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不想這樣貿貿然來叨擾佳人,只是母親的帖子已經着人送過去好幾日,螃蟹宴在即,王家依然沒有回帖,謝玉憂急之下才登門拜訪。
他實在太想見王搖光了,眼中夢中心中全是她的身影,她穿着月白色寬大衣裙,坐在食案旁吃肉,吃得正香甜的時候,突然抬眸對他一笑。
立時,謝玉整個人都醉了,沐浴春風,沉浸夢中,不願醒來。
他多想做她箸下的肉啊,能近距離接近她,感受她的鼻息,感觸她唇角的溫度,還有柔軟的舌頭。
謝玉被相思折磨着,白日裏和平時沒有區別,風度高華,氣質內斂。然一到夜晚,他就變成了行屍走肉,他的心已經不屬於他自己,而是被一個叫王搖光的娘子拿走了。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謝玉性格內斂謹慎,喜怒不形於色,少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刻,如今對月吟詩,醉酒無眠,着實讓謝家父母憂急焚心。
這個兒子從小就優秀懂事,從不讓父母長輩操心。小小年紀就初露風華,文采斐然,見過的人無有不贊。成年之後行事進退有據,以振興謝家為己任,有責任有擔當。
人皆言:謝家有玉郎,興盛三百年。
謝玉就是謝家的希望,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從不讓父母操心的郎君,居然在成年之後給父母製造這樣一個難題。
先是和曹家退親,也是曹家有涵養,沒有和謝家撕破臉,不過為了補償曹家,謝家還是出了不少血,賠了不少好處。
再之後就是看上王家娘子,年少而慕少艾,少年兒郎多多少少都會為情所困。不過教養和自律讓人將這份愛戀壓在心底,隨着時間緩緩流逝。
父母都會體諒兒女,只是謝玉這個情感來得也太突然太洶湧,而且還十分詭異。
那個王娘子,謝母見過,誇讚一聲知書達禮已經是絞盡腦汁。貌若無鹽,壯似鍾馗,哪裏還有點小姑娘的樣子,又丑又胖。
無論兒子看上誰,謝母都能理解,只有這個王搖光不能理解,非常不理解!!!
&是糊塗了。」謝父比謝母樂觀,同為男子,深知男子薄倖風流本性,註定不會為哪個女子長時間駐留。謝父覺得謝玉只是一時痴迷,等到得手,稀罕兩年,也就尋常了。
謝母哼了一聲,對謝父的雲淡風輕十分不滿,根本一點都不關心兒子。那個王搖光她只見過幾面,性情無趣羞怯,若不是有王澤這個好爹,給她兒子做丫鬟,她都不願意要。
——
謝玉等門拜訪時,池糖正在花園跳繩,吼吼吼,她要減肥,她要練武。用了真愛蠱得謝玉追隨,肯定會惹得一大群女子羨慕嫉妒恨,為了人身安全,為了以防萬一,池糖要把武功練起來。
第一個任務中的玄女心經,池糖不能練,這部武功要求極高,自小要泡藥澡,淬鍊筋骨。而其他武功,要麼是從小練,要麼是威力小。
想了想,池糖根據從前所學,自創了一部小擒拿手,一年半載就可小有成就。雖然威力跟玄女心經沒法比,但是防身,對付三兩個大漢卻是沒問題的。
跳繩跳了一萬個,池糖滿身都是汗臭味,沒法子,胖人就是容易出汗,尤其是大強度運動之後。好吧,跳繩對於池糖來說已經算是大強度了,畢竟原主每天連路都不願走。
聞了聞身上的臭汗,池糖打算洗個澡,剛把跳繩扔個侍女,知客的姑姑就過來稟報,說是前頭有客到。
&池糖頭也不抬,正低頭聞自己的袖口,「讓她先等着,我換件衣服馬上過來。」這件衣服都快餿了。
知客姑姑福了福身,「回娘子,是謝郎君。」
&玉?」池糖抬頭,目光詢問。得到知客姑姑肯定的答覆,她直接邁步向前頭會客廳走去,原來是謝玉,見他不用洗澡,直接兩句話將他打發走,她再回去舒舒服服地泡澡。
發現娘子一路向會客廳走去,春雨春雪兩個丫頭面面相覷,清秀的臉蛋都快皺成老奶奶了:嗚嗚,娘子怎麼能這般豪放,就這樣臭着去見玉郎,實在太不雅了。
兩個丫頭好想把狂放不羈的娘子揪回來,按在浴桶中,搓掉一層皮,全身擦得香噴噴。
可惜,無論二人心裏如何想像,面上卻半點不敢違逆池糖,在王家,娘子就是天,說一不二,尤其是大少君回琅琊之後。
池糖一路到會客廳,剛從偏門折進來,就看見矮榻上端坐着的謝玉,他穿了一件襟口繡梅枝的灰白袍,梅枝蜿蜒曲折,筋骨錚錚。袍服的質地是麻衣,這樣灰白顏色的麻衣,通常是平民服飾。
然穿在謝玉身上,不見低賤,反而平添了幾分清雅自然。他生得烏髮俊眉,五官英挺,一雙眼尤其墨黑,沉沉如冬夜,微微偏頭沉思的模樣專注沉寂。
俊美而氣質出眾,難怪能引得眾女子爭風吃醋。
池糖邁步過去。
謝玉耳聰目明,早在池糖沒有進門時,就察覺到她的腳步聲。他向來沉靜自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可就在此時此刻卻緊張得汗出如漿,背後的衣服都濕了,黏黏的貼在身上。偶爾從窗戶帶來外頭的一絲秋風,涼意從背後一直沁入心脾。
他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保持風度,可是根本不管用。他在可以在聖人面前侃侃而談,卻不敢面對心上之人。
幾次三番想要轉過頭,給她一個笑容,卻不想脖頸梗如磐石,完全轉不開,只能愣愣地呆在那。
雖說他懊惱自己的表現,但是發現池糖看了他半天之後,心裏又甜甜的,宛如塗了蜜。
她在看他呢,她也心慕於他麼?
