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幡然醒悟不晚
閣樓內,
也不知幾人想到了些什麼,各自沉聲不語,臉色蒼白的正襟危坐。
氣氛凝重,有些事,可做,但不能說啊!
良久
四人依舊默不作聲,
窗外,
一陣風吹過,響起青湖掀起的浪花聲,
頃刻間,
孫伯延釋然一番,艱難地搖了搖頭,否認道;
「諸位,雖然思路是好的,但是為兄絕不認同,三位皇子還小不說,開牙建府僅限於第一步,我等身為朝廷官員,最為兇險的就是參與奪嫡,
萬萬不可,改換門庭的事,事關重大,還需要從長計議,文官現在,還是以南北鄉黨為首,穩妥起見,還是文官一列,我等抱團加入一方,朝堂可就穩固了。」
孫伯延所述的朝堂穩固,就是說他們加入誰,都有壓倒性優勢,朝堂就會形成先皇時期的李黨一樣,霸佔朝堂,但是此言一出,其餘人搖了搖頭,
「孫兄,此言差矣,朝堂如今形勢,未必不是陛下所希望的,我等要是偏幫了一邊,那我等官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所以文官任何一方都不能入啊。」
欒公賦急忙出聲反駁,雖然內里的說不清楚,但也知道陛下絕不會同意,在看着一個類似李黨在朝堂升起,
李潮生聽聞,想一想也是,如今朝堂安穩,就是因為南北鄉黨斗的旗鼓相當,文官有了他們,又和武勛打的平手,自己這些人看似不多,但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萬一打破平衡,壞了陛下的方略,後果不堪設想,
「欒師兄想的周到,既然不能自立,又不能參與皇子奪嫡,文官又不能靠,那我等還能投身勛貴那邊不成。」
李潮生有些無奈,還有不解,不光是問他們,還是捫心自問,誰又想寄人籬下,不由得有些苦笑,
楊少師臉色難看,雖想到了法子,可是商討了一圈,哪一方竟然都無法靠着,這樣一來不是自作多情,白說了一番話嗎,難道能和景存亮那廝一樣,投靠忠順親王不成,嗯,忠順親王他!
李潮生雖然硬氣,可惜自己能力不足,如果真的在朝堂接任李黨,收攏舊臣,文官內部可不是南北相爭,而是他們會一起打壓自己這一派,尤其是盧文山那個老鬼,心思縝密,無懈可擊,顧一塵看似老實,實則捉摸不定。
「哦,師兄所說的不無道理,朝堂兇險,我等再小心也不為過,之前師弟有想法,可是諸多想法,總歸比不過幾位師兄的商討,師兄想到了何人?」
心中的憂慮反映在臉上,楊少師見此問道,
楊少師心中一亮,忠順王周建安,乃是陛下的親弟弟,也是唯一在京城的閒散王爺,雖說是閒散王爺,但是京城不少暗地裏的事,都是他在插手安排,陛下並未責罰,那是不是可以藉此機會,讓李黨有個棲身之地呢,這想法一出,心中再也按耐不住。
「楊兄,既然大公子說話了,此事容後再議,不急於一時,盧閣老和顧閣老,總是有一些香火情留在那,豈能說動就動。」
看着周圍落座的師兄弟,還緊皺着眉頭,緩緩坐下,對着大公子說道;
「大公子,師兄想了想,剛剛咱們的想法太過緊迫,考慮不周,大樹底下好乘涼是真的,可是這棵樹還需要夠大,長勢也要好才行,夠咱們的人靠的安穩!」
李潮生還未說話,身邊欒公賦反倒是先開了口,
「楊兄的話,也是一種好法子,大公子之所以有些疑慮,為兄猜的不錯話,就是因為忠順親王本人,周王爺志大才疏,混在勛貴中,恰恰喜歡詩詞作賦,喜好文人風雅,可惜所作所為太過粗魯,以至於總鬧出笑話,大公子真的要投靠過去,就怕文房四寶不配啊。」
好似感覺自己說的正確,楊少師一臉興奮的往前俯身,低聲道;
「大公子,咱們無非是找個遮風擋雨的去處,所謂的借雞生蛋不過如此,有了忠順親王的照拂,等大公子入了內閣,那時候羽翼豐滿,還不就此天高任鳥飛嗎。」
