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平陽賦 第七百九十一章 閱卷子的門道

    皇宮大內,

    崇文門外,

    張瑾瑜暗自摸了摸有些發紅的拳頭,暗罵一聲,剛剛好像太用力了,一拳打過去,沒注意,表麵皮都紅了,那傢伙,皮糙肉厚,換一個人對陣,不用武器,怕是難以招架。

    「侯爺,您剛剛用的是什麼招式,簡直是利落,孤瞧着那個楊將軍,也不是善茬,招式大開大合,顯然是有名師點化,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這也是晉王周鼎的疑問,凡是二人對陣,不說軍中將領,就是那些江湖人士,也需要一一出招試探,最後斗的百十回合再出殺招,分出高下,哪有人上來竟然用了全力的。

    「是啊,侯爺,都說江湖俠客出手,既分高下也分生死,出手躲開招式,就是極為謹慎的,師門絕密殺招,輕易動不得,怎麼剛剛看見侯爺,好像用的是佛家的爪手,還有龍虎山的長拳一般,十招之內,就把人打暈了。」

    二皇子周崇,顯然大為震驚,剛開始動手的時候,本以為楊仕雄應該是佔了上風,洛雲侯應該對陣五十招左右,才能扳回一局,沒想到,十五招之內就解決楊姓將軍,真的不堪一擊,廢物一般。

    二人的模樣,說的話不知是誇讚還是問詢,瞧得張瑾瑜頗為無語,停下腳步,搖了搖頭,

    「兩位殿下,兩人對陣,猶如兩軍對陣,狹路相逢勇者勝,就算是江湖劍客,見了對面,也沒有不拔劍而逃的人,不管什麼招式,只要有用就成,拘泥於形,如何敗於敵手,四兩撥千斤者,必有千斤之力,」

    話音一落,復又邁動腳步,踏入崇文門,

    此時的禁軍守將於定之,已然在閣樓上休息,只留下校尉孫善守在門口,見到洛雲侯一行人回來,還想過去打個招呼,哪知道,侯爺仿佛看不到他一般,帶着人就入了宮內,

    留下孫善一人,始終開不了口,指了指大門,喊道;

    「落門。」

    只聽「砰」的一聲,崇文門應聲關上,只留下宮外的萬家燈火。

    回了含元殿,

    此時的不少巡考官,和主考官以及閱卷官員,都已經吃飽休息完畢,不少人回到殿內,坐在那休息,有的人還在談論,如何批閱卷子,畢竟人數不少,入圍的標準,也是要尋思一番,

    「沈大人,你覺得今次恩科策論,該如何定甲乙兩榜?」

    問話的是儲年大人,剛剛隨意翻看幾個答題摺子,竟然回答的大同小異,無非是鎮壓關內,守敵於外,所以,按照常理來說,整個殿內的考生,都能過得。

    這也是儲年大人為難之處,要是含元殿的學子都過了,豈不是大麻煩,對比南大人貢院那邊,人數相差極大的話了,學子鬧起來,又是如何收場,

    所以這些,

    不得不考慮得當。

    沈中新則是坐在儲大人的身側,剛剛儲大人問的話,沈中新已經明白其中的意思,剛剛,他也用手翻看至少十個考題摺子,策論這一塊,幾乎大同小異,這一點,顯然合呼常理,又在情理當中,畢竟朝廷對內,對外的戰略已經定下,這些考生,不過是對本描述一般,所以大同小異。

    只是這樣,上榜的人數,就怕太多了,

    「儲大人,本官還真沒有想好,如何閱卷,依照現在的策論書寫,尋常定榜,恐非易事,所以,既要控制人數,又要有合理的定測,所以,這些,還真的要好好斟酌一番。」

    「哈哈,還是沈大人明事理,閱卷好閱,批改也不難,怎麼定,不好直言,也不知侯爺,還有何定論,」

    儲大人極為意外,為何陛下會出這個考題,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總歸按照朝廷的意思,都能寫上幾番,這樣一來,甲榜如何定,前三甲,又如何解決。

