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十九章 鬼見愁

    「哥哥,我知道!。天黑就要睡覺了。」青兒忽然變得有些雀躍,說完就擺出了一個詭異的姿勢,並不斷違反常理般扭動着。

    少女的酮體,柔軟性自然很好,這讓她什麼姿勢都可以輕易模仿,甚至可以超越。

    此刻的她模仿的是剛剛睡姿奇異的熊本官,儼然把自己當成了一隻纖瘦版福星人。她有些誇張的靠到桌子上,頭卻是朝下的,接近一種倒立的姿勢。

    只是這兩者生物形體的不同,相同姿勢所傳遞給人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很明顯短短又圓手圓腳的熊本官,無論以一種什麼姿勢入睡,都會讓看起來覺得它憨態可掬,畢竟還是那麼大概的一坨黑白軟物。

    青兒的身體驟然成年,心態上卻還沒有轉換過來。不能很好的判斷

    她那已經抽條的修長四肢,靜靜地停在該有的位置看,便是一種娟秀的美好。但當她把手臂擰到腦袋後面,再與自己的一條腿交纏在一起,同時竟然在地面上很靈活的調整自己的位置,確保與剛剛的熊本官一致。

    再在這驟然變暗的古案陰鏡這麼一渲染,這一版陰暗爬行的青兒。

    讓裴煥觀之後,心中大為震撼,於是選擇閉上眼睛。『一定是自己輸麻了,才看到了一些幻景。』

    等他重新張開眼睛,所看到的依然是這過於怪異的一幕。

    『許是月落了,妖魔便開始橫行了。』他無法接受自己本來文雅的妹妹,變成這幅樣子。裴煥便開始篤信眼前的景色,是一種幻象。

    『自己的妹妹那麼可愛,一定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猜測是有一定道理的,就連熊本官也提高了警惕性。

    五名城,除了五名的門是向外的。

    還有一些門是向內的,而現在無光的時候正是那些向內的門,露出一道縫隙的時候。

    裴煥身為一名坐堂官,他自然也習得一項堂官的基本技能。

    驅鬼!

    鬼無形,因為無形它們也無法被觸摸。

    裴煥擺開架勢,手中做着讓迷惑的複雜手勢後,他一躍而起。

    抓向青兒。

    直到他觸碰到青兒的臉蛋,入手細軟滑膩。

    『哎~!怎麼碰到了。』

    再一定睛,青兒的表情晴轉暴雨。

    他帥氣的姿勢,一下子杵在原地,把時間線從長拉短後,他將註定成為一個小丑的模樣。

    很顯然他需要一個解釋,給青兒的。

    「呃~,是的青兒。可是你在幹嘛?」裴煥已經意識到了危機,嘴巴卻不聽話,脫口而出道。

    「哈哈哈~。~青兒,你根本不知道什麼事」一邊煽風點火熊也開始發力。

    青兒的臉色,很快就變得比頭頂沒有月亮的青天,還要黑。

    厚葬哥哥~!

    ......

    裴煥還活着,畢竟青兒又不真的是什麼吃人的怪物。

    感激涕零的裴煥,處在一種小心翼翼地的做事狀態中,現在的他很敏感。

    熊本官自然是有眼力勁的,它眼觀鼻鼻觀地,就像現在的天闕閣一般,就像現在的五名城人一樣。

    只要不往天上看,月亮就還在頭頂,嘿嘿。

    他們的意志的確可以扭曲時空,所以這種自欺欺人倒也是奏效的。

    裴煥重新釐清青兒的小心事,終於有些遲鈍的發現。『青兒一直生活在城牆上,根本不會睡覺。』

    於是他附耳私語一陣,青兒的臉紅潤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鬧了一個笑話。

    她小步的跑向坐堂後,也就是原本熊本官的寢屋,沒一會兒又出來將裴煥也拉了進去。

    「青兒你幹嘛呢?」

    「一起睡覺啊。」

    「不行,你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怎麼了?」

    「長大了就不能一起睡了。」

    「啊~可是第一次睡覺我有點害怕。」

    「...這樣,我睡地上就在你旁邊,這樣可以了嗎?」

    「也行吧。」

    寢屋的動靜慢慢地小了下來,被關在寢屋外吃瓜熊終於反應了過來,它口吃道:

