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長老有些心神不寧,有一種煩躁的直覺告訴他。
他好像遺漏了什麼。
然而想來想去,他也沒找到紕漏的地方。所有的事情他安排的都很周全,唯一有變數的因素,只能是人。
他做事一向謹慎,而且低調。
去抓一個小小的蠢丫頭,他將自己左膀右臂都派了了出去,已經可以看出他做事情很周全。
他明明就是武村的主人,卻總是裝出平易近人的和藹模樣,也只是自稱長老。這是出於低調,也是他聰明的地方。
他可不想自己成話本裏面,那種愚蠢又顯眼的反派。
這一點去問武村那幫廢物,也可以驗證。除了接受他們供養,與相應的給他們提供保護,這一點的等價交換。
勤長老只是會額外消耗一些『微不足道的』人口,來緩慢擴展『我們』的範疇。在他看來,他對武村人也足夠的好了。
他是如此穩當去奴役這些人,甚至讓武村人都生出了,他們都是自由的錯覺。
『風星哪裏還有,比生在藍雲甸的武村,是更幸運的事情?總不能事事,都和那座天外城比較吧?』
『那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煩躁。』
『武村人不足為懼,嫻丫頭那邊就算出現萬分之一概率的意外,也無非自己的本體,再去多費點功夫罷了。』
勤長老偷偷地瞄了一眼施娟兒,後者好像還在思考。
『看來問題,還是在眼前的這個怪女人身上。』
『她的強大,讓我有了危機感?雖然應該還沒露餡,但我畢竟也曾調製過其他的天外人。』
『是我心虛多慮呢?還是這個女人,已經看出了什麼?』
『她是...站在嫻丫頭的對面的嗎?刺了一刀也許是假話?可是以她的強大,應該不需要這樣麻煩。』
『總之要做好,另外一種可能的準備。』
命運終究還是迎來了落錘的時候,村口而來的蹣跚身影,註定將成為藍雲甸武村的傳說。
從這一刻開始,武村人、武義平、勤長老、乃至施娟兒,他們的命運,都會被這道虛弱至極的身影改變。
......
武義平首先看到了武嫻,他就在村口虔誠的跪伏着,懺悔着。
他看到武嫻模樣悽慘地鞠縷前進,眼皮抬也沒抬,因為她是勤長老的人。
平時他可能阿諛的去伺候,現在的他變了。
對於武嫻這種爪牙,他不會上前踹她一腳,可也別想現在鐵骨錚錚的他,再去諂媚一下,哪怕是攙扶救命,都不行。
他現在的眼裏,只有天上的那輪明月,其他的都不如後者一根毫毛重要。
所以他眼睜睜地看着,武嫻花光了最後的力氣,跌倒在地面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其他武村人只比武義平,稍晚一點發現村口的武嫻,也有人打算過來看看情況。
可他們很快都停在了原地,因為更大變故發生了。
月亮在變大,不,在靠近!
整個武村陷入了徹底的白晝,村口的房屋因為過熱而軟塌下來。
所有的武村人,先是感覺到掉入了開水鍋一樣炙熱,好在很快溫度便開始下降。
同時,月亮卻消失了,只留下一道銀色的身影,向他們迅速靠近。
這下子武村人,都看到了武義平說的那個女人,也看到了被她擰在手裏勤長老。
女人的臉看不清楚,但一頭銀髮散開如瀑,身高體態也極為修長。
武義平開始狂熱地高呼:「村民們,這是月神,是風星新神!是我們的未來!」
一些特別機靈的武村人,和一些過分不機靈的武村人,都開始跟着武義平一樣跪伏在地,不敢再抬頭直視神的樣貌。
只有中間的武村人一下子變得懵懂無從,自己是跪也不是,不跪又怕犯錯。
於是又跪倒了一批,而後武村中就只有三分之一左右,還站着的人。
勤長老被她隨意的丟到人群中,而施娟兒直奔武嫻而去。
她用背影面對所有武村的人,勤長老此時腦子也有點亂,突然被施娟兒像是丟垃圾一樣的扔在武村里。
看到趴在雲上的武嫻,臉色一變,左右看去竟然只有她一人回來。
一種不好的可能性在他心頭醞釀而出,下意識地怒吼道:
「蠢丫頭!褚良人呢?」
施娟兒臉色很難看,冰冷地說道:「滾!」
她後面陷入了無人般的安靜,勤長老的目光閃爍,心思浮動,卻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響。
......
