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謹在看到托盤裏那張與眾不同又熟悉的草紙時,朱唇微張,因為震驚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長久的沉默終於引來了徐幾道的注意,但他也只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
徐幾道半眯的雙眼當即睜得溜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快!把詩稿拿過來!」
徐幾道語氣里難掩興奮之意。
反倒把柳晴芳嚇了一大跳,暗中欣喜不已。
沒想到徐詩王也對她修改的詩有如此深厚的興趣,若得到徐詩王的一句讚美,她與葉公子今日必定能夠憑藉她寫的那首詩,名揚整個江南道了。
柳晴芳一眼不錯地盯着托盤裏的那首詩稿,隨着它離徐幾道越來越近,眼看着徐幾道挽起袖口伸出手,她的整顆心都因為歡喜快要跳出來時。
卻見徐幾道拿起了那張她眼熟又陌生的枯黃色的草紙。
眼熟是因為她上午見到季謹一直當寶貝似地捧着十張同樣的草紙,那是已名震金陵的「詩仙」真跡。
陌生是因為這根本不是葉公子的詩稿!
徐詩王為何不拿葉公子的詩稿要去拿旁人的?
柳晴芳氣不過,陰陽怪氣的說道:「如今的學子們真才實幹的不多,走旁門左道的倒是不少,知道詩仙用的是草紙便投季小姐所好,也學着用草紙寫詩引起你的注意。」
本來徐幾道見到心心念念的草紙還挺開心,沒打開的時候聽到柳晴芳這樣的話,心都涼了半截。
不會真的是碰到了心術不正的學子,想譁眾取寵吧?
「若如柳小姐所言,老夫定要將這個戲弄大家的學子逐出詩詞界!」
涼亭外,等候這一組比試宣佈結果的葉昌隆擠在人群最前頭。
當看到徐幾道拿起寧無礙的詩稿時,他還以為柳晴芳又沒派上用場,寧無礙那小子繼承了寧無恙的運氣,入了徐詩王的眼。
可當聽到徐幾道的話後,葉昌隆陰惻惻地看了一眼人群里還不知情的寧無礙,幸災樂禍地笑了。
看來寧家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那麼好,得了詩仙的詩作又得到詩王的青睞。
這不,都要被逐出詩詞界,他再推波助瀾一番,寧家想以文才入官場的路子八成就得斷送在寧無礙的手裏。
「學誰不好學詩仙拿草紙寫詩,真是活該。」
涼亭里。
柳晴芳聽到徐幾道如此嚴厲的話,面色微變。
她沒想到自己一時口快,竟可能連累一個學子的終身前程,但她並不後悔,誰叫這個學子不長眼擋了葉公子的路。
此時。
徐幾道已經打開了詩稿,他瞳孔猛地一縮。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的字跡。
「《野竹》。」
柳晴芳聽到對方還敢挑戰難以言志的竹時,心裏更是十拿九穩。
葉公子終於能夠登島了!
而季謹看到徐幾道不僅打開了詩稿,還要當眾朗讀,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剛湊近徐幾道。
卻見徐幾道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季小姐,這次是我先拿到的。」
「」
季謹呼吸一窒。
果然是那位詩仙的真跡!
也只有那位詩仙的真跡才會讓徐詩王當眾朗讀他人的詩作。
面對如此表現的徐幾道,季謹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出聲提醒他:「徐先生,這張詩稿可是作詩的學子送來比試的。」
徐幾道瞬時精神一振。
對啊!
那位詩仙明知上午賣了十首詩會引起轟動,下午還要接着賣,這不擺明了讓人去找他嗎?
可能不需要沈家引薦,他自己就能找到詩仙是何人呢?
徐幾道趕忙接着往下看。
「竹自生空野,梢聳尋百雲。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
朗讀完這首詩的徐幾道愣住了。
這是詩仙的大作?
雖然很好,但總覺得差強人意。
可是這字跡,分明是詩仙的真跡!