是呢,早就有傳言,王家娘子心悅謝郎。
池糖已經走到謝玉面前,謝玉慌亂起身施禮。
&郎君登門,小女慢待,還請郎君不要怪罪,請坐。」池糖微笑着看着謝玉。
謝玉連聲道不慢待,然後輕輕地落座,待他坐下,池糖才坐在他對面。
池糖剛一坐下,謝玉就感覺一股撲面而來的汗味,他愣了半晌發現侍從池糖身上傳來的,立時耳根子都紅了。
這就是女兒香麼,真香!
如是想着,他悄悄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記住這個味道,回去慢慢回味。
面對謝玉,池糖行事不懼,非常灑脫,直接拿過身旁的迎枕靠上去。說實話她實在不習慣跪坐,還是硬硬的矮榻,膝蓋都要咯掉了,好麼。
慵懶地靠在迎枕上,她把雙腿伸直,剛運動一番,腿算了得很。
她身後的二春見池糖如此,差點沒昏厥過去,內心狂吼:娘子,娘子,快把腿收回收回來,用裙子蓋住,哪有女子這麼粗魯,謝郎君一定會厭惡的。
撓心撓肺的二春在心裏默默流淚,都不敢抬頭看謝玉的反應,深怕從他眼中看到厭煩。
而謝玉呢,正盯着池糖的腳丫愣愣出神,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率性可愛的女子,不似時下女子虛偽矯飾,她的一舉一動都出自本心,不造作,不賣弄,自然而有意趣。
還有她的腳,生得真好看。聖人教導他非禮勿視,謝玉心裏明明知道不應該看,應該把目光移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看着這樣的謝玉,池糖忍不住皺眉,這貨也太恐怖了,連個腳丫子也能意、淫這麼久。她突然感覺毛毛的,就像是遇見偷窺狂,偷內衣賊的感覺,全身上下汗毛倒豎,背後一陣陣涼意。
受不了了,她受不了謝玉的目光,撐着矮榻坐起身,抬手在謝玉眼前揮了揮:「喂,醒醒,醒醒。」
她的動作有點大,長長的袖口都打到謝玉臉上了。
雖然他痴漢得讓人看不下眼,但是打人總歸不對,池糖有點不好意思,面色訕訕,趕緊收回袖子。
謝玉的反應是:⊙▽⊙我碰到了搖光的袖子,好幸福!
這個歷史性的時刻,他一定要好好珍藏,安放心頭,時時回味。
幸福的男人臉上帶了痴傻的笑容,他傻呆呆地盯着池糖。
池糖真是受不了他那呆樣索性不理他,自顧舒服坐着,還讓身後的丫頭給她垂肩捏背,好不舒服。
她安靜閒適的靠着,臉上未施粉黛,頭髮因為之前跳繩也只是簡單綁了個髻,沒有多餘首飾。髮絲微微散亂,垂落下來的青絲汗死的貼在臉頰,看得謝玉指尖發癢,想要去將那抹髮絲給她別在而後。
池糖雖然神色溫和,但卻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僅僅而有的只是待客的客套。面對這樣的池糖,謝玉突然心慌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對於她而言,只是一個客人,一個並不熟悉的客人。
這樣怎麼能行呢!
他得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呢?誇誇她吧。
心念微轉,謝玉目光虔誠地開口:「娘子身上熏了什麼香,此香意蘊悠遠,裊裊動人,實乃平生僅見。」
他話音一落,春雨就目瞪口呆了,震驚地看着他。相比於春雪,春雨性格要更活潑,藏不去情緒。此時此刻,她真是宛如雷劈,頭頂滾滾濃雲,一道接一道地劈。
即便你是我心目中美好的玉郎,也控制不住吐槽:敢問謝郎君一聲,你長鼻子了麼,你那鼻子確定是鼻子麼,汗臭味都能說成香,那會不會把狗屎當成絕世美味啊!
謝玉對別人的情緒非常敏感,發現春雨表情不對,心登時一提,不可避免的全身戒備起來。她是誰,怎麼這樣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還暗藏敵意。
難道是不滿他誇讚搖光,哼,說得也對,這世上遇見美好之人,無論男女都會生出佔有之心。
搖光這麼美麗可愛,眼睛明亮如星,嘴唇紅潤如櫻,一舉一動,無意中就會散發出驚人的魅力。美麗而不自知,才是最吸引人的。
她身邊服侍的人日夜跟在她身邊,怎麼可能不會被吸引。
想到這,謝玉深深地嫉妒了,他想日夜守在搖光身邊,霸佔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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