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月把車找個就近的停車場存好,然後陪着姑父去了超市買東西。
大姑則和呂詩雅一道,先行到了病房。
李湘和呂素琴兩人寒暄一番之後,轉而問道:「哎,陸遠和你姑父哪去了?」
呂詩雅說:「樓下買東西去了。」
「這都自己人,還買什麼東西啊。」
呂素琴說:「那也不能空着手啊。」呂素琴往病床邊上靠了靠,看到呂奶奶閉着眼睛,便小聲問:「這怎麼白天也睡覺啊。」
李湘說:「睡着了好一些,要不然總叫疼。」
「不是做完手術一周多了吧,怎麼還疼。」
李湘說:「把自己的骨頭換了,換成鐵疙瘩,有點排斥也是很正常的。」
呂素琴哀嘆一聲:「你說說,老了遭這點罪。」
「誰說不是呢。」
呂詩雅在一旁削蘋果,削好一個之後遞給了呂素琴,呂素琴擺擺手,遞給了李湘。
李湘接過蘋果說:「你這回來幾天了?」
呂素琴說:「回來四五天了,就是後天就走呢。」
李湘愣了一下:「這不都快過年了,怎麼還要去。」
「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了,但是不去不行啊,廠里催的緊,就休息這幾天,工錢都扣了四五千。」
李湘點點頭:「那可不少啊。」
「可不是嘛。」
兩人又閒白了幾句,李湘問道:「我看你那女婿走得也挺近乎,準備啥時候給他們完婚。」
聞言呂詩雅低眉順目,閉聲不語,李湘說:「本來都準備結婚了,但是結婚前一天,咱媽摔着了。」
「你是說詩雅都準備結婚了?怎麼沒和我們說啊。」
李湘說:「你們在外面掙錢也不容易,這來回跑一趟花錢又費力,所以就沒打算說。」
「要不是我和我哥打了個電話,我連咱媽住院都不知道呢。」
呂素琴轉而問道:「我哥幹嘛去了?」
「給人開大車去了。」
呂素琴很詫異:「他這麼多年沒開了,怎麼現在突然去開大車了?」
呂素琴話說出口,旋即意識到,是錢不夠鬧的。
李湘說:「也多虧了我那好女婿,手術費一多半都是他拿的,要不然真得通知你們回來拿錢了。」
呂素琴說:「瞧你說的哪得話,我給我媽出錢不應該嘛,手術花了多少錢,我們姊妹三個均了。」
李湘說:「手術費花了十多萬,後面還要有照護康復的花費,深不見底呢,要不然興邦也不會現在這年紀出去開大車啊。」
聽到這個數,呂素琴沉默了半晌。
「這錢你女婿拿了多半,他家裏同意?」
李湘說:「不同意,但這錢都是陸遠自己掙的,他心裏向着咱家,沒聽他媽的話。」
「自己掙的?」呂素琴更迷糊了:「他不是在單位上班嘛,哪掙這麼些錢。」
李湘說:「我也不懂,讓詩雅給你解釋吧。」
呂詩雅說:「他現在給人寫劇本,能賣倆錢。」
「劇本?」呂素琴不了解劇本是幹嘛的。
呂詩雅說:「就是電視劇的情節,不過是短視頻。」
呂詩雅解釋完之後,呂素琴似懂非懂,又問:「那他寫這個劇本能賣多少錢?」
「這個不一定,有的多有的少。」
呂素琴又追問:「多的多少,少的又是多少?」
呂詩雅想了想:「具體我也不清楚,少的話四五千,多的話四五萬吧。」
「乖乖。」呂素琴驚嘆道:「真讓你家撿到寶了啊,這麼能掙。」
呂詩雅說:「他也才幹沒多久,剛摸着路子,手術費的錢,都是預支人家老闆的。」
「能預支工錢可不容易,這老闆行,跟着干吧,靠事兒。」
「嗯。」
呂素琴又問:「你們娘倆在醫院待幾天了?」
呂詩雅說:「我媽從住院就來了,我中間回去了幾天。」
「那時間可不短了啊,遭得住嗎?」
李湘笑笑:「遭不住也得遭啊,本來興邦在這還能替替我,現在就剩詩雅我倆在這頂着了。」
呂素琴想了想說:「要不趁我和孫旺還不走,你倆回去休息兩天吧,等後天再來。」
「這行嗎?」
「怎麼不行,我們後天晚上的車票,剛好趁這兩天的時間,你們娘倆回去休息休息。」
