊，感應到了母親大人氣息。不過，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她。那之後，我遇到了一個好心人，他看我一個人很孤單，就讓倪倪跟着我作伴。」

    頓了頓，小女孩兒又接着說道：「後來，我感應到父親大人的氣息，就帶着倪倪一路找了過來。可是，父親大人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了，感覺他們好像在跟我捉迷藏一樣。」

    夜孤影細細聽着，感覺很不可思議，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憑藉所謂的氣息，一路尋找自己的父母。

    這話說出去，估計很少有人會相信。

    小女孩兒看夜孤影不說話，就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夜孤影正走着神，忽然意識到不對，連忙回過神說道：「淺瀧，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

    然而，夜孤影話沒說完，小女孩兒就氣呼呼地說道：「哥哥，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跟大叔一樣，你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

    小女孩兒丟下鈴鐺，翻身爬下凳子抱起小狗，一路哭着就跑開了。

    夜孤影連忙起身追出去，大聲喊道：「淺瀧，你不要跑，我沒有不相信你。」

    但是，街上行人熙熙，僅僅眨眼之間，小女孩兒就跑不見了。

    夜孤影沿街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小女孩兒，無奈之下只得返回食店。

    陳師傅一邊忙碌着，一邊安慰他說道：「別擔心，那小丫頭不會有事的。之前，她這樣說的時候，我也是很不相信。然後，她也是很生氣的跑了，第二天肚子餓了就回來了。只是，想不到，今天她會告訴你名字。起先我問她的時候，她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呢！」

    夜孤影撿起桌上的鈴鐺，心裏不禁一陣的自責，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眼見時間已經不早，便拿出錢袋留了點兒，然後對陳師傅說道：「陳師傅，這裏面的錢先給你，如果淺瀧回來的話，麻煩你給她買一雙鞋子，再買一身衣裙。這剩下來的不多，就當是她吃飯的錢吧！」

    陳師傅一邊收拾着攤子，一邊說道：「小影子，我知道你心腸好，大叔我也不是惡人。這錢的話，你還是自己留着，畢竟你也不容易，至於淺瀧那丫頭，我會盡我的力照拂她。」

    「陳師傅，這錢就當是我對淺瀧的一點歉意吧！」夜孤影放下錢袋，不等店主說什麼，就背起背簍走了。

    陳師傅看了一眼桌上，又看了一眼遠去的夜孤影，不禁感慨道：「這孩子，真是讓人不省心，明明自己都過得不容易，偏偏又見不得別人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