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平陽賦 第七百二十九章 賈珠如何去的

    榮國府,

    榮慶堂內,

    史老太君還一臉凝重的坐在炕上,心底想了許多,是不是有人再給榮國府使了絆子,會是誰呢,一個寧國府難道還不夠,再要牽扯榮國府不成,想了一圈,都是不可能的,畢竟關鍵時候,就連天家的人,也需要安穩。

    本以為會有人進來的快一些,可是左等右等,也沒個人進來,着急問詢;

    「怎麼去了那麼久,人也不回來了。」

    問的就是王熙鳳,處理個事,叫個人,現在連人影都看不到,鴛鴦也有些詫異,早就在門前等候,聽見老太太問詢,也就走出屋子,朝院子裏看了過去,確實還沒有發現二奶奶身影,

    回身重新入了屋,在內堂回話,

    「老太太別着急,想來是二奶奶遇事給絆着手腳了,畢竟外面人多,有些事需要講清楚不是,」

    隨着鴛鴦勸慰的話語,本應該都是跟着勸慰的,可是如今也沒人跟着說話,三春和林黛玉私底下不知說着什麼,李紈更是閉口不言,二太太臉色難看,只有大太太邢夫人,臉色紅潤,頗有些一睹為快的願望,看着眾人皆不說話,倒是開了口,

    「哎呀,老太太,您安心等着就是,這鳳丫頭一個人出去,怎麼也要把話問清楚,那麼多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亂呼呼的,不也是要聽清楚嗎。與其在那埋怨,還不如想法應對,話說,不讓族中子弟參加恩科,是誰出的餿主意,是不是有什麼私心在裏面,故意玷污賈家名聲呢。」

    本說的好好的,就是最後一句,還故意抬高了幾分聲音,讓二太太臉色生硬,眼睛也有記恨的目光,

    更別說老太太那裏,本就是主家不佔理,如何能聽得下去,

    「老大家的,你也不要坐着看笑話,榮國府的爵位可都是在大房,什麼罵名,你也不是也沾着了,現在就是想把事給渡過去。」

    賈母本就不喜邢夫人,剛剛邢夫人一番話,雖然冷嘲熱諷還不至於,陰陽怪氣倒是先在裏面了,隱含指責二太太的話,誰沒聽明白,賈母也一直忍着怒意,想來以往的時候,一再的告誡,也是做了無用功。

    邢夫人也不知今晚是不是鐵了心的不依不饒,放下手中的手娟,笑着說道;

    「是啊,老太太說的都對,但是榮禧堂可都是老二家的人住着,說到管家,也輪不到大房的事,里外有私心的,埋下禍事的人不去解決,讓旁人被牽扯到無妄之災,這是哪門子道理,

    再說了,豈不聞今次恩科,只要登記參考,手持考簽,就能領二兩銀子呢,民間也有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而阻人前途者更甚於此,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讓她去解決,可不能因為此人,就壞了賈家名聲。」

    邢夫人說的有理有據,雖然不是有備而來,可是嘴皮上的功夫,也不知從哪裏學的,

    二太太聞言拿眼神狠狠的看了過去,手中的佛珠也不再盤了,冷哼一聲,

    「哼,說的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榮國府的當家太太呢,按照你說的,誰的事誰來管,那以前你們大房,犯了那麼多事,尤其是從教坊司那裏尋的女子,牽扯不少文官,就這樣還念念不忘人家妻女,要不是老太君出了臉面,賈家這些年裏子面子,恐怕早就沒有了吧。」

    「你,」

    邢夫人頓時大怒,二太太說的這些,都是賈赦鬼迷心竅,專門去教坊司,尋找那些犯事官員的家眷,雖然不能買,但是樂呵幾晚上也是好的,至此,在教坊司,經常能尋見賈赦的身影,關鍵在於,每一次教坊司來新人,都能見着他,