季謹聽完整首詩後,同樣大吃一驚,她朝着亭外那個猶如鶴立雞群般站得筆直的青年看去。
「這首《野竹》不是寧三公子上午作的詩嗎?」
徐幾道一聽季謹認識作詩的人,當即樂了,連忙向前走了幾步,當眾喊道:「哪位是寫下《野竹》的寧三公子?」
前排的人,全部同情且憐憫的朝着人群里還不知道大禍臨頭的寧無礙看去。
葉昌隆想到自己與寧無礙同組,他能登上小島,而寧無礙只能退出文壇,笑得開心極了。
而寧無礙聽到徐幾道親自喊自己,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詩就算是由五弟修改的也不可能好到讓徐詩王親自點名吧?
寧無礙一時間沒想通這是什麼緣由,但在大家的注視下,他只能舉起長臂。
「徐先生,是我。」
「請移步上前入涼亭。」
人群很快讓出一條通道。
寧無礙硬着頭皮剛走進涼亭,不料一位仙風道骨般的老者熱情地拉着他的手,引他落座。
「寧三公子,老夫有一事想要請教。」
「學生不敢,徐先生請講。」
寧無礙猜到這位便是名滿天下的徐詩王,他肚子裏有幾斤墨水,哪裏敢指教當代詩王?
旁邊柳晴芳看到徐幾道如此禮遇寧無礙的做法,直接目瞪口呆,剛想向季謹打聽一下到底怎麼回事,莫非寧無礙與徐詩王是故交?
卻見季謹也主動湊到了兩人落座的桌前,還親自給寧無礙倒了一杯涼茶。
「寧三公子請喝茶,你放鬆一些。」
寧無礙雙手接過季謹遞來的涼茶一口也不敢喝。
讓他放鬆?
季小姐這樣的優待只會讓他更加緊張!
徐幾道見狀,趁熱打鐵,直入主題:「寧三公子這首《野竹》是自己所作?」
「是。」
寧無礙看了眼季謹。
「我上午來了一次但季小姐沒有予以通過,提出了修改的意見,可惜我參悟不透,便讓」
寧無礙說到這裏咬了一下舌頭,打了個機靈,終是聯想起來,他如此優待的原因了。
是五弟!
準確來說,是詩仙!
詩詞名家都有自己作詩作詞的風格,一定是五弟修改他的詩展露了這一點。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徐詩王經驗老到一眼便知。
寧無礙心中暗惱:都怪葉昌隆手賤不讓我把詩稿謄抄下來。
徐幾道見寧無礙停頓不語,似是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他的語氣里透着濃濃的羨慕:「你便讓詩仙幫你修改,又親自給你寫下來了?」
人比人該死啊。
不只沈家知道詩仙身份,眼前這個學子也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不知道詩仙是誰?
季謹同樣按捺不住了,急聲問道:「寧三公子,為你修改原詩的詩仙到底是誰?」
「是」
寧無礙面對着二人熱情又猛烈的攻勢,剛想回答,眼角餘光瞥見像根柱子一樣杵在旁邊的柳晴芳,悚然一驚。
他不能說!
柳晴芳感受到寧無礙投來的視線,艱難地扯出一個笑臉,滿嘴發酸的問道:「寧家竟請了一位如此高才的先生替寧三公子修改詩作,不知寧三公子可否為我引薦一二?」
中午時,聽到葉公子說起平安醫館事敗她還覺得想藉機退婚的事,會麻煩許多,與葉公子的婚期又要延後。
此時聽說寧無礙竟然有認識詩仙的可能,她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看在詩仙的面子上嫁給寧無恙是不可能的,如果換成寧無礙倒也不是不行,但她更想藉助寧無恙未婚妻的身份得到這份人脈。
然後把葉公子引薦給詩仙!
徐幾道見柳晴芳竟提出如此冒昧的要求,頗為驚愕,心道:莫非這位柳小姐與寧三公子有何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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