    再看看未糊名的答題摺子,宮裏的這些答題摺子,可都是世家子弟,要說有為難,也是他們這些人為難,洛雲侯可不管這些。

    二人的對話,顯然也引起了其餘官員的探討,馮永文和孟歷,相互對視一眼,顯然也知道癥結所在,尤其是面前的那一張張卷子,

    侍郎家的公子,尚書府邸的門生,還有大家族子弟,更別說,不少勛貴府上的人,也都來參考,另外,各大書院的學子還有國子監那些人,定無可定啊。

    也就是這般,有洛雲侯主事,換成其他人,落筆點名進榜,如何敢落。

    就在殿內的人議論紛紛的時候,

    張瑾瑜已經帶着人走到了大殿門口,聽到殿內嗡嗡作響,有些好笑,

    「剛離開了一會,考生沒有說話,反倒是他們,聊起來了,走,進去瞧瞧,殿下,請。」

    「侯爺,請,」

    幾人客氣一番,

    張瑾瑜感覺正事要緊,也不推脫,就推門而入,三位皇子和寧邊等人,落在身後,

    到了殿內,有人眼尖,見到侯爺回來,大喊一聲,

    「殿下和洛雲侯回來了,」

    就這一聲,

    殿內頃刻間,安靜如斯,

    倒也無人敢再出聲議論,張瑾瑜點下頭,倒也知規矩,有時候,言官還真比那些人好用,

    徑直走向高台,隨手拿起一張答題的卷子一看,字跡清晰可見,寫的圓滿,就是立意太淺,最多只能算乙等,

    看向儲年和沈中新坐在台上,問道;

    「兩位大人,可有定下甲乙榜單的事宜。」

    問完話,對面二人則是搖了搖頭,儲年一抱拳回道;

    「回侯爺,並無,今次考題出的有些難以捉摸,答題者多有相似之處,所以未敢擅自定奪,另外,人數這方面,如何定,還請侯爺明示。」

    「嗯,還有什麼疑問?」

    張瑾瑜略微點點頭,又看向襄陽侯和沈中新二人,襄陽侯先是搖了搖頭,剩餘人,就把目光落在沈大人身上,

    卻見沈中新不慌不忙,拿起一個答題摺子,問道;

    「侯爺請看,今次用的答題摺子,沒有實行糊名制,如何避免閱卷公平,另外就是千人的卷子,分有三千數,又該如何閱卷,畢竟我等人數雖多,如何一夜間批改完畢。」

    這時候,沈中新就替侯爺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讓那些言官心中有個準備,果然,沈大人問完話,在場的官員無不變了臉色,這是,那麼快閱卷,夜裏不休息了。

    眾人又把懷疑的目光看向洛雲侯,如何解答,

    張瑾瑜微微一笑,果真是位幹才,說了自己想說的,

    「諸位,這簡單,答題摺子,第一頁就是考生戶籍,這樣,閱卷的時候,把第一頁折起來,翻在下面,看不到就行,而且考生桌子未下,你們把所有考生答題的卷子,擺放在下面,不按順序,一張桌子可以放下三人的答卷,這樣算來,三分之一就夠了,」

    張瑾瑜一指下面還未動的桌子,可用三分之一地方就好,畢竟考官人數約有二百多人,夠用的,

    「另外,如何定甲乙榜單,所有按照朝廷之策,續寫的,除非文章驚才絕艷者可入甲等,其餘者全部乙等,分上下,上者通過,下者不通過,另有想法的,應該仔細批閱送過來,文章尚可,可入甲等,再好的,可入前三甲。」

    這就是張瑾瑜定下的調子,凡是按照朝廷規制,照葫蘆畫瓢的,寫得好能進,不好的,全部滾蛋,要的就是一個奇字,

    可是這一番話,讓一眾官員譁然一片,不可置信,以往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哪有這樣選拔的,


