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燒鳥烤狼的幾個野人,借來老獵戶血發燃灰鎮壓住體內的脹蠱,很快就神完氣足,又抖擻起精神來。
附近作壁上觀的野人,瞧着先前瘦胳膊癟腿的夥伴,現如今恢復了七八分舊貌,心裏痒痒的,有些按捺不住。
逍遙自在在大澤山山林里,自然是好的,可就是飢一頓飽一頓,每日一餐都未必保的住,更別說鍛身煉體的本事。
想拾撿起來,都做不到,不少滅國武士出身的野人,缺少肉食精米的供養,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三成,已經快蛻落到凡夫俗子的地步了。
可是,給人在體內下蠱,從此以後受制於人,又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尤其是以往地位尊崇,甚至本身就是諸國君子的後人,更是將尊嚴看的比性命還重要。
於是,一個個滅國武士面無表情地退入山林幽暗中,接着是那些失國巫師。
哪怕手裏有壓制脹蠱的手段,一旦吃了老獵戶的嗟來之食,豈不是淪為豚狗之類的蠢物?
貴人自有貴人的氣度,不會因為亡國滅族,破格墮落,淪為野人而消去心胸之中,這股昂揚之志氣。
反觀蠅營狗苟,普通國人、庶民出身的野人,就沒有那麼多顧慮,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毫不猶豫地想要將自己賣上一個好價錢。
可惜的是,老獵戶挑挑選選了一番後,只招攬下三隻野人,扔骨頭似的,給他們幾塊妖狼裏脊,這事就作罷了。
其餘人等再次看到,吃了下蠱後的烤肉,瘦弱乾癟的野人夥伴,轉眼過後就精力充沛,全身脹大了幾圈,忍不住嚷嚷了幾聲。
有拍大腿懊惱不已,有忿忿不平叫囂呵斥,更多的野人則是百思不得其解,為甚麼這三隻野人得了「貴人」的青眼。
彼此都是投機,怎麼就這仨能出頭,其中有什麼玄妙?
除了低眉順眼,一看就知道是老實人,與其他野人相比,沒有太大的區別!
嘯聚此地的野人們,看着得不到好處,就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氣,三三兩兩的各自散去,沒入附近的幽暗山林里。
老獵戶安排了兩撥野人輪流守夜,自顧自的和衣而臥了,很快就響起了鼻鼾打呼聲。
縱目夏蜀人儘管不怕脹蠱進身,也怕太過於接近孟柳大哥,隔着篝火堆,側臥躺在地上,面朝岩穴洞口。
反倒是孟嘗,興奮的睡不着,在附近走來走去,借着清冷月色,發現山澗小溪對岸,有一棵合抱粗的參天古樹,樹皮皸裂的厲害。
重新找回邪祟面具的想法,立即湧上孟嘗的心頭,哪怕附近山林深處,影影幢幢的樹蔭後面,睜開一雙雙窺視覬覦的眼睛。
孟嘗也沒有放棄,縱身一躍,跳到山澗小溪對岸,雙眼青光一閃。
參天古樹從樹冠、樹幹到樹根,流淌着淡淡的清輝靈光,那是生命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經脈,流淌着勃勃生機。
孟嘗左看右看,終於看到古樹身上,蘊含靈氣最濃郁的一塊樹皮,心裏微微一動,暗道:就是你了!
上前,伸手,十指如鈎,插進樹幹里,汁水暴濺,貼着指尖噴射而出,就像夏蟬吐露,下了一陣樹雨。
即便如此,孟嘗還是不管不顧,直接扒拉下,一大塊樹皮來。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如切如磋的叮叮噹噹聲,刺耳地就像手指指甲摳刮着琉璃藥玉,哪怕孟嘗見過世面,也忍不住皺眉。
這棵樹不簡單,竟然有無數自然精魂,也就是原始蠱,在為佗保駕護航。待會,我就親自動手,收拾了你們!
樹皮到手,面具形制就有了定計,孟嘗小心翼翼的後退,同時伸手握住割肉用的手斧,削掉邊邊角角多餘的稜角,面具的大致輪廓就出現了。
返回岩穴石室後,老獵戶沒動,縱目夏蜀人不會多嘴,孟嘗就把樹皮面具掛在篝火堆上烘烤。
僅存不多的水汽,化作裊裊冉冉的白煙,緩緩地消散一空,石室里瀰漫着一股草木清香味,熏得本來就少的蚊蠅,瘋狂地逃竄而走。
趁着樹皮受熱,失去堅韌的物性,開始一點點的變軟,可以隨意塑形。
孟嘗也不怕燙手,一把扯了下來,單膝跪地,放在墊了衣服的膝蓋大腿下,雙手抓住邊角使勁往下掰。
平平無奇的樹皮面具,一點點的屈服於孟嘗用力的雙手,出現了眼睛可見的弧度,有了一點面具貼合人臉的樣子。
隨後,孟嘗再次用手斧,在樹皮遍佈皸裂紋路的表面,開出騷氣十足的狐眼。
這樣一來,一副隨行就市的面具就做好了,孟嘗咬咬牙,不惜咬破左手食指指尖,逼出一點鮮血,將樹皮表面的狐眼,點開了。
嗯!沒反應?剛才不是爆發出大團靈光,我還以為定製成功了!算了,就這樣吧!
孟嘗反手扣上面具,剛邁步走出岩穴石室,感覺樹皮裏面脫水後,滑不溜丟的,就要往下掉落,隨手撿起附近的乾枯的草莖,將面具綁在臉上。
一條束着面具的額角,綁在後腦尖下面,一條捆着面具的下頜,系在脖頸後面。
清冷月色如水灑在山林里,一位頭戴狐臉面具的少年,向着亘古長存的太陰圓月,發出悠長的狐嘯聲。
「喔」
接下來,孟嘗的一舉一動,像極了突破壽命極限,成妖作怪的狐先,舉手抬足之間,帶起了一絲絲古怪的靈韻妖氛。
一水之隔,依附於參天古樹的自然精魂們,原本不屑一顧,看着看着,就一一沉醉在狐先之舞中。
這些山林陰暗潮濕處的影子,逐漸的顯露出本來面目,融合大地、草木精氣的禽獸靈魂,儘管無比弱小,卻堅韌的不像話。
孟嘗繼續舞蹈着,感覺到一絲絲靈韻,從這些自然精魂身上分裂出來,韁繩栓馬石似的,牽連在這副狐臉面具上。
原本平平無奇的面具,開始變得不同凡響,自然而然產生的樹皮皸裂紋路,出現一顆顆螢火蟲似的光點,忽閃忽滅,隨時都會消失。
隨着越來越多的自然精魂與面具結緣,星星點點的靈光串聯成線,最終變成循環往復,流淌着青綠靈光的河流。
簡直就像開天闢地,演化天地水元循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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