欒公賦也知道照顧楊少師的面子,勸慰了一番,孫伯延有心想要斥責,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知道楊兄是遇到事了,李黨如今威勢不在,做不了主,可能因此有了想法;
「這」
「欒兄說的在理,萬一以後周王爺所作所為,他人看來,還不都是大公子給的出謀劃策。」
李潮生如此一說,欒公賦和孫伯延好像明白了什麼,看向楊少師的眼神都變了,因私利而變,心如何能正,改換門庭需要審時度勢,哪裏能說變就變。
三人略顯的驚異,李潮生遲疑一下,心思翻轉,說起這忠順親王周建安,京城以往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是因為他成就了洛雲侯,
之後又因關外帶兵大敗的事,在京城三番五次被陛下責罰,並且禁足在府上,雖是天皇貴胄,可惜人不怎麼靠譜啊,想到了以往的作為,散財童子也不為過。
大公子李潮生權衡利弊,此事乃是大事,還需要向父親問詢一番才行。
「大公子可有什麼疑問?」
心中有了驚醒,立刻改了口,奪嫡不可碰,藩王不可入伙,黨爭順勢而為,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話語,猶在耳邊迴蕩,看向楊師兄的臉,再沒有了之前的親切,此人私心太重。
李潮生現如今回過了神,家父作為內閣首輔,只要在一天,自己就穩如泰山,如果真的家父告老還鄉,陛下恩准,自己也能保住富貴,按照楊師兄所言,入內閣,執掌朝政的事,顯然另有所圖,楊師兄不會是忠順親王的說客吧,
孫伯延也在身邊補充了一句話,想要有所為,哪裏能不被世人所誤會,周王爺他,眼下說不得還真是最好的人選。
「大公子,兩位仁兄,你們想一想,剛剛提到了江南巡閱使景存亮,他也就是剛剛攀附忠順親王沒多久,立刻就填補了肥缺,江南富碩之地,他都能去,大公子,您想一想,要是咱們真的靠了過去,依照大公子威望,忠順親王那該有多喜慶,」
「三位師兄說的都在理,此事還需謹慎對待,楊師兄一番好意,師弟銘記於心,但是家父還在其位,如何能寄人籬下,引得天家懷疑,師兄萬不得如此。」
「楊兄,不必介懷,想當初科舉的時候,誰能想到這些,為官幾十載,終歸是要回去的,有些事無需爭辯,看開些就好。」
看着三人的態度大變,楊少師一臉的苦笑,自己愛子心切,有些想當然了,更多的是無奈,身為光祿寺卿,表面上看着風光,可內里有苦自知。
「大公子所言甚是,是為兄失態了,皆因犬子無事生非,惹了賈家姻親,薛家的公子,在燕春樓被打,讓自己失了門風,師兄哪裏還有臉再待下去,告辭。」
楊少師自知在此沒有了臉面,面色一紅,捂着臉含着淚花,就要衝出閣樓,
剛起身想要離開,就被眼疾手快的孫伯延一把抓住,欒公賦更是起身攔在門口,大罵道;
「區區一點難處,楊兄豈能做女兒態,還不回去,大公子看着呢。」
李潮生更是起身一拜,哪裏能讓楊師兄就這樣離去,說不得楊師兄就真的改換門庭,如景存亮一般,
「楊師兄,萬萬不可如此,楊明的事,師弟略有耳聞,那薛家的人,乃是賈家榮國府的姻親,薛家大公子薛蟠還有一個妹妹薛寶釵,富貴無比。
反倒是薛蟠不學無術,欺男霸女的惡名在江南就有了,倒是他的妹妹頗有賢名,如今入了侯府做了平妻,這才是薛家的底氣,
燕春樓的事,應該是洛雲侯和禁軍右衛大將軍和孝成之間的矛盾,楊明受了無妄之災,卷了進去,所以楊師兄,您不必介懷,更不要有怨恨之心,就算是忠順王在此,也不敢插手其中啊。」
李潮生心中嘆息了一口氣,勛貴之間的事,文官如何撼動,更別說青樓煙花之地,爭風吃醋打架太平常不過,真要追究,誰的臉上有光。
楊少師早就明白的道理,也不知犯了什麼糊塗,會說下今日的話語,
「大公子,是師兄蒙蔽了雙眼,險些釀成大錯,沒臉留下。」
「楊師兄,此言差矣,您剛剛所說的事,即使現在沒有,以後未必會沒有,商議的事也算是一種出路,藩王不可投靠,未必不能依附在京城的閒散王爺,事情先不急,等家父身體好一些,再細細商談,未必沒有咱們的機會。」