李湘不好應下,看向呂詩雅。
呂詩雅想了想說:「姑,那我們是下午回去,還是收拾收拾就走。」
呂素琴擺擺手說:「現在就走吧,下午回去到家就又天黑了,白耽誤一天。」
呂詩雅當即站起身,準備收拾自己的物品,現在回家還能趕上中午飯點呢。
俄而,趙希月和姑父孫旺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病房。
趙希月看呂詩雅卷好鋪蓋行李的架勢,不由愣了一下。
「這是幹嘛,準備走了?」
未待呂詩雅開口,呂素琴說:「是,我想着趁我和你姑父我倆有兩天時間,讓詩雅和你媽回去休息休息。」
趙希月看了看呂詩雅,又看看李湘:「現在就走嗎,不吃午飯了?」
李湘說:「早上我和詩雅吃了點包子,不餓,你要餓了先吃點東西墊墊,咱們回家吃。」
趙希月撓撓頭,做為工具人就不該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李湘和呂詩雅都商量好了,她自然只有聽從的份。
呂詩雅要拿的東西也不少,大包小包的,趙希月說:「那姑父,車上的你們的行李我給拿下來吧,要不放不下。」
孫旺點頭:「那好,我陪你們再下去一趟,讓你姑在這兒看着吧。」
呂素琴說:「你自己拿得住嗎?」
「拿得住,沒多沉。」
把後備箱掀開,孫旺把兩個帆布包取出來,然後還有兩個蛇皮袋,趙希月想往下拿,被孫旺攔住了。
「這是一點粉條和玉米糝,本來就是給你們拿的,你們放車上帶回去就好了。」
李湘看了看:「這也太多了吧,要不給你們取出來點。」
孫旺把帆布包扛在肩上,弓着身子說:「不用,就是給你們拿的。」
李湘說:「那行吧。」
孫旺揪了揪肩膀的背帶:「那我就上去了,你們路上慢點啊。」
「好。」
剛開車來,這又要開車回去,趙希月不禁感嘆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呂詩雅坐在副駕駛,扣上安全帶。
「怎麼還是趙希月的車,咱家車去哪修了,還沒修好嗎?」
陸遠那手動擋的車,趙希月不會開,一直想找個藉口給他換掉,剛好現在名義上寫劇本賺錢了,換個車也理所應當吧。
趙希月笑着說:「沒修,我給賣了。」
「什麼?」呂詩雅很詫異:「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賣了。」
趙希月說:「那不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我準備再買一輛。」
「再買一輛,你是真掙到錢了,也不能這麼花啊,咱結婚手裏不能沒一點積蓄吧。」
「錢是掙來的,不是省來的。」趙希月說:「不過買什麼我還沒想好,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看看。」
見陸遠心意已決,呂詩雅便說:「你準備花少錢買?」
「不知道,看我這個劇本賣多少錢吧。」
呂詩雅說:「你還沒見着錢呢就想着花,過日子還得節省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趙希月說。
趙希月本以為車的問題就此解決了,沒想到呂詩雅又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怎麼又開趙希月的車,我怎麼覺得這車跟咱的一樣,人家趙希月就不開嗎?」
趙希月為難的直嘬牙花子,想了半天,實在沒有合適的理由,便說:「趙希月她家裏車多,我開一輛不礙事的。」
呂詩雅有些慍怒:「趙希月真有這麼好心,隨隨便便就能讓你開?」
