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我?』
『她竟然親我!!!』
『姐姐,親我啦!!』
『可是,為什麼只親額頭啊!!!』
武嫻擦掉嘴唇上還殘留着的血漬和淚痕,還伴着菜油米粒混雜的食物殘渣,她陷入了悲痛的沉思。
她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的雲霜。
然後,她本着不浪費的原則,用小舌頭舔完了嘴唇上食物殘渣。
「嗝~」打了嗝~
......
施娟兒欣慰地看着嫻丫頭,人開始重新活動起來。
施娟兒她懂的,所以很善解人意地沒有詢問她任何問題。
對於這樣的小姑娘。尤其是這種剛哭了一個大花臉後的時候,問得太多,這丫頭肯定會不好意思。
施娟兒也不是這樣遲鈍的人,而且她養(刪女兒~妹妹的遊戲玩得正開心。
「啊~張開嘴巴。」施娟兒擦乾淨了銅勺,又一口一口餵着嫻丫頭吃飯。
現在的嫻丫頭,有的害羞,也不怎麼說話。
也是因為她在好好地配合吃飯,嘴巴里永遠都是鼓鼓囊饢的,根本沒有多餘的嘴用來說話。
施娟兒的動作不快,但盛每一勺飯都很滿,對於嫻丫頭的小嘴來說。
總是要掙開到最大,才能勉強囫圇咀嚼吞咽下去。
她其實很說每一勺飯可以少一點,可是現在兩人一端一送中,隱隱有一種她很珍惜的溫馨。
她害怕建議後,施娟兒一個不生氣,就不餵她了。
所以,施娟兒無論送的飯多麼滿,她還是照單全收了。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曾經走時過的小獸,剛剛被母獸找了回來。又害怕母獸將其丟棄,也害怕自己再次迷路。
因此變得敏感且變得有些討母獸,只是她們目前都還沒有發現。
嫻丫頭想的太多了,這是正常的,而且隨着她緩慢的融入紅房內的生活,她也註定會被這個新的空松環境接納,並且逐步找到那個心中的她。
嫻丫頭感覺自己幸福的要發昏,以至於她忘記了自身被『半誘拐』的事實。
武村的事情,兩人都有着不同的視角,也依然有彼此認知中事件略有差異的一面。
然而此刻的她們,卻都沒有去提這些不緊要的事件全貌,因為那些並不重要。
善意、喜歡、在乎等等有正面價值的情緒餘弦,它們是能夠被敏感的人所直接感知到的。
它們有很大的重量,可以壓着這根弦,讓人逐步忘記自身的理智弦,也能讓人變得不顧一切。
而她們兩人之間,很早就感覺到了腦海中一些弦的共鳴。
以至於她們之間,言語從來沒有說透過,也無法說得透,彼此的心卻更早的開始莫名共振。
於嫻丫頭,也許是一見鍾情的好看,也許是一包未聞到過的豆包香氣,也許是隱隱感覺到的對其心情的照顧,也許是她在她面前的全無戒備,也許是如今的拯救。
於施娟兒,也許也是一見鍾情的好看,也許是其笨拙的保護,也許是對她壓抑人生的憐惜,也許是找到同類的欣賞,也許是自身價值感的實現,也許是對於無端善意的回饋。
這些都可以構成理由,卻大概不是核心,也不全面的理由。
也許她們,只是互相喜歡對方,也沒有那麼需要一個理由。
......
嫻丫頭只是很安靜的吃着飯,這裏的飯真的很好吃,她還不認識廚子老方,更不知道身兼多職老方還是外科聖手,也算是救了她的命。
可是她現在眼裏只有姐姐,至於這一切,那都是姐姐為她做的,根本不用問。
雖然這裏的飯很好吃,可她畢竟沒有施娟兒的胃,所以她已經吃撐了。
雖然她已經吃撐了,可是飯很好吃,姐姐的心意她也不想拒絕,所以她還在痛並快樂着填咽着。
然而她的姐姐,是一個有時特別遲鈍的人。
施娟兒對於心意的體會還算是在線,可在其他方面,她其實是一個很『糙』的姑娘。
她過於突出的長板,讓她的短板短的特別明顯。
淚海之女的天賦戰鬥能力,能夠提供她在五名城佔位的施家豆腐坊,一外一內讓她對自己的能力,形成了很強的路徑依賴。
進而更讓她鈍於人事,也因為對她來說,這些不重要。
換個角度想,古靈精怪的嫻丫頭,她心理成熟度,大抵是比她這個施娟兒姐姐要高的。
不過在有些地方,本來就是越成熟就越吃虧,越是顯得『氣虛』。
施娟兒沒有發現嫻丫頭已經吃不下了,倒是很開心看着嫻丫頭,鼓鼓囊囊的嘴巴。
因為她發現小臉,鼓成小包子的嫻丫頭,超級可愛!!
所以嫻丫頭吃的很開心,其實施娟兒吃的更開心。
結束這場溫馨大餐的因素,最後還是嫻丫頭那不堪重負的小肚子。
......