    漸漸地,

    榮國府賈赦,喜好別人妻女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引起了不少文官的反感,這樣一來,找事的人就多了,尤其是言官,盯着幾個錯處要參賈赦,要不是老太太出面說和,禁足賈赦,說不得,早就被陛下訓斥了,

    關鍵在於,當時候,出去說和打探消息的,就是二太太親自去的,這樣說來,堵的就是邢夫人的嘴。

    見到二人在小輩面前,相互揭短,賈母如何還能忍得住,

    「都住嘴吧,一點臉面還要不要了。」

    二人見到老太太真的發怒了,也知道個好歹,各自紅着臉,氣的冷哼一聲,其餘人臉色也不好看,

    就在此時,

    王熙鳳就帶着平兒,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剛剛叫人,人不來,反而都散去,不是說事情解決了,而是擔心自家子弟,先回去看看,後來怎麼鬧,還不知道呢,

    剛進了屋子,

    繞過屏風,

    就看見內堂一片安靜,眾人臉色也不好看,顯然是有事發生,具體什麼情況,王熙鳳也不知道,眼神就向李紈那邊看去,卻見大嫂子也是一臉的嚴肅之情,

    王熙鳳也不說話,自覺地坐在位子上,剛落座,就見賈母問道;

    「鳳丫頭,外面怎麼樣了?人呢。」

    「哎呀,回老太太,人暫時都回去了,畢竟賈瑞和賈芹傷的重,又在府衙,所以兩位族老擔心,就先去了,雖然是散了,但是看二位族老的樣子,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萬一在順天府衙門鬧起來,也不好辦!」

    王熙鳳並不擔心他們在府上鬧事,無非是賈家丟臉,鬧一些,但是去了官府,這就不是丟臉的事了,

    賈母也知道其中的厲害,想了想,也需要穩住他們,

    「順天府那邊,鳳丫頭,你拿個拜帖,托人過去,把賈家子弟接回來,讓徐大人把事情壓下去,至於恩科的事,不是老婆子瞧不起他們,哪一個是讀書的料子,無非是惦記那二兩銀子,這樣,從府上,給學堂在讀的所有人,一人一家,補償二十兩銀子,說些好話,就成了,瑞哥家的,和芹哥家的,都給五十兩銀子,用來養傷,族老那邊,你親自去說。」

    不愧是老太君,三言兩語,就把如此棘手的事給安排的明白,薑還是老的辣,堂內之人都是暗暗心驚,尤其是邢夫人和二太太,也沒了剛剛針鋒相對的氣焰,並未說話,

    王熙鳳更是不敢多言,能讓此事,被老太太三言兩語就給解決了,也是她沒有想到的,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只是還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瞄了一眼二太太,猶豫了一下,

    這番摸樣,人老成精的賈母,怎能不知,

    「鳳丫頭,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回老太太,還有一事。」

    王熙鳳也不知是不是下定了決心,畢竟寧國府那些偏房子弟,咬着此事不放,也是麻煩。

    「一併說出來,老婆子倒要看看,賈家還能出什麼能人。」

    不是賈母看不起賈家的人,除了兩位國公爺,其餘人都是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的,就算是主家的這些子弟,她兩個兒子都如此,還能有什麼出息的。

    「是,老太太,此事也有些蹊蹺,就是寧國府那邊的族老,和偏房子弟,都在說珠大哥走的蹊蹺,原本中舉的日子,怎麼人一下子就沒了,還不是一個人在說,所以.」


    看着堂內幾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王熙鳳說話聲漸漸沒了,

    最先反應劇烈的就是二太太,立馬紅了眼,哭了出來,

    「我苦命的兒啊!」

    那一聲哀嚎,讓在堂的所有人心中一涼,賈母臉上也是獨自有了哀傷,

    「就說了這些,還有什麼蹊蹺的,當時候,族裏送葬的時候怎麼沒人說呢,嗯?」

    略顯怒意的話語,也讓王熙鳳不知怎麼回答,只能把外面的話傳了過來,

    「老太太,他們都說,放榜日子之前,珠大哥都是好好地,還有人見到了,不像是有病的,至於後來,因為不是主家,哪個敢問。」

    「哼,哪個敢問,早不敢問,現在反而敢問了,老二家的,你說說,那時候怎麼回事?」

    誰知二太太就是哭,拿着手絹擦了擦眼,帶着哭聲回道;

