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煥明白這些客人的心情,也明白自身被炙烤的處境。
或許在他去和所有客人解釋其中緣由,進行一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他們可能會更加的憤怒~
沒辦法誰讓現在的他,就是那個與所有人逆行的人。
要想成為一桿槍,刺破所有真相前的虛妄,那麼在關鍵的時候,他就不能只想着保存自身。
他知道以後定然有諸多的反噬,但是既然已經決定做槍了,就要把心中多餘的顧忌短暫拋棄掉。
這就是裴煥現在的底線!
在短暫的寧靜後,客人的質詢、攻擊、還有怒火,像是潮水一樣到達一個新的高潮。
所有客人都不明白如今的情況,但他們都明白眼下境遇的變化,與天空那頭漂浮着的巨熊有關。
他們開始用更加氣急的手段針對巨熊,一些人已經拿起了武器。
同時他們發現他們似乎變得強大了一些,一些佼佼者已經能夠短暫的滯空。
雖然透過高台,五名城內坊市依然猶在眼前,可身體中沸騰的血脈、還有伸展開來的閻浮能力。都在告訴他們眼前五名城,可能早已在身後。
這具象的光之琥珀,就像是一片剛剛結界的小世界。讓此刻的菁水樓既不完全在五名城,也非在明鏡中。
這也是一種閾限空間。
只是客人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他們其中有些人比較冷靜。或是看出了這片空間的本質,還能心平氣和的等待推動者主動出來表達自身的目的。
而大部分的客人,在一頭霧水中,現在只想抓住那罪魁禍首!
可憐的艾可可成了無法還手的活靶子,即便是依靠着靈活的騰挪,偶爾的用屁股撞人。看起來它的生存空間也在被一步步的擠壓,顯得分外的兇險。
「這該死的裴小官!」艾可可罵罵咧咧,裴小官他到底在墨跡什麼?
不過到這危機時刻,艾可可才發現自己真的好強啊~
雖然看着兇險,但是拉扯之下。反倒是需要不斷高跳的一眾客人,開始率先氣喘吁吁起來。
艾可可可真的是深不見底啊~
裴煥只想抓住那個罪魁禍首!
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找到那個人!
而在找到那個人之前,他需要給所有客人一個交代!
現在,他正打算給所有客人一個交代!
......
菁水樓所有的石燈驟然熄滅,一些還在空中的大人們,紛紛被偷襲互相撞到一起。
客人們這下子什麼都看不見了,可在聲場上卻變得更加嘈雜起來。
他們都決定了,這一次的始作俑者需要將五名城各種懲罰都承受一遍後,才能去死。
這時變故再次發生。
光之琥珀,由鏡光多次衍射而來。
其形狀像是多切面的大師寶石,它的每一面都極度的光滑,每一個面也都是不規則的異形輪廓。
此時光之琥珀,再次發生了一次衍射現象。
菁水樓的牆體像是被隔離在不同的空間,無法遮擋琥珀的衍射光芒。
光之琥珀,有十二個面。
菁水樓有十二層樓,與十二套龐大的舞台系統。
十二個舞台之上,都出現一片發着淡淡暈光的鏡面,它們形狀正好與光之琥珀的十二面對應。
鏡面上出現一道悽美的人影,那漂浮的白紗本該不染一塵。可此刻卻被鮮血浸潤,而一段時間過去了,原本的嫣紅已經有些發暗。
她的表情並不痛苦,慘白的嘴角上還掛着淺淺的笑意。
一如她所有擁躉,以往對她的美好想像一般,溫柔、恬靜、如輕柔的風~
她似乎從來不生氣。
她也永遠帶着淡淡的笑意,而現在這份笑意,再也不會從她臉上消失了。
嘈雜聲褪去,菁水樓再無餘音。
她離開了,世界就該是無聲的。
無論是六樓她的擁躉,還是其他樓第一次見證這份凋零之相的客人。他們都不敢張嘴出聲,生怕打擾到她的甜美夢境。
事實上無論多大的人物,都發自心底欣賞着十二音家。
不然十二音家,又如何能憑着浮柳之身,撼動這巨大的人心淵流呢?
他們都愛她,只是或多或少、或強烈、或平淡。
她們都是自身技之一道的終點人物,也是不偏向戰鬥的閻浮路三。
她們就是這座城無可反駁的盛景,也是美好表相的切實載體。
她是她們中的佼佼者,她的死亡,撕碎了五名城美好的相!