呂詩雅是懼怕倆人真有點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呂詩雅自問和家庭條件優渥的趙希月比起來,沒什麼競爭力。
饒是和陸遠有豐厚的感情基礎,但是人總是會變的嘛。
趙希月察覺到了呂詩雅的情緒,便說:「不是她好心,是我臉皮厚。」
呂詩雅氣極反笑,伸手在趙希月的右臂上揪了一下,趙希月吃痛的叫了兩聲:「我開車呢,別亂來。」
「你不是臉皮厚嗎,這就疼了?」
趙希月從後視鏡里看到李湘在那笑吟吟的,便先告起狀來:「媽,你還笑呢,看你女兒下手多狠。」
他們夫妻倆的事兒,李湘這個當媽的不好插嘴辯是非,但是女婿既然把話引到自己身上了,李湘不開口就不行了。
她笑了笑,轉而問道:「你媽現在在家嗎?」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趙希月愣了一下:「應該在家吧,怎麼了?」
「你打電話問問,看她做飯了沒有,如果還沒做,就多做點,我和詩雅去你家吃。」
「呃啊?」趙希月很詫異,前幾日陸遠媽媽和李湘鬧得不歡而散,這次李湘要求主動登門,倆人不會真撕巴起來吧。
「啊什麼啊,快打電話問呢。」李湘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好像沒有察覺到趙希月的猶豫一般。
趙希月開着車,不方便操作。
李湘又說:「詩雅,你不是有你婆婆的電話嘛,你打通遞給我,我和她說。」
呂詩雅頓了頓:「確定要打嗎?」
李湘很篤定:「打吧,媽不會害你。」
呂詩雅看看主駕駛的老公,踟躕了一下說:「打不打?」
Yesorno?
趙希月果斷選擇or。
「都行。」
呂詩雅滑動通訊錄,然後找到自己婆婆的電話,心一狠點擊了撥出。
電話嘟嘟了兩聲。
江麗那邊剛下班,正準備琢磨回家吃什麼呢,沒曾想電話響了,竟然還是自己兒媳打來的。
她不是在醫院嗎,這時候打電話來幹嘛。
猶豫了一下,江麗接通了電話。
「餵。」
車裏,李湘接過電話笑道:「親家,是我啊。」
「啊,你啊。」江麗頓了頓:「怎麼,有事兒嗎?」
李湘說:「也沒什麼事兒,就是陸遠帶我和詩雅俺倆回家了,想着這不中午了還嗎,還沒吃飯,看看你吃了沒有,咱一塊出去吃個飯。」
江麗皺着眉頭:「是還沒吃,我剛下班呢。」頓了頓,江麗又問:「你們什麼時候到家?」
李湘看看趙希月,趙希月說:「還得一個小時呢,還沒上高速呢。」
李湘說:「還得一個小時呢,時間有點久,你下午要上班嗎?」
江麗也知道親家主動拜訪,也是想着緩解一下矛盾,江麗說:「既然你們一個小時才到家,那我現在去買菜,咱們在家吃吧。」
「要不出去吃吧,在家做多麻煩。」
江麗說:「在家吃吧,說話方便。」
江麗言至於此,李湘便也沒再多客套,笑了笑說:「那好,我們一會見。」
「嗯行。」
掛斷電話,李湘把手機還給呂詩雅。
呂詩雅還是有點差異:「就這?」
李湘挑眉:「不然呢,難不成我還要在電話里和她吵一架?」
「不是,我沒這意思。」呂詩雅說。
李湘說:「你婆婆是嘴癮心軟,給她個台階下就好了。」
呂詩雅不置可否,笑笑沒說話。
進門之前,李湘特意去超市買了兩箱禮物,空着手怎麼着都不合適。
進門,江麗站在接過禮物說:「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李湘說:「很久沒登門了,哪有空着手的道理嘛。」
江麗說:「飯菜我都做好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飯桌上,四菜一湯,兩葷兩素。
江麗短時間內當然做不了這麼豐盛,自然是去飯店和肉鋪了買了些做好的掂回來了。
除了雞蛋湯是自己煮得。
飯桌上,一開始氣氛有些沉悶,叨了幾口之後,李湘便找起閒話聊。