    言官曹廣正咬咬牙出列道,

    「啟稟侯爺,下官有話要說,」

    這一嗓子喊出來,

    尤為讓不少言官瞄了過來,也不知何時,言官以嚴從為氣節,如今這裏面,竟然也有了曹廣正的一絲之地了,

    「你說,俗話說眾人智長,一人智短,暢所欲言嗎。」

    張瑾瑜也有些好笑,言官的尿性,不就是懟人,只分膽子大點,和膽子小的,此人,膽子不小,倒是可以一用,至於說嚴從,可惜了,盧閣老的人,用能用,卻不能當做殺手鐧。

    曹廣正理了理衣襟,向前一步,拱手而拜;

    「侯爺,各位大人,下官有話要說,侯爺剛剛觀點,雖然考慮周全,但是有所不公,考生考題,破的八股策論,一水的朝廷之策,沒有出格之言,為何不能評為甲等,而位列乙等,視為不公。」

    這點,曹廣正不同意,明明是朝廷現行的事,如何能壓分,那不就是認為朝廷的政令是錯誤的嗎。

    這一點,顯然引起不少官員的認同,議論聲響起;

    「是啊,要是這都不行,那為何還要派軍南下。」

    「就算沒有法子篩選,也不該刻意打壓,那該多少人不過啊。」

    「會不會是宮裏面授意,侯爺手上名額不夠,還是其他理由。」

    你一言我一語,聽得張瑾瑜頭腦發脹,

    「好了,不是小事嗎,有什麼好議論的,朝廷的政令沒錯,穩妥為主,但也不能照此答題,一個是名額問題,另一個,上榜人數,豈可從大眾,所以,本侯的法子嗎,

    沒有私心,就是廣開言路,為朝廷分憂,要是人人墨守成規,不穩之下,還能如何行事,只能換個路子,兵行險着。」

    這也是張瑾瑜歷來不喜歡,朝廷那些迂腐的官員,什麼都要穩,什麼都要按部就班,遇到草寇之流還好說,遇上同等對手的人,就要吃虧,再遇上精明的主,勝敗也就在一瞬間,所以,越是朝廷的法子,千律一張者,儘是乙等。

    「這,」

    一番說辭,也不是沒有理由,可見侯爺定然是另有法子的,曹廣正想要再開口,也不知如何應對,畢竟侯爺的言辭,從朝廷出發,有些膽大妄為,換成一般人,定然要駁斥一番,可惜,侯爺此人,領軍作戰未曾一敗,

    「侯爺所言有理,但是看法有些極端了,或許應該放寬一些為好,」

    此話開口的不是別人,反而是一直默不出聲嚴從,只見嚴從一抱拳,走出人群,而後小心出言,

    張瑾瑜點點頭,是有些嚴了,可惜人數上,要把握住啊,

    「說的不錯,可是本侯身為主考官,要的不僅是成績,還有大局,錄取名額有限,並且,你也要考慮南大人那邊的考生,多數寒門子弟,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來考試,而不是為了那二兩銀子的?」

    一言而沉默,

    殿內所有官員盡皆沉默不言,想到貢院那邊,近乎四千名學子參考,要是進榜人數極少,他們這邊太多,那時候,又會惹出一場風波。

    見到眾位官員不說話,張瑾瑜也不是怕這些,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嚴格把關,留存答卷摺子,隨時複議罷了。

    「諸位,也不是本侯嫌棄麻煩,是不想給朝廷招惹這些是非,倒不是怕這些事,但凡我等嚴格一些,就問心無愧,所有答卷摺子,全部留存,以備參考印證,就算真出問題,把答題摺子拿出來對比,天下讀書人看的不是更明白嗎?」

    反問其聲,

    這也是張瑾瑜心中的擔憂,那麼多人,就算沒有人鬧事,可是背後想出手鬧事的人比比皆是,還有那個賣考題的,被自己截胡,斷了財路,這背後之人,豈會善罷甘休,該來的,還會來的。