    「還不是染了風寒,受不住身子,吃了藥也不見好,那些日子,老大家的,也在身旁伺候,就算是有什麼,她豈能不知。」

    二太太的話,算是把事情說了大概,另外,李紈是賈珠媳婦,一直在身邊伺候,什麼事她不知道,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大嫂子李紈那裏,只見李紈一臉慘白,又不知想些什麼,流着眼淚,笑着反問道;

    「二太太說的哪裏話,郎君那些日子是染了風寒,病症好了許多,也就在放榜前兩日,二太太領着兩個丫鬟,進了郎君屋子,下午的時候,兒媳回去就看見院子裏,郎君的臉色不對勁,也不知怎麼,夜裏病症竟然愈發的重了,放榜那日,本是喜慶的日子,但是天不遂人願,郎君就此撒手人寰,嗚嗚.」

    一陣嗚咽聲,更讓堂內氣氛為之一寒,二太太沒法相信,珠家媳婦,竟然會有這些心思在心裏,就連哭訴的眼淚,都沒時間擦,更別提其他人了。

    王熙鳳卻不知內里什麼情況,本以為那些族老故意找茬,說些錯處,沒想到說的都是真的,這樣一來,這,大嫂子,你可真的什麼都敢說啊。

    眼看着場面話都說不下去了,賈母臉色變了又變,吩咐道;

    「都散了,回去休息,萬事不可多談,珠家媳婦,人死不能復活,靠着大樹好乘涼,有些事,有些話斟酌的說,鳳丫頭,你先送她回去休息。」

    「是,老太太,」

    也就是老太太的話,一屋子女人,起身告退,只留下還有些驚愕的二太太,還有一臉解氣的邢夫人坐在那,不為所動,

    二人的面色,賈母哪裏沒瞧見,心中忽然感到一陣疲憊,腦中也不由得想到,民間俗話說富不過三代,難不成,賈家如此大的家業,都不能傳下去嗎,

    「你們兩個,都是賈家的媳婦,都姓賈,榮國府要是真的出事了,你們還能安穩在這坐着,瞧瞧寧國府,匾額還在,主家出了事,尤夫人就沒地可去了,」

    隨之也不解氣,說話更重了一些,

    「不說別人,老大家的,榮國府要是真沒了,你還有娘家可回?老二家的,王家雖然富貴,但是真要是走到這一步,王家那邊,你能回得去嗎,你妹妹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你們二人好好想想,此事要不要壓下去,你們拿意見,都回去想想,好自為之吧。」

    說完,賈母感到一陣眩暈,鴛鴦見此,趕緊尋了過去,扶着老太太進了東屋休息,只留下兩位夫人坐在內堂,相顧無言

    只有王熙鳳,

    苦着臉扶着大嫂子,回了西苑,埋怨道;

    「我的親嫂子,您今晚怎麼回事,那種話你都敢說?二太太那裏,又當如何?」

    也不願鳳丫頭埋怨,本來事情就多,老太太心情不好,這樣一來,大嫂子以後,在老太太心裏,可就落下埋怨了,還不知怎麼樣呢,不過老太太也不會多說什麼,二太太那裏就未必了。

    李紈在前頭走着,擦了下眼淚,停下腳步,一臉堅定地回道;

    「該如何就如何,無非是待不下去,我回老宅罷了,本就是對不住賈珠,他的死未必沒有二太太的緣故,本就是快要好了,那一日,他竟然出來逛一圈,復又受了寒,藥石無用,無力回天,也不知二太太和他說了什麼,竟然那樣不要性命,此事一直悶在我心裏,今日一說,方可結了心中的心結,哎。」