    「唉~,你......你們睡...我的房間,我睡...睡哪裏?」

    「你不是剛睡過嗎?偌大的晉業坊總要留個坐堂官有看護吧,熊熊你辛苦一下,等我哥睡醒了就來換你。」青兒的聲音隔着一道門,卻依然清晰。

    熊本官聞言一怔,那對漆黑井上瞬間水波涌動。

    此刻一家之妹的威勢,也不管用了。

    這個獨自生活在淚星人坊市的臆星熊,它終於爆發了。

    「你們是淚星人啊。體諒一下吧,你們這群淚星眼淚多,不睡覺眼睛也不干。

    可是我們臆星人不行啊,我們一月得睡上一月的啊。」

    青兒也覺得他們有些過分了,看向黑暗中逐漸變得模糊的裴煥。

    看不清他的臉龐,卻發現了他肩膀的抽動,似是在笑,青兒回憶了下他剛剛連續吃癟的事情。

    『算了,讓哥哥開心一下吧。』

    外邊的流浪熊,沒有得到偏心的一家之妹的回應,心中難免酸楚。

    可是它又想起那份契約,它抬頭看向造成它現在這種境遇的真正元兇。

    那面在此刻黑暗中,依然發着微弱瑩白光芒的明鏡。

    對着明鏡,熊本官也找到了一個出口。

    「我就搞不懂了,其他事情六星各自平分也就算了。

    怎麼這天闕差事,為什麼還扯上我們臆星人啊。

    扯上就扯上,為什你要賠付一個淚星人,卻打包我們臆星天闕閣。

    你就是故意的。

    ......

    呼~,我要困死了啊。」

    明鏡自然不會回應它,不過絮絮叨叨間,它還是慢慢地睡着了。

    鏡子的光,均勻灑在它的身上,黑暗的坐堂中,它好像也在發着光。

    ......

    若是要比悽慘,修銘顯然有話要說。

    時間稍稍往前稍稍,月亮剛剛溜班時。

    這邊的熱鬧喧囂時,王家中卻異常的冷清。

    修銘,是五名城裏離仙人最近的人,他也是仙人修家中離人最近的仙人。

    仙人在這裏也不是一個純粹的褒義詞,有的時候成仙也是一項罪責。

    蛻凡意味着他與普通的五名城人不一樣。

    大部分時候,這說明了仙人的需求,與凡人不一致,這不是什麼壞事,也絕對不是好事。

    社會性的生物觀中,完全性地離群可不是一件好事。


    離群到一定程度上,本身就意味着生物觀上的根本差異。

    這裏的仙人也是一樣,呼吸天地精華的他們,當踏出這一步時,他們與普通的五名城人就徹底被隔離開來。

    仙人蛻凡,是仙人修家的自我包裝,從根本上說,是兩個不同物種的底層需求不一致。

    是的,修銘也不是一位狹義的五名城人。

    從生物物種論的角度上。

    仙人與人的差異,比狗和人的差別還大。

    什麼有問題前兩個不是一個嗎?駁回~!特例不具備普世性~!

    區別在於仙人與人的世界觀差異,要遠大於狗和人的世界觀差異。

    重點依然在認知上。

    仙人只嗅着他們認為的真實氣味生存,而人與狗反而共同的構建了這座五名城。

    所以離世的仙人,反而成了五名城內人人喊打的竊賊。

    而狗,卻成了五名城人最歡迎的看家護院的家人。

    五名城是一座包容的高城,雖然不喜仙人但並沒實質上的舉動來針對着修家人。

    修銘這才能在平康坊廝混一些時月,但是相同的,修銘的聲音是不會被五名城聽見的,簡單地說。他在五名城是沒有人權的,因為他不是五名城人。

    他是謫仙,是別的地方來的外人。

    修銘,修家的一位謫世仙人。

    此刻他正面對着,一場讓他毛骨悚然的危機。

    ......

    王家家跨三坊,古典娟秀的建築群落連綿也有幾公里之餘。修銘進入王家時,天空尚有餘光。

    這偌大的家宅中,沒有看見一個動着的事物。

    靜悄悄地像是一片凍在時間裏的建築群。

    王家小姐從踏入王家後,便從轎子中走到王家土地上面。

    這時修銘才發現,王家小姐在五名城中時,從未踏足過五名城的土地。

    迎來送往之間,都是王家的家僕抬着轎子來回奉迎。

    王家小姐的鞋底似乎粘着什麼東西,她踩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卻一點都不清脆。

    『咕嘰咕嘰~』的像是踩在什麼膠質表面上面,她抬足時更有種跳脫感,像只小鹿一樣隨時會飛到天上。

    修銘看着這個有些陌生的王家小姐,有些出神。

    彼此間背負東西越多,他們之間相處也就越是讓他們疲憊。可是有的時候,時間會抹去一切,也能揭露心懷鬼胎的貼身人。

    藏不住的東西,有時也無需藏。

    從王家的角度向上看,看不見月亮被攪散的過程。

    天空過於空曠,自然困不住月光,很快它們便逃得一乾二淨。

    王家也從古樸肅穆的穹頂飛檐之間的層巒疊嶂,變成一道道門樓高關的孤寂影子。

    王家小姐進入王家後,就有些變化,具體什麼變化修銘還一時說不清。

    但她暫時忘記了修銘,修銘的思緒也開始放飛起來。

    ...