「我哥還忙着呢?」
陸宏偉比呂興邦虛長一歲,從這算,李湘稱呼陸遠爸爸哥,喊江麗嫂子。
江麗說:「他啊,天天不就那回事兒,在那待着也回不來。」
「我聽詩雅說結婚的時候,請假回來了兩天,但是婚沒結成,第二天就走了?」
江麗說:「本來是想着回都回來了,多歇兩天,結果公司找不到人替班,又給叫回去了。」
李湘說:「給人家幹活,就是身不由己嘛。」
江麗問:「詩雅他爸乾的怎麼樣,還習慣嗎?」
「有啥習慣不習慣的,掙錢嘛,有委屈也得受着。」
「是,養活一家人都不容易。」江麗說。
李湘說:「我聽大夫說,下周應該就能出院了,我想着老人身體一時半會也不會康復完全,不如定個日子,把他們倆的婚事辦了。」
「好啊,當然好。」江麗說:「再過段時間,天氣該冷了,穿婚紗幹啥的也不方便,如果下周能出院,最好這個月內就結了。」
「現在陰曆幾號了?」李湘問道。
呂詩雅翻了翻日曆:「陰曆九月二十七了。」
江麗想了想說:「那來不及了,那就只能下個月,我找先生算算日子,看定到哪天合適。」
李湘說:「行,早點辦了,早點心靜。」
呂詩雅低眉順目淺笑着,微抬眉眼看了看陸遠,只覺得陸遠的情緒,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好。
飯吃完了,趙希月把李湘和呂詩雅送回家。
李湘先一步下了車,留下呂詩雅兩人在車裏。
呂詩雅凝眉看着趙希月:「要結婚你不高興嗎?」
趙希月說:「哪有,我只是在想這麼着急,感覺親戚朋友都些都不能到場。」
呂詩雅靜下心想了想,陸遠說的也是。
上一次婚期臨近,把關係緊要的朋友都叫到了跟前,結果婚禮沒辦成,這一趟來回的車馬挑費就夠人心疼了。
眼下這才剛過一個月,就梅開二度再次舉行儀式,再讓親戚朋友張羅來,再讓人花一遍錢嗎?
但是呂詩雅覺得再拖下去,自己神經都要衰弱了。
呂詩雅一心想着,趕緊把婚結了,然後兩個人同進同出親密無間,不容留第三者插足的間隙。
這樣呂詩雅也不用再整天疑神疑鬼懷疑這個懷疑那個。
親情朋友來了,無非就是人多顯得熱鬧,對兩人之後的生活沒有任何益脾。
呂詩雅下定決心:「來不了的就不讓他們來了,反正結婚是咱倆人的事兒,人多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是鐵了心要把婚結了啊,呂詩雅話說到這份上,趙希月也不好再反駁什麼,只是點點頭說:「也行。」
呂詩雅下了車,趙希月在車裏坐了一會。
婚姻這個事情,就像是趙希月交換身體之後必需要邁過去的關卡,但是當事情真真正正擺在自己面前時,趙希月還是有些膽怯。
呂詩雅想的也很簡單,早點領結婚證的時候,呂詩雅都做好了買定離手的準備。
生活不是做題,不管怎麼做都沒有正確答案。
有人想嫁個有錢的,哪怕愛情寡淡也可以接受;有人想嫁給愛情,哪怕經濟困頓也可以接受。
但是當真正擁有了當時看似篤定的選擇,但是時過境遷也難免會後悔。
呂詩雅想的很清楚,婚姻裏面,有差不多的物質,和差不多的感情,這就夠了。
而且,呂詩雅也完成婚禮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不成婚,兩人這樣渾然難分,於她女方呂詩雅而言,顯得輕浮不齒。
未完婚就在男方家過夜,這個話單說出來就給人一種不矜持的感覺。
呂詩雅想到這點也每每覺得可笑,沒想到都二十一世紀了,這種封建的思想還殘存在自己身上。
但是矜持,不就是女人最大的魅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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