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遇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無奈。
冷玉笙行事如此『霸道』,他們又能如何?
畢竟她的實力擺在那裏,哪怕再來幾百個如自己二人一般的修士,也不可能對她造成威脅。
過了一會兒。
林不遇忽然貼近沐秋辰耳畔:
「要不,我們去玄女觀?」
沐秋辰幾乎立刻就想點頭答應。
只是下一刻,二人卻看到。
空中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束絢爛金芒,攜着雷霆之勢,浩浩之威,耀得整個院落有如白晝。
金芒不偏不移,直衝二人撞來,其中隱約傳出陣陣梵音。
林不遇瞳孔一縮,不及思考,迅速擋至沐秋辰身前。
同時,連忙將【物品欄】中的指骨替換為幻彩之紗。
金光頃刻撞至他的身上,卻瞬間消散,未引起任何變化,如同與他開了個玩笑。
林不遇稍有些茫然,只因這金光讓他有些熟悉,且還從中感覺到了善意。
沐秋辰也覺蹊蹺,旋即發現林不遇愣怔在原地。
此刻,他的腦海中正迴蕩着悟達的聲音:
「佛子,老衲大概要命絕於此了。我們都被騙了,山海宗所圖甚大,接下來便是萬鬼將至,人妖盡屠。請佛子收到傳訊後,速速離開白川城,切勿猶疑!
「佛子可前往我宗元空城總舵表明身份,那些禿驢必會盡心竭力關照佛子。佛子日後無需為我報仇,老衲只恨此生無法侍奉於我佛座前了」
林不遇久久未回神。
沐秋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怎麼了?」
他下意識喃喃道:
「萬鬼將至,人妖盡屠山海宗胖和尚就這麼死了?」
「你是說那個妖族的悟達大師?」
沐秋辰發現他有些不對勁,玉手撫到他的臉上,輕柔發問。
林不遇怔怔看着她點點頭。
沐秋辰不知該如何安慰,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那你說的萬鬼將至」
聞言,林不遇像是想起什麼,目色一寒,連忙高聲喊道:
「還望神女明言,神女此行可真是為殺妖而來?」
冷玉笙答得很快:
「不錯。」
「僅憑神女獨自一人?」
「足夠。」
「請問神女是何時接到的這一疊雲令?」
「十天前。」
林不遇與沐秋辰對視一眼。
山海宗之人乃是十天前進了妖域,悟達緊隨而去,冷玉笙是十天前接到消息。
兩件事當真只是巧合?
林不遇自是不信,繼續追問:
「貴宗接到疊雲令時,神女可曾親眼看見?」
「自是見過。」
冷玉笙的聲音帶上了情緒,似是有些不滿。
「那神女可知何為萬鬼將至?」
「不曾聽說。」
林不遇沉吟片刻,忽然問道:
「貴宗遠在大秦修國極西,距此幾十萬里之遙,而白川城位於南疆,離山海宗倒是極近。
「神女可有想過,疊雲令為何不請山海宗相助,反倒去尋神雪閣?」
冷玉笙像是思索了片刻,語氣極為認真:
「我強。」
林不遇又有些無語。
她哪怕再強,也只是金丹圓滿。
如今世上,化神之上的修士雖然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但是山海宗怎會連個元嬰修士都尋不到。
據他所知,各大頂級宗門中,都藏着許多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人,所以元嬰修士並不算稀少。
林不遇本不願拆她的台,此時卻忍不住開口:
「若妖族來人有許多元嬰修士,神女該當如何?」
「逃跑。」
回答得毫不遲疑。
林不遇竟感覺一時詞窮,這神女裝起來的時候自然而然,慫起來也這麼理直氣壯。
他搖了搖頭沉吟片刻,認真詢問:
「若我說白川城將要面臨的不是妖族之人,而是萬鬼將至,不知神女是否相信?」
冷玉笙沉默許久才回應:
「你如何得知。」
「神女不必問我如何得知,我只想知道,神女若是面對這種情況,是否能夠應對?」
冷玉笙終於捨得多說幾個字:
「尋常鬼修,並不足懼。」
若說面對妖族,她自信哪怕面對的是玲瓏境前幾重修士,她也有一戰之力。
面對鬼修,她卻不能把話說太滿。
這都是因為鬼修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優勢——壽元綿長。
在壽命長短上,人族和妖族修士皆受境界限制,就比如元嬰境修士,活到一千多歲時,若還不能突破至化神,便需要為自己準備後事了。
而鬼物,比如骨女、殘魂、屍魔等等,只要鬼體不滅,他們便永遠不會死去。
所以,有許多人族和妖族修士半途選擇修習鬼道,為的就是得到這幾近永生的壽命。
但是,修鬼道者若想提升修為,需吸取大量活人精元,吞噬活人血肉,更有甚者,會選擇祭煉生人魂魄。
要得到這些,往往需要大肆屠殺修士村落,甚至入侵各大城鎮。
因此,鬼道修士幾乎不容於世間,正道之人見到此道修士時,大多會選擇直接斬殺。
不過世間鬼物繁多,無人知曉到底有多少活了幾千上萬年的鬼修仍存於世,也無人知他們此時會是何等境界。
冷玉笙不會輕易作保證,她只是習慣有什麼說什麼。
林不遇聽出她的話中有所保留,思及悟達話中的鄭重,心中升起不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事關乎性命。
最好還是聽從悟達之言,與沐秋辰先離開白川城。
至於城中居民,自己無能為力,以自己的修為帶走如此多人純屬妄想。
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向城中修士們作出提醒,這已是力所能及。
此刻,林不遇感覺最為愧對的,只有悟達。
胖和尚是為自己而死,且他因何而死、死於何處自己都無從知曉。
悟達甚至死前還不忘提醒自己,不必為他報仇,想必也是因為悟達知道,當下的自己在山海宗眼裏只能算是螻蟻。
但山海宗與自己的債一筆接一筆,無論如何,他林不遇定要找他們討回!
思定,他朝着冷玉笙所在房間道:
「好教神女知曉,在下要暫時離開白川城,若是事不可為,還望神女善自珍重。」
冷玉笙回答很簡單:「好。」
林不遇握了握掌間沐秋辰的小手,瞬間明白對方心意,自然是他去哪裏,她也會跟到哪裏。
兩人不再猶疑,隨手從房內取出幾個包裹,被沐秋辰齊齊收進她的『乾坤袖』中。
沐秋辰雖可御風而行,但林不遇還做不到。
她拔出四尺長劍,向上一拋,旋即手掐法訣。
登時,長劍凌空而起,劍身辰輝閃耀,燦若驚虹,已然化作一柄尺寬飛劍。
二人隨即躍至劍上,飛至白川城上空。
此時皓月當空,城中燈火通明,本是一幅絕美畫卷。
但飛劍上的兩人無心流連,而是極速於各處盤旋,林不遇施以擴音術法向城內居民傳達白川城將有劇變。
二人將消息傳至每個角落,然而人們大都無所動,認為林不遇在危言聳聽,只有極少數人聽信其言願意逃離。
林不遇最終只能暗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做完這一切,兩人終於向北飛離白川城。
結果,飛出還不到百里,林不遇和沐秋辰看着眼前出現的一幕,卻瞬間被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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