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放下電話之後,深深地呼吸起來,重新坐回安德對面的沙發。當他的屁股坐定時,臉上重又掛上了那種職業的假笑。
「我有一個任務安排給你。你可能不知道,在新維加斯地下有一套戰前的下水系統,有很多人就生活在裏面。最近總是有一些人從自由城東面爬出來鬧事,這是個麻煩,必須解決掉。」
「你要派我去?」
「不只是你,」本尼又掏出一根煙,「還有維勒和他的幾個兄弟。這件事情比較棘手,必須辦妥不可。」
「聽起來十分重要啊。」安德端起桌子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需要我叫幾個夜總會的弟兄嗎?他們的本事都很可靠。」
「不用了,維勒的弟兄也很可以。」
「所以他們不能解決?就只多我一個?」
面對安德微笑着問出的問題,本尼忍不住笑出聲。「楊先生,不要再玩文字遊戲了。多說無益,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安排了。」
隨着「叮」的一聲,電梯重又來到13樓,本尼的保鏢走進了會客廳。本尼端起酒杯把酒一飲而盡,「現在思考一下還來得及,楊先生。你是要做自由城國王的臣子,還是賭城皇帝身邊的近侍呢?」
「謝謝你的好意,本尼先生。但是」安德微笑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家族的力量並不足以讓一個人成為皇帝,他同樣需要教皇的承認和加冕。而賭城區的那位教皇,似乎不會容許一個皇帝的誕生。」
「那就沒辦法嘍。」本尼眨眨眼睛,「我會準備5000瓶蓋的報酬,下午會送到夜總會去。一路順風,楊先生。」
當他來到大廳時,穀倉賭場的老闆維勒和他的保鏢已經在賭場裏恭候多時了。見到他之後,維勒不禁冷笑起來,「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本尼先生的安排,楊。那麼,我們走吧?」
「當然。」
從自由城進入賭城,仿佛從荒漠走進了綠洲,而反方向的旅程,則會讓人感覺墮入地獄。看着遠方大門緊閉的夜總會,安德不禁暗暗皺眉,不知道國王有沒有及時撤離那裏。
「新維加斯的下水道一直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維勒看似漫不經心地看着四周,「我甚至聽說在西區附近的下水道里,有一夥邪教,以觀賞人類和怪物、怪物和怪物之間的決鬥為樂。」
安德點點頭,「我去過那裏,你可以把棘刺城看成是廢土紀元的鬥獸場。不過是恢復了羅馬的習俗,並且也沒有那麼野蠻,這片土地上可是真有人想要回到羅馬呢。」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維勒嘟囔道,「總之,本尼先生的命令是讓我們清除掉自由城附近下水道里的雜種,不留活口。」
一行人走出了自由城的北門,轉了個彎向着北維加斯走去。迎面吹來的寒風讓安德有些瑟縮,他開始後悔因為體面而穿上西服的選擇。自己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穿得腫一點怎麼了?
他繼續在維勒的帶領下繞過北維加斯的圍牆,朝着西面走去,直到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井蓋。維勒伸手攔住了他,「好了,就是這裏了,楊先生。能勞煩幫我們搬開井蓋嗎?」
「為什麼你們不來做呢?」安德淺笑着把視線掃過維勒和他的保鏢們,「我可是夜總會的董事長啊,換了你,你會親自動手嗎?」
維勒狂妄地笑了起來,「哈哈!你以為這個時候還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拒絕了本尼先生的時候,你就已經沒有退路了。而我作為本尼先生的幫手,自然會親自前來,只不過不需要我下手罷了。」
說着,維勒向後退了一步,他身旁兩個西裝筆挺、帶着軟呢帽的保鏢上前一步,舉起了掛在身上的衝鋒鎗。
安德並不喜歡這種被槍指着的感覺,他的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出汗,在寒風中被迅速地吸走溫度,只給他留下戰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發抖也是因為激動。
「你們現在就要開槍嗎?」他看向維勒,「我還沒有搬開井蓋哎,就這樣打死我,槍聲會傳出很遠的。」
「放心吧,就算你在北維加斯有朋友,他們也來不及出來救你。快點動手吧,楊先生,別讓我們為難你。你搬開井蓋,我們開槍,你掉下去,我們再封上,這就是你最好的歸宿了。」
「我並不這麼覺得。」安德面無表情地聳聳肩,「事實上,我的手裏握着個東西,不方便下手。」
剛才在走出自由城的時候,他不小心撞在了門上,其實是為了掩飾袖子裏的動作。事實上,他選擇的這一件西裝比較寬大,他的手可以完全縮在袖子裏。
