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鍾 第一卷初至 第八章進山前

    東方泛白之際，九老村中炊煙升騰，今日村裏的男丁壯年進山狩獵，大人孩童早早起來準備祭品，胖虎，三娃幾個少年抬着三牲血食走向宗祠。每次進山前村長都會帶着眾人來到先祖牌位前祭祀祈禱。

    「青山，大懶蟲，起來了」姜世行住在老槐樹對面的石屋，本來也是在宗祠內幫忙，被村長安排過來叫醒李青山一起參加祖祭。少年人玩興極大，撿起地上掉落的槐樹葉，笑嘻嘻地趴在李青山耳邊將樹葉尾部的放入鼻孔內，然後輕輕轉動，又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萌萌，別鬧，我剛睡着」睡得昏沉的李青山還處於夢中，迷迷糊糊以為是孫萌萌在旁邊作弄他，趴在石桌上，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嘟囔着將臉轉向另一邊。

    「萌萌？」

    姜世行滿臉疑問，想想村子裏也沒有人叫這個名字啊，撓撓頭，看着陸陸續續進入宗祠的族老，還有在門外等候的村民，差點忘了村長爺爺安排的事情了，猛然深吸一口氣，大聲道：「青山，趕緊起來了，祖祭馬上就開始了，晚了時辰就不好了！」

    姜世行聲音洪亮，李青山驟然睜開雙眼，身子騰一下彈起，腦袋嗡嗡作響，木訥轉頭想看看怎麼回事時，身體卻猛地向後仰，接着，整個人被姜世行拉着飛奔了起來。

    還以為在夢中的李青山，此刻瞬間清醒，昨夜和村長坐在老槐樹下聊了許久，把自己落水前的經歷講訴了一遍，在這個睿智慈祥的老者面前，沒想過要隱瞞什麼，李鳳賢甚至還對其進行一番摸骨，研究為何會變成少年的原因，不過，最終還是無果。就這樣，不知不覺天際隱隱泛白，自己也在這個時候昏昏睡下，夢中甚至見到了孫萌萌，以及家人、朋友，並與他們一一相擁。

    「青山，小姜，來這邊」胖虎揮動着高舉的雙手，讓李青山二人看清他所在的位置，今日村裏的男女老少全部到齊，三百餘口有序的站在宗祠門外，姜世行和李青山在人群中不斷穿梭，走到隊伍末端和胖虎三娃等一群少年一同站好，有幾個閒不住的皮娃還衝着他們眨眼扮鬼臉。

    咚！咚！咚！

    兩面巨大的戰鼓左右矗立在宗祠門前，下方站着兩名身形高大的壯漢，手持石錘雙目望着東方，待看到晨日露出一角時，雙臂揮舞敲擊戰鼓，聲如雷鳴，回音不絕。

    擂鼓聲響起，先祖宗祠內，村長李鳳賢為首站在祖宗牌位前，身後十幾名與其年齡相仿老者並排而立，他們是九族之中的族老，在村子裏威望極高，再往後是二十餘名今日進入天脈山中狩獵的隊伍，他們都是九老村各族中的佼佼者，修為都已步入金剛境。三牲血食與青稞谷糧擺在案台上，村長拿起用來占卜的玄龜甲骨，然後將其舉過頭頂，對着祖先牌位俯首跪拜，其餘人也跟隨着伏地而拜，隨着鼓聲越來越密集，李鳳賢雙手捧着龜甲，莊重地放入案台下方燃燒的火盆中，伴隨着噼啪之聲，火星濺起，宗祠內所有人神色都略顯緊張，目不轉睛地看着火苗在龜甲四周竄來竄去。

    「大吉！」

    「好！」宗祠內眾人附和。

    晨日掛於東方，昨天李青山聽村長提起，這顆大日是一頭三足金烏所化，它是古皇之子，因不忍世間生靈生活於黑暗之中，在其證道之時，竊取蒼宇最本源的精華以絕陣鎖入體內，化身成太陽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從此晨起暮落，金烏一族也成為九域最有威望之一的大族。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擂鼓聲應時而止，村長滄桑的聲音從宗祠內傳出來，正在閉眼進行祈禱的村民全都面露喜色，這次的祭祀比往日都要顯得隆重，因為村裏的許多孩子馬上就要進行洗塵禮，需要進入大山深處獲取凶獸精血和靈草寶藥，用來洗滌肉身和經脈。就像昨晚加入龍涎草的金鱗魚湯一樣，兩者相融方能發揮出來更大的功效。