哭聲又開始傳播起來,客人中不乏內心柔軟的那些人。在被放大的死亡、在親眼見證內心美好的破碎,他們再一次向着下方深淵跌落。
菁水樓徹底安靜了下來,也許這場盛景,已經變成了一場葬禮。
至少...他們可以為她,留下片刻的安寧、目光所及的相送。
這的確是一場葬禮,可是在葬禮之前。
裴煥必須要尋覓到真兇,給葬禮上的她,送上最後的禮物。
裴煥走進石花台里,也闖入了鏡面畫像中。
悽美的畫面也就此被這黑衣男子破壞,引得台下再起非議。
「靈大家,靈筠。她死於有記載第七千五十九個風感之月的菁水樓盛景,生前憑藉以其為名的六靈瑟,於這繁城盛景中始終獨佔一席。」
裴煥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透過十二面懸鏡傳遞到每一個客人的耳邊。
「據查她的父母沒於城外,靈大家幼時便以菁水樓為家,與之最相親近的人是樓主李八巧。她的人際關係單一,一生離開菁水樓的記錄,只有幾次。
李八巧,菁水樓樓主。同樣於剛才這七五九風感之月猝亡,她是舊八樓大音家,一手巧鼓曾攀登上音律相合的巔峰。
並在其手裏,菁水樓正式超越上華宮,成為五名城著名盛景之一。
她的人際關係複雜,是本案中探查的重點。
胡仁妹......
...
以上十七名,便是此次案件中,當前被發現死亡的全部人員。
他們的死因都是心臟被致命的短刀刺入,心臟停滯導致肉身死亡,從而導致靈識徹底衰落。
本官為靖業坊坐堂,為事發時、事發地當面唯一的坐堂明鏡官人。
按照律法,本案將由本官查探真相後,交由明鏡覆核,後按照律法審判!
此為本次的具體案情告知,請所有相關人員知悉,並無條件的配合調查。
最後。在下裴煥,冒昧相送還請靈大家、李婆婆......諒解!」
前面的話,都是他對台下人說的。
最後一句話,裴煥是鞠着躬說的,也是面對着石花中人說的。
台下寂靜了一段時間,卻終究傳出了一些非議的聲音。
因為現在的菁水樓只有鏡光維持,台下陷入了一片無法辨認的黑暗。
一些聲音雖然傳了出來,人的臉卻無法看得清晰。
「小小的坊坐堂,也敢擋在這件事前面?你要不還是找下上官,再慢慢行事吧?」一人難以置信道,聽起來似乎在為裴煥考慮。
「這外面的鏡子,是你弄的?趁着爺爺火氣還不大,你速速撤了!」一名脾氣火爆的人嚷嚷道。
「是啊,無論如何靈大家的死因有何冤屈?你也不能把大家都關起來吧。明鏡的人都是這樣做事的嗎?有沒有法律啊!」帶着委屈幽怨的男子聲音。
「住嘴吧,不關起來,如何查證?到時去你家裏,什麼證據都沒,你還能認罪?裴官人我支持你!」他身旁的一名早被他哭煩的女子。
「你這歹人!這與吾何干?我單推靈大家,剛剛我哭的最大聲了好嗎?」那幽怨男子氣憤道。
「假的!你個就是假的,哭得那般大聲,卻連一段時間自由都不願意捨棄?虛偽至極!」這名女子繼續抨擊道。
「你你~」「你什麼你!」「你不講理!嗚嗚~」「廢物!」......
裴煥成為了一個新的靶子,不過他也只聽到很小一部分聲音。即使是六樓喧囂他也聽不完整,更不要談被單方面屏蔽的其他樓層了。
他也不太在意這些人的意見,只要他們還只是發出意見,不要直接闖上台來。
或許是剛剛他對逝者的尊敬,或許是懾於也登上舞台的巨熊。
總之還沒有人,直接的衝上台來。
客人很多,其實說話表達意見的人很少,但沉默放大了這少部分人的聲音。
大部分客人在觀察、在思考,他們的立場取決於裴煥後續的做法。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所謂一切都是為了查案,那至少相當大的與案件無關人員,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威脅。
至於這份暫時的人身限制,他們也還未找到更好的辦法。
不妨繼續看下去,不必過早的讓自身對上那恐怖的巨熊。
另外,大部分人也希望案件被查清,只為了那道在他們心中還未平復的裊裊靡音。
他們也不是壞人。
裴煥早就明白在這樣場合,發生這樣連環的大型命案,他需要處理許多查案之外的事情。
可他也不會去跟每一個人解釋,不然在這種一對多的情況下,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裴煥只要把握住關鍵的人物,與群體的人心向背。
事實上,客人的反應比他想像的好,讓他也就暫時不用搬出更大的山來嚇人。
因為涉及人數太多,即便是有明鏡輔助,裴煥的查案也會有點漫長。
這份漫長,最後會變成人心的爐火。
所以在這之前,他必須讓客人先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他。
讓菁水樓成為琥珀幻景,讓艾可可提前暴露出實力,都是裴煥計劃好的秀肌肉手段。
最後再從法理上,奠定自身的主導事件的地位,形成一種滾滾而來的勢。
這些都是為了查案,為了後續他要做的更過分事情,所做的一些提前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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