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秀田家女 第二百五十三章安排與囑託

    一大盆水鋪天蓋地迎面潑來,白黎不閃不動,木頭樁子一樣的立着,任那水把自己澆了個透,從頭到腳流成了小溪。

    「你……傻啊!」楊玉環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把盆子往地上一丟,一邊哭一邊喊:「你不是一身功夫麼?為什麼不躲?幹嘛死人一樣站在這裏讓我潑!」

    阿溫伸手拉起了姜暖,又伸手把畢月卿也拉了起來,他小聲說道:「玉環姐姐平日脾氣最好了,那個小白定是欺負她狠了,所以玉環姐姐才惱了。」

    「噓!」姜暖伸手捂住阿溫還在叨叨地小嘴,很興奮地說道:「快別說了,好好看着,這個比看戲熱鬧。」

    「這有什麼好看的?」阿溫的腦子裏還在想着風流倜儻的香帥楚留香,對大人之間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他是不感興趣的。

    「看咱家玉環如何收了小白這個面癱妖孽!」姜暖鬆開了手,「你怎麼又汗津津的?這裏不是很涼快嗎?」

    「挨着阿姊和月卿哥哥坐了那麼久能不熱麼。」阿溫扭動着身體,蛇一樣的從姜暖身邊溜了過去:「阿姊,我去沐浴睡覺了,那個,月卿哥哥你陪着阿姊看吧……」

    「真呱噪!趕緊走。」姜暖衝着阿溫的背影揮揮手,轟蚊子似的:「我都聽不見他們說的悄悄話了。」

    畢月卿被她說得有些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聽牆角還聽得這麼理直氣壯地,看來暖暖的層次比他又高了不少啊!

    「你若喜歡,我就站在這裏任你潑。」白黎抬手抹了一把順着頭髮滴答滴答落下的水珠兒,還是直勾勾地看着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楊玉環:「我都濕身了,你就嫁給我吧。」

    「你!」楊玉環猛地抬頭看着白黎:「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話?你濕身管我什麼事?」

    這話一說,饒是楊玉環腦子裏亂的不能思想也覺出有不對勁的地方了?什麼濕身?說的這麼難聽?

    「這是你給我弄濕的,所以自然是你的事。」白黎上前一大步,他個子高大腿長,一步跨度不小,幾乎就貼着楊玉環站着了。

    他身上**的,現在穿的又少,衣衫裹着他年輕的軀體溫熱的男性氣息如烙鐵一樣的燙的楊玉環幾乎站立不住,她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推了他一把:「離我遠點……」

    入手的石頭一般堅硬的肌肉是完全陌生的感覺,她嚇得扭頭站了,身體哆嗦,腳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你怎麼這麼欺負人……我都躲着你了……」

    楊玉環捂着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無比委屈。

    白黎皺起了眉,他狐疑的看着地上的一小堆兒女人:「我是哪裏得罪你了?我沒有欺負你啊,幹嘛要躲着我?」

    「這個不重要!」姜暖拉着畢月卿從木棉樹後繞了出來,只走了幾步就停了腳步:「我說小白,你這個就是欺負人了啊!」

    白黎的功夫再好也是打不過畢月卿的,所以有畢月卿在身邊,姜暖決定好好欺負一下這個和他主子一樣自以為是的小騙子。

    「我……怎麼欺負她了?」白黎是從心裏發怵,他太知道自己口舌的分量了,人家姜小姐閉着嘴就能把他說趴下。所以這一場舌槍唇劍還未開始,白黎就已經在心裏搖起了小白旗,心道:完了!姜小姐出馬,我這老婆看來是要跑了……

    「你怎麼不是欺負人?身上濕了一片就是濕身?還賴上我家玉環了!」姜暖不懷好意的挑了挑眉:「這個,你濕身的樣子我和國師大人都看見了,你是不是也要嫁給我們兩個啊?」

    畢月卿咽了口口水,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瞎子挺好,看不見啥濕身干身的。要不真娶個大老爺們回來,他寧願去死……

    「嗯?」白黎驚得伸手抱住了肩膀,結結巴巴地說道:「人家國師大人……看……看不見……」

    「哦?這麼說你是願意嫁給……」姜暖嬉皮笑臉地伸出大拇指在自己的唇上一抹,仿佛那裏真長着鬍子似的。

    「我不願意!」若不是地上還蹲着目瞪口呆地楊玉環,白黎現在真想扭頭就跑了,他就知道自己在姜小姐面前會潰不成軍,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弱到這個地步,一句話都說不過她。

    「哦,不願意啊?可見你這濕身還是要挑人看的,如此我家玉環說的不錯,你就是欺負她!所以啊,你想求娶我家玉環還要先過了我這關。」

    看着白黎又是撓頭又是抓耳,猴子似的沒了主意,姜暖愉快極了!她扭頭對着畢月卿低聲說道:「好玩吧?嘿嘿!嘿嘿!」

    「……」畢月卿很無語。

    「我可以養着她。」白黎終於想起一條來:「我的月俸銀子一個月是二兩,比玉環多,我可以養活她,她只在家生孩子做飯伺候我就可以了。」

    「呸!要點臉……」姜暖咋舌,「就比俺家玉環多掙了那麼點銀子你就搖頭擺尾了?好,玉環,從今兒起你的月銀漲了,他不是二兩麼?我給你漲一倍,你是三兩銀子的工錢了!」

    「小白,你在金錢上沒有優勢了,再說個別的理由吧。」姜暖搓着小手等着白黎開口,好久沒和人鬥嘴了,現在雖然對手是個一根筋的木頭人,她還是覺得很過癮,四肢百骸如打了雞血般地透着舒服。