    「先祖庇佑，卦象大吉！」

    「盛！」

    姚姓老者跨步從先祖宗祠內走出，坦露着壯碩的上身，鬚髮隨風舞動，腰間繫着一張雪白厚實的獸皮，雙手舉着玄龜甲骨高聲喊道，三百多名村民紛紛後退，將中間的道路讓出後也跟着大聲附和，氣勢如虹。李青山注意到身旁的姜世行，胖虎三娃幾名少年他們臉色漲紅，攥着拳頭跳起來跟着高喊。

    龜甲被火焰燒得黑黃，卻沒有一絲裂紋，在村民眼前一一掃過後，姚姓老者神色肅穆站在道路中央，等待着村長率領眾人走出，兩旁的村民看過龜甲後都是點了點頭，大吉之兆雖讓人振奮卻沒有過多的欣喜之意，大家心裏都清楚，即便是大吉之兆也是會有死傷，九老村與周邊村落能有今日的安穩都是與天，與地，與這座古老的山脈爭出來的，活着，沒有任何僥倖。

    「盛！」

    姚姓老者宣佈完占卜結果後，村長一群人從宗祠內走出，村民們高呼，九族同系，先祖追隨初代人皇征戰四方，彼此間相互扶持，同袍之情早已深埋在骨子裏。

    「姚兄，最近天脈山不安穩，勞煩了。」村長接過龜甲後對這位老者說道，昨晚在與李青山談話時，神識就感應到天脈山許多巨凶從沉睡中甦醒，雖然是在大山最深處地方，一些長期遊走在其周圍的強大生靈，感受到這種恐怖的氣息，早已望風而逃，同時驅趕着大批毒蟲猛獸湧向大山外圍。

    「此次，比以往都要危險，我等盡全力護佑。」姚姓老者點點頭，他與另外三位族老一同帶領隊伍進山，天脈山昨夜鬧出來動靜都已感知，眾人神色都有一股沉重之氣，群獸為了躲避危機，絕大多數紛紛湧向外圍這邊，其中不乏有修為強大的巨凶。

    村民散去，胖虎帶着李青山和姜世行幾名少年進入宗祠內，將用來祭祀的三牲抬出來，隨後一群婦人圍了過來，接手後準備清洗乾淨，然後放入大鼎中烹煮，讓進山狩獵的漢子們飽食後再出發。

    「爺爺，我也想進山。」胖虎實名叫做姚虎，被他抱住撒嬌的這名姚姓老者是其祖父名曰姚乙，曾任盪山軍千夫長一職，修為已達到練氣四境中最後一境界「龍象」也是村子裏實力最強的幾人之一。

    「在長大些，到時爺爺抓一頭騶虎給你當坐騎。」姚乙很寵溺地看着這個胖胖的孫兒，他這一脈中胖虎的修行資質最佳，加上這孩子心性質樸純真，不比那些大族中的子嗣差，笑着許諾道。

    老槐樹下，李青山站在村長李鳳賢身邊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嘴角也跟着露出微笑，心中卻難免一陣羨慕，遙想半月前自己和父母告別，前往龍虎山遊玩，而後經歷了此生最奇異的一場旅行，從村長那了解到，九域不乏域外來客，不過都是一些修為深厚又身負神通之人，而自己不過一介凡夫，也不知是有幸還是無幸。

    「無須多想，我聽村長說道你的來歷，倒是神奇，既然參加了祖祭，你又與這老夥同姓，也都是緣分，把村子當成自己家即可。」

    「這孩子來自域外，遠離故土，難免會觸景生情。」

    人老成精，用在村長和姚乙這兩位老者身上在貼切不過，從兩人的對話就能聽出，他們仿佛能看透他人心中所想，自己站在那就像被剝光了一樣，里外看了個通透，李青山心中苦笑，面色如常把兩個老頭非議了一遍。

    「兩位爺爺，我還能回去嗎？」李青山問道，這是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既然能來，就會有回去的路，你從這座山脈走出，答案或許也在其中，不過想要進入天脈山，必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村長安慰着，隨後激勵道。

    「毫無修為，你是如何走出來的，是因為它嗎？」姚乙站起身來，走到李青山身邊，雙目如炬，打量起腰間繫着的這枚拇指大小的青銅鐘，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不過片刻便又放棄了。

    李青山搖搖頭，自己的意識在落水之後就什麼都記不得了，這段記憶完全是空白的，有許多真相等着自己一一揭開，瀘溪河底，青銅鐘，自己為何變成少年模樣，還有這座蟄伏諸多遠古巨凶的天脈山。

    「開飯了～」

    「別想太多，走吧。」

    陷入沉思的李青山被喚醒，隨着村長几人走向飯桌。

    村子的人吃飯都是聚在一起，一張張石板鋪得很長很長，長得像野豬的巨大生物被婦人分解，然後切成小塊勻給大家，李青山接過聞了聞，眉頭一挑，味道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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