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清朗的聲線,帶着些許的外鄉人的口音。
姜暖的心臟就隨着那不斷上下搖晃的大糖葫蘆起伏着,『砰砰』地亂跳個不停。心道:真是太懸了,這要是杵人家眼睛上可怎生是好?
「對不住啊,公子。」把惹禍的糖葫蘆收了回來,姜暖才平息了紊亂的呼吸,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然後她才抬起眼望向身前的白衣公子。
在《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中有這麼一段經文: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
淨如琉璃,這是姜暖能想到可以去形容眼前這個男子容止的最貼切的詞彙。有人可以乾淨得連站在他的身邊,你都會覺得自己也是潔淨無比的,身心是如此的舒暢。
「不是要請我吃麼,怎麼又收回去了?」那男子溫潤如玉的的臉上帶着平和的笑意,就像春天傍晚的夕陽讓人感覺溫暖。他的視線越過姜暖的頭頂,落向遠處。
「這個啊……」姜暖把她咬了兩口的大串糖葫蘆拿到眼前來看了看,轉身塞到阿溫的手中,然後走到賣栗子的攤位前。栗子已經出鍋,方才圍着的一大堆人也都買了栗子紛紛散去,她買了二斤分成兩個油紙包包好,又走回白衣公子身前遞過一包:「栗子,才出鍋的,我請你吃。」
他原本左手負在身後,右手虛握成拳放在身前。聽到姜暖的話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身前的手來接,只是他的手掌是向下輕緩慢地伸了過來。
姜暖的眼神黯了,看着身前的身材修長的他一襲單薄的白色長衫外套着雲紗罩衣廣袖輕揚中伸着一隻白皙的手小心的探向自己,骨若修竹,瑩若白玉,形狀極美……只是那手是手掌向下伸到自己面前的!
姜暖慢慢的抬起頭來,認真地盯着他的臉看去,三千青絲只挽了一半用金簪固定在頭頂,餘下的墨發輕柔的垂過他瘦削的肩膀披在身後,五官眉目如畫,只是他的眸子……灰藍色眸子定定地直視着前方沒有焦距的看着。
姜暖把右手的一包栗子交給阿溫,然後從袖籠里抽出帕子來把剩下的一包栗子兜了,把他的手掌翻過來,栗子放到了他的手掌上:「這個炒栗子吃的時候可是要小心,別看它們看着圓鼓鼓地,裏面可都是包着熱氣呢!直接放在嘴裏咬一準兒燙舌頭……」
「呵呵……」白衣公子輕笑着收回手去,一股甜香自掌中傳來,他感覺到了那熱熱的一包東西已經被她細心的又包裹了一層:「姑娘這麼一說必定是被燙過的。」
「燙過。」姜暖重重地的點頭,「喜歡吃糖栗子的哪有沒被燙過的,我非但被燙過舌頭,還被燙過手指……聞到這個香味就想到鍋里去抓,總想早一點把它放在嘴裏才好。」
「嗯。」他把那包栗子放在鼻前用力聞了一下然後說道:「聽姑娘說得這麼有趣,在下也覺得饞了。」
「那就快回家讓人剝了給你吃,這東西就是熱的才好吃。」說着她扭頭望向阿溫:「咱也回去吧。」
「姑娘!」看她就要離去,白衣公子突然叫住了她:「同福客棧是往哪個方向?」
「啊?」姜暖聽着這個名字很耳熟的感覺,她扭頭看着阿溫說道:「同福客棧。怎麼好像在哪裏見過?」
「就是前面走過兩條街巷子裏面的啊。」阿溫口中大嚼着好不容易才落到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連山楂核都不吐,直接咽了下去:「我們不是才從那邊過來。」
「是了,我就說聽到這個名字耳熟。」姜暖一拍腦門,「你怎麼自己出來也不帶着個人呢……」
「走散了,原本是有人跟着的。」白衣公子面色平和並不着急,像是這樣的事兒早就習以為常了。
「走吧,正好我們回家也要路過的。公子跟着我們姐弟一起走就是了。」姜暖把阿溫手中的栗子又拿了回來,轉身往回走去。
「阿姊,不是才……」阿溫才費力地從大糖葫蘆上又咬下一顆,沒有注意到姜暖說了什麼,看見她竟往來時的路上走去,連忙想喊住她,只是話才出口,就被她噤聲的動作止住了。
姜暖把食指放在唇邊,又做了一個摸摸的動作偷偷指指立在一邊的青年男子。
阿溫抬頭認真的打量了那俊美的男子幾眼才猛然瞪大了眼睛,對着姜暖點了點頭,「就往這邊走哦。」他走到前面去領路了。
「走吧。」姜暖走在那白衣男子的外側,為他擋住了身邊不斷走過的行人,「往回走,再往右一些。貼着邊兒走人少。」她絮絮叨叨地提醒着人家,自己倒是幾次差點撞到別人身上。
「看出來了?」白衣男子伸手一拉姜暖,不着痕跡地又一次讓她避讓開行人:「我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呢。」他似是遺憾的說道。可臉上的表情依舊雍容自若,哪裏有一點自怨自艾地痕跡。