「呃~噦~」
施娟兒剛剛學到一件事情。
當你正在熱心一勺勺給一個丫頭餵飯時,當這個丫頭便吃開始便吐時。無論這個丫頭,無論如何表示自己還想吃的時候,她也不能再繼續餵飯。
施娟兒生氣地掀開嫻丫頭的上衣下擺,看到她的小腹果不其然的高高隆起後。
她終於想起來,人不能不吃飯,但也至少不應該一直在吃飯。
沒有任何猶豫,她光速地丟開手中巨大餐盤。
然後用一種嗔怪的眼神瞪了一眼後者,『貪吃』的嫻丫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施娟兒沒打算放過她。
「吃不下,你怎麼不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食量,這方面我沒有常識的啊?」
邊說又拿出廢棄的方帕,擦掉蠢丫頭口邊吐出來的殘渣。
「對不起,姐姐,實在是太好吃了。」嫻丫頭最後也只是這樣解釋道。
「那也不能這樣吃。飯要一頓一頓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施娟兒說這話,多少有點違和感,嫻丫頭想起自己那一大坨雲霜的消失過程。
又想起了那條『銀河』的壯觀,她不免古怪地看了一眼施娟兒。
又想起來兩件『事故』的相似程度,她忽然間覺得有點幸福,她和姐姐真的好有緣分。
施娟兒也感到自己好像是紅房裏,唯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有些訕訕地打着哈哈矇混過去。
一來二去的打岔中,嫻丫頭也慢慢地適應了這個新環境。
難免也對一些事物產生了好奇,因為認知體系的巨大差異,她幾乎不認識紅房內一切看似平淡的物品。
如果說五名城還維持着半封建半民主的社會體系,武村真的只能是靠近遠古時期的原始村落了。
甚至還有很多地方不如原始村落,例如在物產方面。
兩人目前還能正常的交流,沒有發展出完全迥異的倫理體系,已經是武村依然在五名城輻射範圍的鐵證。
即使武村人自己也不知道,但就像是勤長老知道有一座天外城,信息降級的過程中有的東西是隨機遺失的,有的只是遺失了名字。
在五名城中名字是重中之重,在六星里名字只是一個符號,最後到在武村中,名字就是完全不重要的東西。
愈發貧瘠的地方,越看重實在的東西,吃喝習慣語言習俗的生命力,明顯比名字更加堅韌一些。
武村中不存在的事物,而且還它們的名字,自然更早的發生了信息的退熵。
對於嫻丫頭的連環問題,施娟兒少見充滿了耐心。
她一點都沒有不耐煩地解答,其所有的疑惑。武嫻也在這個過程中,追逐起這節,她錯過了不知道多少時月的課。
慢慢地兩人的神色也變得愉快起來,伴着嫻丫頭暴飲暴食產生的無數個『嗝~』中,產生了無數快樂的笑聲。
笑聲比一些聲音更具有穿透力,也更有感染力。
虛掩的內廳大門,幽深的樓道,無法隔絕着銀鈴般的笑聲。
更無法隔絕樓下三人組,不約而同豎起的耳朵,此番就多少有點心癢難耐了。
笑聲所蘊含的情緒,像一個鈎子。即便是陌生人,也會忍不禁的探尋,更何況現在發出笑聲的是,平常有些不苟言笑的施娟兒。
他們甚至難以想像,她發出這樣聲音時的動作神態,但是每人的腦子中,又清晰的鐫刻着施娟兒端莊模樣。
兩相結合,就成了擾亂心盤的毒藥了。
修銘好像在看書,卻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段媽媽好像在閉目養神,耳朵卻動個不停,時不時還發出『磕到了』的笑容。好吧,他是聆星人,他好像真的能聽到,即使他沒有貼在牆角上。
老方這次也沒有落後,手上製作的給嫻丫頭的衣服,竟然生出了三個袖子!看起來完全不在狀態。
要是修銘一個人,他怕是早就『不要麵皮』的上去了。可是目前樓下是平衡的三角形,彼此間都還存在一定程度的『端着』。
他們就這麼詭異的僵持着,內心卻總在無盡的遐想。
......
三樓的開心,一樓的他們根本想像不到。
兩人根本就是靠着一起,準確說來是嫻丫頭趴着施娟兒的懷裏。
嫻丫頭的背受傷來,右臂也被完全固定,所以她將受傷的手臂擱在沙發上。
臉朝着施娟兒,下巴擱在施娟兒大腿上,沒受傷的左手也不老實。
在空中揮來揮去,逗得施娟兒不斷發笑。
施娟兒則時不時地幫她正一下下滑的體態,避免傷口受彎與撞到旁邊,動作溫柔且細緻。
慢慢地吃飽喝足的嫻丫頭還是陷入了困頓,受傷也讓她變得更加嗜睡起來。
施娟兒也是吃到哪,就睡到哪的人,也開始瞌睡起來。
安靜了一會後。
嫻丫頭閉着忽然說道:「姐姐,我想做你的刀,這樣應該就再也不會刺錯方向呢。」
施娟兒睜開眼睛,她回想起了只璀璨了一剎那的五號。
果斷拒絕道:「蠢丫頭,我不需要刀,也不缺刀。我只需要你,做我的妹妹。」
嫻丫頭沒有回覆,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良久後,施娟兒真的睡着了。
嫻丫頭偷偷地睜開了眼睛,頑皮地眨一下說道:「就不,我就要做你的刀,但是......也做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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