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七十九章 瑞雪無痕

    夢都的上空，傳來一聲無源的慘叫。驚得人們從酣睡中炸醒，然而等待他們抬頭望去時，天空卻了無身影。

    『該死的夢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阿努的意識不斷下墜，最後回到這龐大的城市中，也回到他夢都人的身體中。

    真實的世界在他眼前重構，城市重新立體起來。

    一張臉龐忽然出現，澤龍義的鷹鈎鼻離他很近。

    阿努大驚道：「靠，你幹嘛？」

    後者不僅沒有後退，反而臉紅忸怩道：「說，你有什麼秘密？！」

    阿努趕緊着急坦白道：「你臉紅幹嘛？！你這樣沒用的，我不吃男色這一套！」

    澤龍義浮誇的演繹着。「太讓人傷心了，他不喜歡我。」

    隨後他頭一扭，話風一轉。「不過男色不行，女色行？」

    他看向林薇大膽道：「局長你來吧？」

    「來，來你個頭。」隨聲音而至的還有一道勁風。

    澤龍義被迎面的一個大力抱枕扣殺，整個人飛起撞進了沙發。

    「局長，別忘記了我們的任務。」澤龍義哀嚎道。

    「可是我？...我不會啊。」林薇別過頭去，小聲道。

    「這個簡單，我教你啊。」澤龍義馬上滿血復活，湊到她的耳邊出招。

    林薇的臉上卻出現了莫名紅暈。

    ......

    「下雪了。」林薇看着外面下着大雪的夢都，輕聲呢喃道。

    此刻澤龍義已經離開房間，把時間留給他們。

    「這是一場瑞雪。」阿努眼神看向遠方。

    「為什麼？」林薇疑惑道。

    「因為它告訴我們新年將至啊。」阿努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出去走走吧。誰也不知道現在的夢都，還能看多久。」林薇提議道。

    「好。」阿努自然應允。

    此時的夢都並不全都浸泡在雪中，只有離世界核心更遠的那一側立體城市才會被大雪覆蓋，形成一片碗狀的雪景夢都。

    形成這樣氣候的原因，說到底還是雙神之戰的影響。世界核心偏置讓夢都始終刻度般穩定的春夏秋冬，少了一分刻板，多了一絲變化。拿冬天舉例，現在的冬天才被細化為早冬晚冬，暖冬寒冬等。

    也因為這種特殊的氣候系統，這裏的雪並不是從雲層落下，從雪帶中的立體城市看出去。

    雪是從或是頭頂，或是前後左右的溫帶立體城市襲來，直到快砸到人身上時，才驟然90度大轉彎帶着一絲倔強生硬落到地上。形成這樣奇特景觀的原因，自然是雪粒在沒有被立體城市的重力場捕獲前，它們在夢都的大周期中循環，只有足夠靠近每一戶夢都人家，它才會一下子想起來自己是誰家的雪。

    所有的雪、每一滴水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它們從遠方來，從遙遠的城市、雪山、高原、森林、大海而來。

    夢都的雪也一樣，只是在夢都從其他城市而來的雪，比普通的雪更加可視化。

    因為夢都的城市很近，很近。近到連成一片。

    阿努與林薇結伴走在繁忙的街道上，他們此刻面對的雪是迎面而來。

    腳下的立體城市，與他們正前方異型魔方立體城市相隔不算太遠。

    從這裏視力比較好的人，可以看到對面城市的行人腦殼。許多夢都人就是在這種看着對方腦殼，尋找那個城市禿子多的樂子裏，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他們走到一處僻靜的小路上，人潮終於褪去，他們也有空說些悄悄話。

    「聊什麼？夢都？」林老虎虎道。

    阿努看着身後印在雪上的清晰腳步，輕輕搖搖頭道：「夢都太大，聊不完。聊我們自己吧？」

    「可以。」林薇小聲道。

    「這次的危機後，你有什麼打算嗎？」阿努有些生硬的開場道。

    「打算辭職回家天天追劇，哈哈。」林薇逗樂了自己，隨後才認真道：「也沒有特別的打算，順着之前的路繼續走，最後能到什麼位置都無所謂。總歸還有家族在後面督促，懶散不得啊。」

    「你喜......你滿足嗎？」阿努改口道。

    「其實還行，雖然有家族餘蔭，也有與你關係的緣故。但我畢竟已經在這個特殊政體裏站住了，無論如何該滿足了。」林局長道。

    「嗯，那就好。」阿努點頭。

    「光說我嘛？不聊聊你自己。一身秘密的大顯眼包。」林薇許是覺得雙方對話中過於被動，話題東轉立馬拿回談話的主動權。

    「嘿嘿，確實。」阿努也沒否認，同時有些猶豫道：「我嘛，說來真話長了。」

    林薇馬上補充道：「沒事，我有時間。」

    阿努一愣，表情略顯躊躇，沒過一會，他迎合下定了決心。

    這場談話中，阿努決定舉白旗投降，真正的倒出自己的底細。

    他內心組織一下語言，緩緩地開始講述道：

    「我來着一片熄滅的星空，或許你無法理解星空的概念。.......」

    臨了，阿努決定多給這個世界留下一點東西。

    此刻的他已經不需要擔心夢都可能會對稀城發動的侵略，反而開始懷疑自己這趟旅程是單向票。

    對於夢都他也付出了一定的感情，或許讓他們知道一部分宇宙牆外的時空結構，對他們未來有一定的好處。

    這是一場坦白局。

    他基本交代了他在各個世界穿行的痕跡，可能產生的影響。

    林局長很驚愕，複雜的世界觀嵌套，宇宙一部分真相。讓她這個單純的夢都人一時間無法全盤接受，不過好在這場對話已經記錄下來。她可以回頭慢慢研究。

    什麼真摯感情，全是人心的套路。

    她也很滿意，雖然沒用成澤龍義的方法，讓她內心深處莫名的有些失落。

    ......

    走着走着，他們又從小道接入了主街道上。

    岔路口上二人，一個看上左邊的燈具店，一個看上右邊的影像城。

    下意識邁動了腳步後，兩人都愣住了。

    林薇回頭『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阿努也不禁莞爾。

    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兩人對視着彼此，心中明白兩人同行的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林薇掉頭灑脫道：「走了。」

    阿努看着她背影道：「再見。」

    林薇揮了揮手，頭也沒回道：「嗯，再見。」

    阿努走向燈具店。

    兩人相背而行，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在各自的身後留下一道清晰的腳跡，不一會兒，穿梭的行人將痕跡打亂，再也看不清朝向。

    在一片與他們無關的慶祝聲中，夢都的小年結束了。

    雪卻更大了，鵝毛大雪緩緩地落下。

    大雪在寂靜無人的時候，覆蓋了所有的足跡，一片雪白中什麼都沒有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