    楊玉環不哭了,確切地說她是忘了自己正哭着呢,依舊蹲在地上先看了看姜暖:「姑娘,不用漲月份銀子,我現在每個月掙得都比宮裏多了不少。吃住又都是姑娘管着,錢多了也沒地方花。」

    「不行啊,咱女人要想當家做主必須在銀錢上**,你沒看小白比你多了半兩銀子那個得瑟勁嗎?還說什麼:我的月俸銀子一個月是二兩,比玉環多,我可以養活她,她只在家生孩子做飯伺候我就可以了……聽聽!多麼的不要臉……」

    楊玉環聽姜暖說完又把頭扭向白黎一方,白黎原本就是身材高大,而楊玉環本來就很瘦小,如今再蹲在地上,只感覺自己是在仰視一個巨人了。這讓她心裏一陣不舒服:「他……是挺不要臉的。」

    楊玉環順着姜暖的話脫口而出,而後她自己就愣住了。這話姜姑娘說起來很自然,怎麼她自己一說就不對味了呢?

    不要臉?白黎又抹了一把頭上流下的水珠還是汗珠,然後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我比那個楚留香還是高潔了很多,他雖然風流倜儻,可幹嘛要盜帥留夜香呢?」

    「啥?」姜暖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盜帥留夜香?我不是講的盜帥夜留香麼?」

    姜暖轉頭看向畢月卿,卻發現對方已經以拳掩口,笑的花枝亂顫,哪還有平常那股穩重的樣子。

    「你那耳朵是怎麼長得?」楊玉環聽他說完也笑了起來:「姑娘明明講的就是『盜帥夜留香』,怎麼到了你那裏成了……啊!」

    話沒說完,楊玉環就是一聲尖叫,她身子忽然離地老高,竟是被白黎伸臂給『端了』起來,就這樣擁在他**的胸前,他把頭伸到她面前:「喏,你看吧,我耳朵好着呢。」

    「哎呀,出大招了啊!小白算你狠!」姜暖先是張大了嘴巴頓了一下,然後滿眼笑意的扭頭對有些茫然的畢月卿解釋道:「小白真夠狠的!他說不過我,就對玉環動手動腳的,現在他正抱着玉環不撒手呢……完了完了……玉環那傻樣,目瞪口呆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騰』地一下,畢月卿的臉紅了,耳邊響着姜暖繪聲繪色描述的情景,他幾乎有一種想把她也抱進自己懷中的衝動。

    「你放開我……你這樣抱着我,我還怎麼見人?我和你拼了!」楊玉環越說身子扭動的越厲害,她自己已經用了全力在掙扎了,可是對方的力氣太大了,她的全部的掙扎都變成了徒勞的……

    「好!既然玉環不願意,你又無恥地抱了她,為了她的清譽,沒別的,我只好殺人滅口了。」姜暖說着擼胳膊挽袖子地往後畢月卿身後一退:「我打不過他,這回該你上了!」

    畢月卿俊臉一怔,心道:管我什麼事?!

    不過他還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往前邁了一步,輕聲說道:「要留全屍麼?」

    「不可以!」國師大人從來都是言出必行,不開玩笑的,楊玉環嚇壞了,她伸出雙臂就摟住了白黎的脖子:「不要殺他,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我了……嗚嗚!」

    「等一下。」姜暖伸手拉住作勢還要往前邁步的畢月卿,很體貼地說道:「玉環,國師大人殺人如麻,對這個很有經驗,他一出手,必然能毫無痛苦的結果了小白這個死皮賴臉的,你不要怕,一切有我為你做主。」

    「不是的。」楊玉環搖了搖頭,淚眼朦朧地望向姜暖:「他也不是一直死皮賴臉的,他原來還嫌棄我生的丑。」

    「你現在也還是生的不美,只是我看慣了,便習慣了。」白黎很實誠的說道。

    「你說什麼?」楊玉環惡狠狠地盯着他:「放下我,你既然這麼嫌棄我,還說什麼要娶我?」

    「不放。」白黎也直視着她:「你雖然生的不好看,我現在真的已經看慣了,也就不覺得了。」

    楊玉環才幹的淚水又一對兒一對兒的落了下來,她拼了命的掙扎,也不說話,就想從他身上下來。

    姜暖望天,非常之無奈的長嘆一聲:「豬!真真豬也!哪個女子愛聽這樣的情話?」

    誠實,有些時候確實不是美德。太過實在的話,很有可能會傷人的。

    白黎有些抱不住她了,而看見這個女子的眼淚不斷滑落,他又覺得心疼,於是她騰出一隻手來托着楊玉環的屁股。

    折騰得如一尾活魚似的楊玉環立馬身子僵直成了石雕泥塑,覺着屁股下面有火再燒……

    白黎看她忽然安靜了,也不多想,抬起另一隻手笨手笨腳地給她抹眼淚:「不要哭了,我真的不嫌棄你生的如何。我是想娶你做老婆的,娶妻娶賢,你雖然比我大上三歲,可你會過日子,很節省。你算然生的不好看,但你手巧會做針線活,你雖然煮的飯菜不好吃,餓的時候也是能湊合下咽的……」