李潮生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在通政司做到左丞的位子,也不是無用之人,審時度勢必然不少,朝堂之事應該在恩科過後會有變化,具體怎麼變還不知,想來機會也不遠了,等父親致仕後,萬一不成,王爺那邊也是好去處,現在時機不對,不可魯莽。
聽見大公子所言,三人頓時安靜下來,不愧是恩師的衣缽傳人,能屈能伸,容人之量,李家後繼有人了,三人竟然拜服在地,
「聽大公子的,我等三人,願意為公子前驅。」
「哈哈,好,好,三位師兄快快請起,來人啊,上好酒,今日,本公主和三位師兄一醉方休。」
隨即,
有婢女上來,撤了筵席,重新擺上一桌。
李府正堂,
屏風後的內堂暖閣,
首輔李崇厚歪着身子,斜靠在鋪着軟榻的炕上,堂內的一角,靠着窗戶地方,管家李立文坐在那,拿着扇子看着爐子上一鍋藥,時不時的還用扇子扇了幾下。
少許,
藥煎好了,
管家急忙用包着錦布的手,把藥端起來,小心地倒上了一碗,藥湯黏稠,散發着苦味,
端着藥碗走到了老爺身邊,輕喚了一聲,
「老爺,藥煎好了,」
「咳咳,嗯,扶我起來,」
蒼老的聲音響起,管家急忙到了老爺身後,伸手把人輕輕攙扶起來,而後把藥碗遞到老爺嘴邊,
李崇厚坐穩後,聞着苦藥味道,微微皺了眉頭,伸手按着碗,幾口就咽了下去,
「還是那樣苦,這些御醫都是一個方子,」
「老爺,苦口良藥利於病,御醫開的都是穩妥的方子。」
李管家在身邊安慰道,又遞過來一碟蜜糕,李首輔捏了一塊送入嘴中,這才好一些,
「嗯?怎麼沒看見潮生呢,去了何處?」
「回老爺,大公子今日在後院觀景台,和老爺幾位門生小會,所以並未前來。」
李管家不敢怠慢,老爺對大公子一向嚴厲,趕緊解釋一番,
李首輔有些疑惑,什麼門生,
「是哪些人來了,老夫門生多了,出息的沒幾個。」
「回老爺,有光祿寺卿楊少師,鴻臚寺卿孫伯延,太常寺卿欒公賦幾位大人,」
管家收了碗碟,在身側一一道來,只有首輔大人眼裏暗自閃過一絲睿智,
「是他們,今日上門可說了什麼,還是因為楊少師的緣故,他兒子楊明被打,可不是稀奇的事,夾雜在洛雲侯和禁軍之間,只能說此子倒霉,不長眼。」
李首輔中氣時足的脫口而出,雖不過問朝堂內閣,但京城大小事,還沒有幾個能瞞住他的眼呢,
一個堂堂官家之子,在青樓與他人動手,那薛家不過是商家之家,就算打贏了也失了體面,
「回老爺,應該是為了此事,楊大人看起來是有些沉悶,不過大公子想來也會發現,老爺不必擔心,要不是老爺故意藏拙,如何能讓,」
管家還未說完,就被李首輔打斷,
「此話萬萬不要說,能安穩的從朝堂隱去,是我們李家的幸事,潮生有時候看不明白,黨爭,明面上是朝堂之斗,其實是爭的命,要不是武勛在側,如何會有這般克制,閹宦之禍,反而是老夫所擔心的,至於這些門生,隨他們去吧。」
李首輔喃喃自語般的訴說之後,閉上了眼睛,復又躺下,管家李立文心中巨震,老爺一番苦心,大公子也不知是知不知道,但又不敢多言,
無奈上前,給老爺蓋好被子,就要退下,忽然,李首輔出言,
「等他們散了酒宴,讓潮生過來一趟,老夫有事交代。」
「是,老爺,奴才記得。」
「去吧。」
李管家躬身退了暖閣,讓幾個小廝在門前候着,自己領了人,並着幾個丫鬟,則是去了後院的觀景台,看看大公子喝的如何了,萬不可失了態,
老爺看樣子是有話交代,大公子順風順水慣了,就怕憑空說錯了話,那些同門雖有情誼,可是在官場都是老狐狸,誰的心是真心呢,這樣一想,腳下的步伐又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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