「看出來了。」姜暖遺憾的點頭:「你掩飾的很好了,是我沒有掩飾好,被你看穿了……」她對自己的演技低劣深表無奈。
「呵呵。」白衣公子抿唇輕笑:「姑娘說話真是風趣。平日被人看穿自己是個瞎子在下總會心中不喜,倒是姑娘這麼一說在下只覺有趣。」
「這樣啊?那看來還是我厲害些……」明知對方看不見,姜暖依舊做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阿姊,就是這家了。」阿溫立在一家客棧的門口伸手指着門楣上掛着的匾額說道。
「這小童倒是伶俐。」白衣公子誇讚道。
「那是我弟弟阿溫,我弟弟。當然聰明。」對於別人對阿溫的誇讚姜暖從來都是不打折地照單全收!比聽到誇讚自己還要開心呢。
「到了?」走到客棧門口,感覺到姜暖停了步,白衣公子側耳聽了聽,「不錯,是這間了。」
「等一下。」姜暖說着就快步走開了,沒多大功夫手裏又舉着一串超長的大糖葫蘆走了回來:「那個……公子。」她把糖葫蘆舉到他身前,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才好。
「岳卿。」他馬上接口道。「在下岳卿,是來帝都遊歷的。」
「岳公子,這個是我剛才說要請你吃的糖葫蘆,說話算話,給……」說着她把糖葫蘆送到了他伸過來的手中:「快進去吧,也許你家人都等急了呢。」
岳卿卻站在客棧的門口未動:「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呢。」
「請叫我雷鋒,謝謝!」姜暖脫口而出,語速極快。
「什麼?」岳卿似是沒有聽清,又認真的問了一句。
「哈哈!」姜暖自己也覺得好笑,對方雖然是個才認識的盲人,可是難得是她並沒有感到陌生,那種老朋友在一起說話聊天的隨意感讓她想開玩笑:「我叫姜暖,這個是舍弟姜溫。」
眼看着岳卿緩步進了客棧,姜暖放了心,心情愉快的拉着阿溫再一次原路返回:「咱們接着買好吃的去……他那府里呆着指定無聊。不如多買些吃食打發時間……」
一大一小兩個活潑的身影直到走得沒了影子,岳卿才再一次出現在客棧的門口,一手舉着大串的糖葫蘆,一手握着包栗子。俊美的臉上淺笑盈盈,朝着她們離去的方向瞪着沒有光芒的眼睛。
「公子。」看見他站在那裏,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快步迎了上去。
「讓馬車過來吧,我們也該出城了。」清雅的聲音說的完全是外鄉人的話語:「派人跟着那位姜姑娘,查查她的身份。」
「是。」少年躬身應了。
好不容易東遊西逛地終於走到了逍遙王府,阿溫覺得比練武一天還要累。他真看不出身材瘦弱的姐姐為什麼這麼能走!
「姜小姐,姜公子。」幾乎是姜暖前腳才邁上王府正門的台階,李公公就從裏面迎了出來:「太妃娘娘午間回府的時候就說今兒姜小姐和姜公子要過府來陪着娘娘。咱家就一直在這裏候着您二位呢。」
「李公公。」姜暖對未來的暗無天日的日子一點也不期待,她並不是個愛沒事找事的人,所以只要想到以後的可以預知的每天都要面對的太妃那裝逼的模樣,就有些垂頭喪氣情緒不高。
「勞煩公公您了。」她客氣地問道:「娘娘現在府里麼?要不要先過去請安?」
「太妃娘娘每日午後都會小憩,任何人不得打擾。現下雖然不是娘娘休息的時辰,可王爺才下朝回來就被請去。姜姑娘和姜公子還是先隨咱家去您住的地方看看,有不妥的正好再添置。」
那妖精回來又被老妖精叫去了?姜暖想起幾日未見的那廝,心裏是大大的同情。有了這樣的母親也真是他的不幸,那女人折騰起自己的兒子也是心狠手辣絕不手軟,你還能對她抱有什麼想法麼?她只能在心裏『呵呵』了。
聽到不用直接去見宸太妃,姜暖壓力頓消,跟在李公公身後七扭八拐的來到一處從未到過的院落,只是才一走近她便渾身發冷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霞蔚軒』?為何不住在我常去的那間『春好處』呢?」姜暖只站在門口都覺得冷的不行,怎麼這裏好像別王府別處溫度低好多似的?
------題外話------
淡若清荷感謝您投出的寶貴月票!鞠躬!
俺十分想裝作沒有看到收藏在不斷的下滑這個事實,但,當那個數字從1117變成現在的1091時俺實在不能再裝作看不見了~
是俺的故事太過乏味不能吸引您閱讀的**麼?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呢?我也很想知道啊~啊~啊~
這是為什麼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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