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西涼諸侯集合西涼大部分的兵力,匯聚長安城周圍,甚至有一種隨時攻入長安的感覺,第一個驚慌的人不是天子,而是暴跳如雷的是董卓。
董卓是驚慌。
從來沒有過的一種驚慌。
他立足之本,就是手下的西涼軍將卒,可現在西涼軍主力在沒有他的軍令之下,居然率領主力返回長安了,單單是這一點,就足夠他驚慌失措了。
他第一反應。
西涼軍叛亂了?
誰造反?
是李傕?
還是郭汜?
張濟嗎?
或者是牛輔。
牛輔是他女婿,是左膀右臂,鐵杆子忠心不二的將領,是不會反他的,可牛輔卻有這個實力。
要知道,牛輔在西涼軍之中的地位可是僅次於他之下,連他弟弟董叔穎都比不上,地位比李傕郭汜都要高很多,當初李傕郭汜還在牛輔手下領校尉,屬於牛輔手下的兵而已。
如果誰有能力反他,牛輔是最有實力的。
但是他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否認了,因為他認為,如果牛輔他都不敢相信,那麼,這世界,他就基本上沒有能夠相信的人。
他再想想。
突然,一個名字倒影在了心中。
李桓。
李君臨。
是他!
只能是他。
西涼年輕一輩之中的第一驍楚,最年輕,也是最能打的將領。
這麼一想,董卓算是知道,為什麼李君臨明明已經大軍入城了,卻一直以來引而不發的原因了。
原來他在等。
等這些西涼諸侯率領大軍返回長安,這樣他就有足夠的兵力做任何事情,不僅僅可以和天子算賬,甚至可以造反,可以把自己從太師的位置上扯下來
這一刻。
他是不可置信的。
他也懷疑,李君臨有如此影響力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主公,我們先撤出長安,返回塢堡!」面對這種西涼諸侯主力兵圍長安的局面,太師府的一些幕僚有些開始心生退路了,只要退回塢堡,他們是能守住一段時間。
眉縣塢堡,他們是按照了一個戰略堡壘的規模來營建的,防禦力本身就很強,塢堡的寨牆就已經如同長安城的城牆一般了,裏面更是有足夠的糧食,武器,箭矢
哪怕是面對十萬大軍強攻,因為他們當初挑選的地理位置有足夠的優勢,能夠讓進攻的兵力施展不開,哪怕守住幾年時間,都不是一個問題。
「退?」
董卓雖然退入長安之後,越發的開始貪圖享樂,甚至失去了雄心壯志,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傻了,他還是當朝太師,是那個能以西涼軍主將的身份,殺入雒陽,奪取朝政的一代奸雄。
奸狠狡詐,雄才偉略。
才能稱之奸雄。
這是一個褒義詞。
他聽到這個建議,心中頓時怒火衝天,大喝一聲:「來人!」
「在!」
親衛如狼似虎的衝進來。
「把此人給本太師押出去,打三十軍棍!」
「太師饒命!」提出建議的文士趕緊跪地求饒。
武將三十軍棍不算什麼,但是一個讀書人,三十軍棍是能要了命的。
「打!」董卓毫不留情。
文士直接被拖出去了,很快外面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哀嚎聲音了,而且漸漸就開始沒聲音了
大堂之中,眾人頓時已經是噤若寒蟬。
董卓最近貪圖享樂,反而沒有了昔日的戾氣,讓麾下的部將謀士都放鬆了許多,這一刻,他們倒是記起來了,眼前這位西涼霸主的兇殘和狠戾。
董卓一雙幽幽的冷眸橫掃而過,冷冷的看着眾人:「若是面對天下諸侯,本太師退了也就退了,當初守不住雒陽,本太師也知道,自己打不過天下群雄,但是,若是面對西涼這些人,本太師還要退,那本太師有何之臉面面對涼州的父老鄉親啊?」
他董卓,不管如何,都不會丟掉自己這個西涼霸主的臉面,他可以讓天下人看不起,但是絕對不能讓父老鄉親瞧不起。
他可以輸。
但是不能輸給西涼人。
「本太師不退,若是他們有本事,就讓他們殺來太師府邸,本太師在此恭候!」董卓陰狠的道:「我想看看,他們有沒有本事反本太師!」
這一刻,很多人感覺,昔日那個英明神武,帶着他們打出了如今獨掌朝堂的西涼霸主又回來了。
昔日的董卓,殺出來的一個朝廷太師,西涼群雄誰敢不服,不服都已經被殺的乾乾淨淨了。
「叔穎,你去問問李榷他們,想幹什麼,若想拿本太師頭顱,就來吧!」
董卓深呼吸一口氣,冷厲而強硬的說道。
「諾!」
董叔穎聞言,微微點頭,目光有些陰冷,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但是在出城之前,他調遣了最銳的主力騎兵,列陣以待,可以談,但是談不攏就打。