維勒的視線猛地下移,最終停留在安德的右側身體上。「別耍什麼花招,楊,」維勒的一邊嘴角向上勾起,「這種小伎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把袖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慢慢地,讓我看到它是什麼。」
「哦,你要看嗎?」安德慢慢地抬起胳膊,「它是個引爆器。」
當他的手臂向前伸展開,西裝的袖子也逐漸後移,直至完全露出了握成拳的左手。維勒的眼神猛然間變得凌厲,他身邊的保鏢也不禁瑟縮起來,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這是!」
「是的,」安德誇張地咧開嘴角,「這是個C4塑膠炸彈的引爆器,這枚炸彈已經被我捏成了橡皮泥,就黏在我的襯衣上。你們也許見識過炸藥棒的威力,C4的威力遠勝過它,能確保這裏站着的所有人全部被炸成碎片。」
沒錯,這就是他在離開夜總會之前的準備,最後的保險,一樣「天地同壽」的兵器,用來在賭命的時刻亮出。
「你以為我不懂這個嗎,楊先生?」維勒的表情猙獰起來,「主動權仍然在我這裏,只要我的手下打死你,你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看着維勒保鏢手裏逐漸抬起的衝鋒鎗,安德興奮地「嘖嘖」起來,「嗯——嗯!別急嘛。看到我的左手了嗎?它已經握緊了,證明我已經按下了按鈕。」
「那難道不是應該爆炸嗎?」
「很不巧,」安德聳聳肩,他的動作讓維勒抖了一下,「在成為夜總會的董事長之前,我是個維修工。這個引爆器,已經被我改造成了松髮結構。也就是說,我按下去沒事,但是如果我鬆開手,會爆炸。
所以,你也別再想着把我一槍爆頭了。你知道人死的時候肌肉會鬆弛吧?那時候我的拳頭一松,轟!」
維勒臉上的橫肉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他幾乎是拼命擠壓着咽喉才發出嘶啞尖銳的喊叫,「你是個瘋子,楊!你瘋了!你想要炸死自己,再炸死我們?你XX的,你」
「很好,這說明你了解C4的威力。怎麼,維勒先生,你掌握着生殺大權,卻不肯以身入局嗎?那麼現在就是我給出offer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本尼承諾了什麼,讓你甘願做他的狗,我是一定會以平等的視角去看待別人的,畢竟在炸彈面前,眾生平等。現在,按我說的做,我可以保證我們相安無事。」
維勒捏緊了拳頭,「你想要怎麼做?」
「首先,」安德清清嗓子,「如果我不發話,你要站在原地不動。如果讓我看到你的腳挪動一下,我就會鬆手。」
「好」
「其次,」安德的右手打了個響指,這個動作讓維勒一干人又抖了一下,「等我說完這番話之後,你來幫我搬開井蓋。注意,別搞小動作,在我背後捅刀子或是開槍之類的行為,也會讓我鬆手的。」
「我我?」維勒驚慌地看向周圍,「我有手下的」
「怎麼,」安德鄙視地看向這個像掛着的肉乾一樣在寒風裏發抖的白髮老頭,「你不幹了?想想身邊的弟兄吧,他們跟着你出生入死,今天也是跟着你一起來處刑。結果關鍵時候,你慫了?喂,你到底有沒有把身邊的人當人?」
這句話一出,維勒的保鏢們都有了表情上的變化。維勒不禁大罵出聲,罵得越來越難聽,但他最終還是萎靡下來,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好,好我答應你。」
「這就對了,」安德一挑眉,用腳輕踩身前的井蓋,「過來。」
維勒咽了一口口水,戰戰兢兢地向他走來,彎下了腰。在這個過程中,安德依舊保持平靜,直視着前方那幾名心裏打鼓的保鏢。
一陣拖拉金屬的聲音過後,維勒直起腰,不住地把手上的泥土甩掉,「好了,現在井蓋搬開了。我該怎麼辦?站在原地不動嗎?」
「退後兩步吧,維勒先生。」安德微笑着點頭道,「非常感謝你的貢獻——」
話音未落,他輕輕一踮腳,向前一躍,跳進了漆黑的下水道。下一秒,他的腳落在了堅實的、乾燥的地面上。
成功了!安德幾乎不敢相信現實,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喊出聲。他成功了!他真的從絕望的境地里逃脫了出來!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從下水道里逃脫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任憑不那麼臭的空氣衝擊着嗅覺。此時此刻,他只希望自己的夥伴們平安無事。
接下來的這段路,他必須要一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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