    看着大嫂子神色,心中有氣,不像是說假話,一見她還要回李家老宅,王熙鳳頓時急眼了,哪裏能讓大嫂子走,不說侯爺怎麼看,就是侯府王姑母知道了,自己必然吃掛落,這些事情壓下去就成,無非是太太幾人聽了,心情不舒服幾天,大不了不去那邊請安。

    「哎呀,我的大嫂子,說歸說,埋怨歸埋怨,有些事別太着急,現在應該在府上先養着身子,而後等蘭哥兒恩科過後再說,務必要保重身子為上,萬事,不是還有我嗎。」

    王熙鳳就差點直接點明了,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她都給兜底了,至於那些閒言碎語,等族老那邊安穩下來,像老太太所言的那樣,賈家的男子要是真有出息,如何會有今天的局面,寧國府那些人來榮國府尋麻煩,還不是因為寧國府主家出事,那一支族人擔心未來的事,乞食來了。

    二人走在西邊青石小路上,李紈不由得摸了摸小腹,神情極為複雜,尤其是今日,復又提起了賈珠,實乃讓自己難堪,可不說心中不平,賈珠病重而亡的事,確有蹊蹺,埋在心底已經多少年了,

    「鳳丫頭,不管是與不是,只有二太太心裏清楚,那時候的事,雖然過了那麼多年,對於我來說,恍如昨日,蘭哥兒也是我唯一的念想,容不下我們母子二人,就放我們離去,」

    李紈深情流露,打定主意,要是真的在府上待不下去的時候,就帶着蘭哥兒和素雲她們,一起回老宅生活,離開這深宅大院,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想來父親還在的時候,也會支持自己的,可惜,自己也沒有兄弟撐腰,只有兩個未出閣的妹妹,

    王熙鳳張了張嘴,見到大嫂子都如此說話了,知道其心意已決,看此事弄得,

    「大嫂子,要是真如此,那是最後的退路,俗話說,不爭饅頭爭口氣,之前商量的事,想來也不會太遠,卡着恩科關口,誰也沒辦法,但是過了恩科,必不會拖得太久,寧國府的事,總歸是要有個說法,想來敬老爺,也該回來了,就看蘭哥兒的這一次的出息,命數如何。」

    王熙鳳今日忽然想明白許多,總歸是為要自己打算一番,以往想起這些謀劃的時候,還有些負罪感,可是大嫂子落得這樣的地步,未必沒有她人故意為之,珠大哥的死暫且不說,自從珠大哥死後,她可是親眼所見,大嫂子從管家的太太,淪為這些話,如何說出口。

    「命數天定,既然蘭哥兒能有命進恩科,就說明路不該絕,至於考的如何,我擔心也是無用,我一個婦人,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成與不成,是他自己的事,至於你說的事,想來也對,那我就等等,」

    李紈說完這些話,覺得一陣疲憊,到了院子門,停下腳步,又道;

    「鳳丫頭,萬事小心。」

    留下了話,就和素雲進了院子,空留王熙鳳和平兒愣在原地,

    良久,

    平兒心情複雜,小心的問道;

    「奶奶,咱們回去嗎?」

    「自然是回去,一大堆事忙着呢,剛剛我還想了一下,早不鬧晚不鬧,偏偏這個時候鬧,寧國府那邊,帶頭鬧事的可是賈薔,

    我還聽說,賈薔在寧國府那邊威望尚可,如此一來,這心思,昭然若揭啊!」

    王熙鳳冷着臉,細細想了一下,誰無緣無故的會挑起這些事,本以為真的是賈瑞和賈芹二人,但是最不在意的一個人被忽略,反而是嫌疑最大,寧國府的爵位,盯着的可不是她一個人,想來不少人都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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