大不了魚死網破,西涼人就沒有等死的說法。
「爾等出去!」董卓突然開口:「文優留下!」
「諾!」
眾人鬆了一口氣,這時候董卓給他們的壓力很大,讓他們呼吸都困難,趕緊魚貫而出。
大堂上,就剩下了董卓和李儒兩個人了。
兩人靜靜的,董卓目光複雜,死死的凝視着李儒,李儒卻低下頭,這一刻大堂之中的氣氛有些壓抑。
「李文憂,為什麼?」董卓聽西涼諸侯率兵返回長安的第一念頭李儒背叛了了自己。
他第一個憤怒的是李儒。
所有人都可能不知道,但是李儒不可能不知道的,李儒不僅僅知道,肯定推波助瀾的,不然西涼諸侯返回的消息,能藏得住。
「臣,兵諫!」
李儒深呼吸一口氣,站出來,拱手,跪膝,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一字一言的說道:「臣懇請太師,把眉縣塢堡給撤除,返回長安,坐鎮朝堂!」
他不辯解。
而且直接承認了。
李儒本來就是一個很擅長抓住機會的,這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一個蔡琰,哪怕是李桓的親筆信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聲勢。
就一點,牛輔是不可能派兵南下的。
牛輔就是他請來的。
目的只有一個,兵諫。
他知道,勸諫已經勸不動傾向於享樂的董卓了,但是他更加清楚,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董卓是會死。
從他們進入了雒陽的那天開始,他們走的這條就是一條沒有不能回頭的路,前面哪怕艱難,那也是還有路,但是一旦回頭,就是死路。
就算他們守住長安,守住了關中,,外人打不進來,自己人,也會把董卓吞噬殆盡。
這是唯一的機。
還是李桓給他創造的機會,哪怕他知道,若他選擇這樣做了,他必然會失去了董卓的信任,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主公能任由一個謀士自作主張的,而且還是生命相關的大事,等同於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別人。
這底線逾越了,他未來必然不得好死。
但是他還這麼做了,而且做的很徹底,兵諫那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他不能勸諫董卓放棄躲起來享樂,他只能以死謝罪,以報這知遇之恩了。
「你好大的膽子!」
董卓聞言,滿臉鬍鬚的臉頰都有些漲紅起來,頓時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他指着李儒,吼起來:「兵諫,你一書生,你也配兵諫嗎,某家看你就是想反某家,即使是兵諫,也輪不到你,說,到底是誰在慫恿你背叛本太師,是李君臨吧,他給了你什麼好處,居然能讓你背叛本太師」
他心中已經是怒火沖消,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了。
「主公,儒對你,如父親,可背叛天下人,絕不背叛你,若不相信儒,儒之命本就是你救回來的,你拿去,絕無二話!」李儒平靜的說道:「但是今天的兵諫,是儒一人所為,儒為主公萬年,甘願受死,只是希望主公記住,昔日吾等一無所有,何等艱辛方能走到這一步,主公自從入了這中原,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心中一心所想不過就是那一點點的財帛而已,主公可知,這長安城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主公又知,這天下人,多少人盼着主公死,主公若得天下,天下財帛皆乃主公的,若不得這天下。那麼即使天下財寶皆入眉縣塢堡,主公也守不住」
他的聲音激動,腦袋磕在了地面上,磕出鮮血來,聲淚俱下。
在李儒的心中,董卓不僅僅是主公,是岳父,也是一個父親的角色,他自幼年就已經沒有雙親了,為了讀書,更加是親人朋友都沒有了,遇上董卓,是他的救贖,他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為董卓謀劃一切,甚至不惜代價,讀書人的生前命身後名都可以不要。
他也可以為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不惜一切代價兵諫的。