    眾官員一見侯爺這樣解說,大有道理,含元殿考生一千多人,要是錄取人數到了半數之多,貢院那邊僅有百人入榜,那時候,怕是引起考生激憤,宛如去歲一般,那就麻煩了。

    「侯爺所言極是,是下官思慮不周,」

    嚴從坦言認錯,讓眾多言官頗為意外,就是張瑾瑜也大感陌生,瞧着嚴從似笑非笑的面容,心中一動,這算是給本侯解圍了,好小子,出手不凡。

    「好,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一指身後那一摞摞答題摺子,看着就頭疼欲裂,

    張瑾瑜起身,走到高台,一屁股坐在那,其餘官員,紛紛走上前,抱着摺子走下去,按照侯爺吩咐,把答題摺子在桌上鋪開,少說用了二百多張桌子才擺放完畢,然後眾官員落座,持硃筆開始審閱卷子,

    儲大人和沈大人,也不閒着,在下面隨之查閱,有問題必然解答,

    只有張瑾瑜半躺在那,看着批改還需要半夜時間,靠着椅子,先眯一會。

    至於三位皇子,枯坐了一會,感覺無趣,早就領着人,偷偷溜了回去,進了大帳休息。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本以為會有傾盆大雨而下,可是,夜色降臨,天際反而是清明,烏雲散開,不見了蹤跡。

    教坊司,

    三位世子喝着悶酒,把剛剛伺候洛雲侯的雲娘叫了過來,

    雲娘此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什麼樣的人沒接待過,見着眼前三位爺,也還面生,但是氣質斐然,富貴之氣逼人,抿嘴一笑,風韻的銷魂,印在臉上,用手撥開了髮髻,欠身行了一禮;

    「見過三位貴人,不知三位貴人,尋了雲娘有何見教。」

    雲娘臉色一紅,這三位爺生個俊俏不說,那種氣質,尋常人家不得見,

    剛剛遇上洛雲侯和楊將軍的糟心事,這陣子,還沒緩過神呢。

    「哦,你就是雲娘,都說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一點不假,女人味十足啊,來,爺賞你的銀子。」

    周業文深諳此道,一番誇讚,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的銀錠,放在桌子上晃眼睛,那做派,別提多瀟灑了,

    就算是雲娘,也有些詫異,話都沒說,先得了銀子,這麼大方的,也沒遇見過,想來是有事要問詢,所以不推辭,趕緊從桌子拿起來,收入腰間荷包內,藏了起來。

    「呀,爺真是大方,奴家可從來沒遇上這樣貴人,敢問各位爺,想問什麼?」

    瞧見女子上道,三人面色好看了許多,也沒有之前的煩悶神色,周業文則是笑了笑,問道;

    「其他事沒有,想問一下,剛剛對面打架的洛雲侯,還有躺在下面的那位,為何因為一個女子動手,可有什麼說法嗎,例如那女子來歷?」

    這一問,引得周運福和周良浩齊,刷刷把眼睛看了過去,那女子的身份來歷,必然不簡單,

    想那洛雲侯,雖然好色如命,但是喜好和旁人不同,一般在青樓妓院,也不曾聽聞洛雲侯留宿,倒是在教坊司,點了一個女子唱曲,殊為難得,這裏面,會不會有文章可做。

    雲娘神色一怔,怎麼回事,今日那徐家娘子,起了什麼運勢,接二連三的都來尋她,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牽連,想到洛雲侯的叮囑,還有管事公公的謙卑,這些,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敢插言,

    「三位爺,奴家知道的不多,不知該如何回答,不就是一個普通女子,各位爺怎麼也惦記着。」

    眼見的雲娘不開口,周業文臉色閃過一絲怒意,給臉不要臉,坐在對面的周良浩見此,臉色一笑,復又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

    「雲娘不必着急,慢慢說就行,我等三兄弟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

    雲娘盯着桌上的銀票,眼睛都看直了,一出手就是白兩銀票,這,恐怕不是什麼普通大戶人家子弟,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沒這個手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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