    『還有,這王家好像有點涼啊。』

    修銘終於想起了身邊的小姐,轉頭向她看過去。

    小姐的眼睛中,泛着一種晶瑩的綠寶石光芒,像一隻躲在黑夜中狡黠布偶貓。

    透過這淡淡的綠光,王家的上空有一縷縷金色的絲線,延展到不知何處。絲線與絲線之間很密,加之身處在線中間的他們看出去一端近,一端遠。

    遠看像是一座金山一樣。

    而這金線上面,有一個個淡淡的人形虛影,虛影並非靜止不動。

    這些虛影有高有矮,高的影子幾乎靜止不動,矮的影子看不清輪廓,但就像是一道搬運食物的蟻線一般。

    它們好似在絲線上跋涉着,這奇異的一幕,讓沒見過啥世面的修仙人一下子有些頭暈目眩。

    當修仙人鼻頭輕動,想要聞聞是啥味時。

    他眼睛中幾個高影,驟然閃爍消失。

    隨後他眼睛的虛像中,高挑修長影子已經貼到了他的眼睛上面。

    對方也不是完全的虛像,修銘的瞳孔放大之際,可以看到瘦長影子身上猶如鱗甲的外殼。

    尖尖的爪子,三角形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好奇,眼睛也是綠色的很狹長。

    它試圖扒開修銘的眼皮,觀察修銘的眼睛構成。

    這時,一聲輕咳。

    它身上的鱗片瞬間炸起,為首的那隻驟然消失,它身後反應比較慢的同黨們臉上露出肉眼看見的恐懼,呆呆地在原地不敢亂動。

    修仙人失去了提溜着他眼皮的力量,馬上柔軟的像是一團漏氣的氣球人,倒在了地面上癟了。

    他被嚇暈了。

    ......

    修銘再次醒來時,人躺在結實的青石板地面上,地面很涼。他的胳膊彎中蜷縮着一個小人,她的體溫好似更低。

    小姐發現他醒了過來,胳膊就肘抵住修銘的胸膛,居高臨下的看着修銘。

    她忽然有些幽怨地說道:

    「親愛的,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伴侶,你知道嗎?」

    修銘猶豫半響,坦然道:「知道。」

    王家小姐低頭『啵唧』一口,展顏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很聰明。」

    小姐笑起來很美,有一種空靈的感覺。「那親愛的,王姓盈滿半城,你知道為什麼只有我才是王家小姐嗎?」

    修銘還是覺得地板有些硌,這滿園的亂七八糟的好像也沒那麼嚇人了。

    他拉着小姐的手爬了起來。「為啥?」

    小姐幫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圍着他轉了一圈。

    隨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顧左右而言他道:「因為王軒驕死了啊。」

    黑暗中修仙人發着光,謫仙的美貌讓鬼都垂涎。他隨意應道:「五名城人都知道啊,這又與你又什麼關係?」

    小姐咽下快要滴落的口水,輕描淡寫地說道:「因為我就是她化身的鬼啊。」

    旖旎的氣氛,瞬間被一股陰寒的氣息凍結。

    修仙人面如古井,從上看不到一絲緊張與慌亂。

    小姐也保持着讓人暖心的笑臉,眼神更是帶着一絲小鹿亂轉的希冀。

    抹乾淨後面群魔亂舞,讓平康坊的大娘們來磕磕下cp,怕是只能當場給他們都送入婚姻的墳墓,然後再把碑給它砸了,土給夯實了。

    靜謐的氛圍沒有維持太久,修仙人嘆了口氣。帶着幾分無奈的說道:「ε=(ο`*)))唉,猜到了,我是仙,你是鬼嘛。混搭風,都逃不掉的啊。」

    小姐有一雙會笑的眼睛,會笑的姑娘更容易獲得幸福。聽到修銘這樣說,她倒是有了些小脾氣。「o(* ̄︶ ̄*)o,我看你啊。根本沒想跑,哼!」

    修仙人看着小姐背後的鎖cp的鬼們,終於散了一大半,他暗自鬆了一口氣。

    『有的選嗎?既然已經賣了,就賣的徹底吧。不過,好像也沒虧......』

    「小蘭蘭,這都被你發現了啊。來來,親親。」仙人謫俗,俗透了。

    王家小姐初聞這個稱謂,感覺一陣噁心渾身打了寒顫,她神情動作中終於出現一絲慌亂。

    小姐的手臂張開,推開了這個不要臉的仙人,發愁道:「走走~開!」

    此時的王家,無軒驕。

    因為此時的王家,有鬼王。



第十九章 鬼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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