哪怕,最後他失敗了,死了,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放肆!」
董卓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李儒,往日溫文爾雅,對他那是事事皆從的一個讀書人,今日穩會如此強勢,不,這不是他的李儒,不是他最信任的那個李文優。
「請主公殺某!」李儒苦笑。
能做的,他都做了。
若不能把董卓給拉回來,他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那就只能死了。
「你以為本太師不敢嗎?」董卓雙眸血紅,他可以讓天下人都反他,但是接受不了,連李儒都在背叛他,這會讓他有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哐當一聲。
董卓拔劍,劍鋒寒芒閃爍,直接就放在了李儒的脖子上。
甚至董卓感覺自己只要輕輕的用力,就能把這一顆頭顱給斬掉了。
他糾結的心有些痛徹心扉。
眼前的這個,是他從崛起開始就已經開始跟在他身邊,兢兢業業,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能處理的妥妥噹噹的李儒李文優。
他是真想不到有一日會讓自己把劍架在李儒的脖子上的。
半響後。
「來人!」
「在!」
「把李文優給我關進大牢裏面去,任何人不得把他給我放出來,任何人不得探望。」
一直到親衛已經把李儒給押送下去了,董卓還在喘着氣,他瞳孔閃爍不定,身上的力氣仿佛在這一刻全都被消耗殆盡,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累。
「難道是某家錯了嗎?」董卓在忍不住想,剛強一輩子的他即使當年在戰場上,明明知道自己是做錯了,面對主將皇甫嵩的質問,他都沒有半點認錯之心。可現在,他卻不得不反思了。
他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中,弟弟,侄子,都是一家人,女婿更是半子,本都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結果李儒居然和牛輔聯合起來,兵諫於他,兵諫是什麼意思,就是出兵勸諫,出兵了,你要聽勸,要麼反你的意思。
為什麼會這樣?
他知道,李儒也好,牛輔也好,不會傷害他,但是既已到了兵諫的地步,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牛輔!」他忍不住想,如果李儒兵諫,那麼牛輔是不是也參與了,河東營南下,那就是一個態度了。
一瞬間,他感覺天下人都已經是背叛他了,畢竟那可都是對他忠心耿耿之人啊,卻走到了兵諫這一步,那不就是背叛嗎。
「主公!」這是劉艾小跑進來,小心翼翼的看着董卓的神情,畢竟董卓都已經是有些失控了,他怕一不小心就會成為董卓發泄脾氣的工具。
說老實話,董卓脾氣不好,剛剛就雒陽的時候,那是動輒就殺人,殺的雒陽人頭滾滾,那可是比現在整治長安的李屠夫要更狠一些,也就是進入長安之後,貪圖享樂,少了不少戾氣而已,但是今天大家好像都記起來了。
「什麼事情?」董卓陰狠的問,胸口一股殺意無法宣洩,整個普通巨大的火藥桶一樣,要炸開了,他想殺人,就看誰撞到了他的刀口上了而已。
「剛剛得到消息,北軍八營出營了,直接衝着李桓麾下圍困未央宮的主力而去」
「打起來了?」董卓眯眼,問。
「沒有,對壘一刻鐘,呂布就收到了西涼主力圍長安的消息了,他就立刻收兵回營了!」
「廢物!」董卓搖搖頭。
他算看出來了,他這個義子,和李桓之間的差距了,少的或者就是這麼一股豁出去的氣而已,呂布不經自己允許出兵,他不怪呂布,但是虎頭蛇尾,他就有些看不起呂布了。
要是換了李桓,以他對李桓的了解,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出兵了,就直接打一場再說。
「主公,呂布是拿着聖旨出營的。」劉艾低聲的說道。
「聖旨?」董卓楞了一下,半響才回過神,他咬牙切齒:「呂布敢負我?」
聖旨出營,和私自出營,那是不一想的概念的。
呂布這是想要該換門庭的意思。
一時之間,董卓有一種,天下皆已經負了他的感覺,甚至是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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