施娟兒先是快速檢查了武嫻的生命體徵,發現她只是重傷昏迷過去,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她開始溫柔地檢查武嫻身上的傷口。
越檢查她就越是心痛,沒有絲毫的猶豫,撕破了一片方帕,倒出了一堆各式的藥瓶器具。
她在裏面翻找出外傷的藥,重新幫她處理了背部的傷口。
又找出一片顏色漆黑的瓶子,將它靠着武嫻死白的嘴唇,並緩緩地撐開她的嘴唇,倒入她的嘴裏。
最後,施娟兒又找了乾淨的布匹,將武嫻徹底裹成了粽子。
這下她才堪堪地忙完。
施娟兒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漬。
施娟兒看着,武嫻那慘白的小臉,用手指溫柔地幫她額頭,那團凝固在一起的頭髮搓揉開,又耐心地幫她梳理成原來的短劉海。
像是一個伺候自家的女兒的老媽子,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不過她現在的表示都是裝的,她現在是壓着火氣的易燃易爆炸。
火氣的來源很多,既有對那個b,也有對武嫻,還有對自己的遲鈍。
施娟兒看着藥水開始起作用,武嫻的臉色多了一點點的血氣。
她的火也被點燃了。
施娟兒杏目一皺,不顧當事人現在毫無意識。
纖長的手指,上一秒,還在溫柔地幫嫻丫頭理頭髮,下一秒,捏住後者沒幾兩肉的小臉上。
她的嘴裏還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傻丫頭,遇到事情在怎麼不說啊!」
可是施娟兒現在的火虛的很,也善變的很。
剛捏完,看着自己造成的紅印,又有點心疼,幫已經陷入深度睡眠的嫻丫頭,溫柔的搓揉消掉紅印。
施娟兒現在的眼睛像是是一片海,所以沒有瞳孔,卻在不斷地逸散銀白色的水汽。
她可能在哭,但是看不出來。
施娟兒終於想起來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手法並不專業,還是要紅房裏的段媽媽和老方,看看這蠢丫頭傷的究竟有多重。那條斷骨的胳膊也得固定正骨,這個也耽誤不得。
施娟兒有點不舍地將手指,從嫻丫頭滑膩的小臉上挪開。
明明知道她聽不到,施娟兒還溫柔的說道:「嫻丫頭,姐姐來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給姐姐來做,你要好好地睡覺,千萬不要做噩夢哦。」
還在那自問自答道:「嗯嗯,姐姐已經知道誰是壞人了。你就不要操心了,不過...姐姐的下手可能有點重哦。」
......
施娟兒自說自話的轉過身來,還站着的武村人都冰冷地看着她。跪着的武村人,不敢抬頭,他們跪拜的是他們心中的月神。
那只是一個符號,大抵並不是現在的施娟兒,只是她們倆部分重合了。
站着的人,眼神中的敵意很明顯。他們有些算是勤長老的擁躉,有的兩邊都不是,兩邊也都不信。只是不喜歡這個驟然而至,讓武村事實上陷入危機的女人。
畢竟勤長老奴役武村人,也還是武村的維護者,而施娟兒的每一個舉動,都好像告訴他們。
她是一個掀桌的人,她可能不在意桌上的一切,除了她身後那枚好看的棋子。
後者比勤長老,對他們更危險。
所以他們現在更希望勤長老能贏,甚至也可以為勤長老添柴,具體需要與能做到什麼程度還要看兩個當事人的爭鬥。
勤長老,他自然什麼好說的。他要是再看不出來,自己誤判施娟兒位置朝向,他也不配活不到現在。
更不會從一名天賦平平的風星人,逐步成為武村的實際控制者。
做事謹慎的他,真的想不通自己的運氣,怎麼會這般差,隨便招惹的就是這樣的大能力者。
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也很能忍耐了。
而從施娟兒看向他的眼神,他也明白對方一直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勤長老沒有放棄,他還在尋找轉圜的空間。也期盼着良褚二傑,還會回來幫助自己。
比起這位天外城的人,他更沒辦法相信那個蠢丫頭,能讓良褚二傑都失了手。
他覺得還有希望,無論是是等二傑回來,還是談判割地賠款,都可以。
只要他能活下來!
......
施娟兒還在思考。
她太懂老方的醫療兵含量了,眼下蠢丫頭的致命傷已經處理好了,所以也沒那麼急。
好吧,思考也只是施娟兒的偽裝。假裝思考,實際上在發呆,這是她的一大秘技,主要被她用來應付好為人師的修老師與段媽媽。
雖然敵人面前發呆,是一種很不尊重對手的行為,可她就是有這樣的習慣。反正只要一動起手來,她依靠的大多也是身體本能,她專心,還是不專心,區別不大。
而且她覺得這樣子,這樣給大腦放鬆,可以讓戰鬥時身體更加靈敏。
這樣子的歪理邪說自然不為修老師認同,但他管不着。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她不是在偷懶。
因為y,施娟兒已經解出來了。
其中縱然還缺失了一些細節,但看背後這可憐丫頭的模樣,她還是覺得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以後再問比較好。
現在問題性質,已經發生了改變。
提出這個新問題的人是施娟兒,上面寫的標準答案,也是她所定義。
施娟兒x解開了方程,找到了蠢丫頭y,現在也有了自己的目標a。
並且她想讓新的x+y=a÷b公式成立。
那麼,她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除以b。
那個b,自然就是勤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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