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所面臨的苦難和齟齬,不是趙希月和呂詩雅這個年紀的人能感受到的。
固然趙希月現在和陸遠交換了身體,但是這種生活的習慣和認識,卻是充滿偏差和出入的。
從小到大就沒有面臨過為錢發愁的趙希月,就算切入了陸遠的生活,窺探到了窮苦生活的齟齬,但是那是淺過皮毛,沒有深入骨髓的認識。
趙希月點點頭沒再說話,沉默,有時候是回答一切的良方。
這個話題戛止了,但江麗的嘴好像閒不住,轉而又問起了呂詩雅奶奶的什麼時候轉院。
呂詩雅頓頓說:「我爸在省醫院有個朋友,直接找他幫忙的。不過轉院的話,需要醫院那邊對接開證明什麼的,一套手續走下來,最快好也得到周三吧。」
江麗說:「那不就還有兩三天嘛。」
呂詩雅想了想說:「差不多吧。」
江麗踟躕了一下,追問道:「那錢的問題,解決了嗎?」
重頭戲來了,呂詩雅放下筷子,一字一句的邊想邊說:「做手術的錢已經夠了,後面康復治療的話,家裏準備讓我媽還有我姑誰的幫幫忙,我媽說老人生病了,請那些看護保姆照顧着,遠不如自己人親近、方便。」
「是是。」江麗連連點頭:「陸遠奶奶去世那會,躺在床上就是我忙前忙後的,說到底,還是自己親人照顧着舒心自在,就算那護工比咱專業,但是說到底是外人呢,沒有自己人親近。」
呂詩雅點頭迎合。
趙希月則不置可否的專心吃飯,陸宏偉也同樣閉口不言,這父子倆,似局外人一樣。
陸遠的爸爸日日在外奔波賺錢,沒有閒心去過門家裏這些雞毛蒜皮,他只想着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多掙倆錢就行了。
趙希月嘛,是因為這十萬二十萬的,毛毛雨的事情,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就算他們陸家和呂家不夠,不是還有她這第三者助力嘛。
所以,在趙希月看來,這些問題都不算問題,灑灑水啦。
吃飽喝足之後,趙希月準備送呂詩雅回家。
江麗客氣的挽留了幾句,便不再強求。
呂詩雅站在門廊處,剛推開門準備出去,江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誒」的一聲叫住了她。
江麗轉身進了臥室,拿出了一個淺粉色的手提包遞給呂詩雅。
呂詩雅不明所以,江麗問道:「詩雅,這是不是你的包,放在家裏我也用不上,你還是拿走吧。」
呂詩雅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款淺粉色的手提包,說:「這包不是我的啊?」
江麗很疑惑:「上次陸遠取錢回來就拿的這個包,不是你的嗎?」
趙希月暗道:壞了。
趙希月CPU瘋狂運轉,這證據都擺在面前,只能坦白了。
趙希月笑着說:「這包是我一個朋友的,上次去銀行取錢嘛,我忘拿袋子也忘拿包了,我朋友就把包借給我用了,我說抽空給她還回去呢,我沒還呢。」
江麗也面露難色,她可不是有心辦自己兒子難堪,她是真沒想到,這包竟然是別的女孩的。
要不說知人知面呢,她可不覺得自己兒子是花心出軌的那一款。
眼下把證據送到兒媳婦面前,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呂詩雅「哦」了一聲,然後從江麗手裏接過手提包,笑着說:「既然是這樣,那這包我就先拿着,等回頭陸遠我們見她了,再還給她。」
江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點點頭,目送着呂詩雅和自己兒子轉身離開。
呂詩雅是有大局觀的,不管這個包是誰的,陸遠犯了什麼錯誤,只要不當着公公婆婆的面發火,那事兒就是兩個人的事兒。
夫妻兩個人的事兒,可大可小。但是摻和到家裏,那就是雞毛蒜皮的事兒,也會攪得不可開交。
呂詩雅情緒很穩定,一步一步下着台階,走在她身後的趙希月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何開口。
趙希月說:「詩雅,那個包是」
呂詩雅回過頭來看着趙希月,表情顯得有些淡然:「沒關係,不用解釋了,不管這個包是誰的,我們一起還給她就好了。」
一起還給她?怎麼還。
趙希月和呂詩雅夫妻倆,一起去見那個暗送秋波的張璐?
不得不說,呂詩雅的道行就是高,如果是一般的女孩肯定會生氣,會追問。
但是呂詩雅一句「一起還給她」,好像任何問題都不值一提了。
趙希月不敢表現出任何猶豫,當即點頭:「行啊,最好不過了,我之前就想和你說這事兒呢,但是後面因為忙,就給忘了。」
呂詩雅說:「沒關係,我已經過了什麼都介意的年紀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什麼都原諒——希望你能,獨愛我一個吧。」
趙希月當即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好了,我可是純愛戰士的好吧,忠貞如一可是要刻在我的墓志銘上的。」
呂詩雅饒有興致的看着她:「除了忠貞如一,還有嗎?」
「還有什麼?」
「你墓志銘上的字?」
呂詩雅之前看過一個關於墓志銘的紀錄片,裏面記載了各種時期,各種人群的墓志銘。
其中有一個墓志銘讓呂詩雅印象很深,經過字幕組的翻譯更具有特別的美感:生於冬天,卒於夏天。
這個墓志銘一下就戳中了呂詩雅這個文藝矯情少女的心,並連帶着,覺得墓志銘是能很好總結自己一生的話。
趙希月突然提到了墓志銘,呂詩雅便饒有興致的問起了這個問題。
在呂詩雅看來,這就像是一個對迄今為止,自己人生的一個總結。
呂詩雅也曾在互聯網上發起過一個話題: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墓志銘上你會寫什麼。
是啊,你會寫什麼?
用幾個字,幾個詞,那至於一段話,來總結自己二十多年,幾千個日日夜夜的過往呢。
其實,真到了料理身後事的時候,什麼成就和齟齬,都歸咎於泥土和塵沙里,百年後,不曾留下來過的痕跡。
愛也是一樣的。
只是一時一地的璀璨,並非是天長地久的永恆。
趙希月愣住了,反問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就你提到了墓志銘,忠貞如一,所以我才要問啊。」
趙希月笑了笑:「我那是比喻好不好,我們才二十多歲,想那個墓志銘做什麼,開開心心生活最重要啊。」
呂詩雅說:「那你為什麼要拿別人的包,來裝給我的彩禮錢?」
「呃」趙希月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就不知道,你這樣做,我會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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