    姜暖聽得已經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只覺得白黎這高一句低一句的不是夸楊玉環呢,倒像是數落人家的不是。

    「暖暖。」畢月卿低聲問道:「不用動手了吧?」

    「看來是不用了,我要準備給他們辦喜事了。」姜暖高興的說道。「唉,不過小白的嘴是真笨啊!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說!真是可憐我家玉環了。」

    白黎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姜暖已經無心再聽,現在人家兩個才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雖然還不會戀愛,甚至連情話也不會說,但是她再在這裏站着旁觀也有些不懂事了。

    於是她拉着畢月卿把他送到了院子的門口,然後又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小白,以後要好好對我家玉環。她是個實心實意的好女人呢……」

    說完這句話,她仰頭望天,覺着一陣失落,竟有些女兒要出嫁時的捨不得的感覺。

    「姜姑娘。」白黎好不容易抱得不怎麼美的美人在懷,這是他生命活到二十歲第一次抱女人,因此他捨不得放下。於是他紅着臉說道:「我從小跟着王爺,就記得自己姓白,名字是王爺起的。您還是叫我白黎吧,現在我就要有老婆了,請您不要再叫我小白!」

    姜暖側頭瞅了那兩個黏在一起的人影,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好吧,小白。」

    「……」白黎

    走在隔壁院落里的畢月卿『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個暖暖啊……」

    ……

    楊玉環在白黎非常不要臉的攻勢下投降了,那一晚,她終於在姜暖走後答應了嫁給他。


    不過她也同時提出條件,就是成了親也要跟着姜暖過,因為她的命是姜暖救的,早就不屬於自己。

    白黎覺得這個要求一點不過分,有情有義的『環環』才是最讓他動心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在那次楊玉環跪下幫他向姜暖求情的時候,他就已經不知不覺地喜歡上這個女子了,而且他心中也一直記着她罵他的話:千人騎,萬人壓……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報仇了,以後她做了自己的老婆,豈不是就可以天天由着自己又騎又壓的……

    三天之後,姜暖親自操持做了一桌酒席,給白黎和楊玉環成了親。

    婚禮雖然辦的倉促,但該有的都有。

    甚至姜暖還請了畢月卿來充當了證婚人,她自己當了媒人。有媒有證的婚姻才是堂堂正正的啊。

    為此畢月卿還特意隨了禮,一對金的龍鳳鐲。而姜暖則是直接給了楊玉環一張千兩的銀票,還給她買了一身大紅的喜服。

    歡歡喜喜地拜了天地,謝了媒人證人,白黎嘴樂得和瓢似的拉着紅綢把楊玉環牽回了自己的房間,就再沒出來陪客人,而是留在屋裏玩命的『報仇』。

    一桌豐盛的飯菜就剩了姜暖,阿溫還有畢月卿三個人圍坐着,姜暖因為有孕,是不能進新房的,所以也只好打消了鬧洞房的念頭。

    她一邊給畢月卿夾着菜,一邊撇嘴:「我還以為小白是個面癱貨呢,合着他也會笑啊……」

    畢月卿淡笑着接過她遞給自己堆得小山似的飯碗,「暖暖,剛才這裏拜堂沒來的及告訴你,我派出去送信的人回來了兩個,還帶了東西給你呢。」

    「真的!」姜暖把筷子一扔就站了起來:「人呢?我可以見見麼?」

    「當然可以。」畢月卿揚手擊掌,片刻功夫兩個風塵僕僕的男子就快步走了進來。分別給他和姜暖行了禮。

    「這是一個叫做陳青山的公子托我們帶給姜小姐的。」其中一個青年先把手裏的一個大包袱遞了過來。

    桌子上杯盤碗碟都是東西,姜暖接了包袱實在沒有地方放。就提着那個枝枝楞楞的大包袱跑到了木棉樹下,然後對着屋子裏的那兩個人招手道:「還有沒有啊?」

    令一個青年走過來雙手把兩封信遞上:「這也是那位陳公子寫給您的。」

    「幸苦了!」姜暖伸手接過,然後對着身後的阿溫一揮手。

    手裏搖着一把大摺扇裝楚留香的阿溫馬上『嘩』地合攏扇子,從腰間掛的荷包里倒出兩塊碎銀遞給那兩個青年:「我阿姊請你們喝杯水酒。」

    「不敢不敢!」兩個年輕人趕緊擺手,不敢接阿溫手裏的銀子。

    「姜小姐賞的,你們就收下吧。」畢月卿緩步跟了出來,對着那二人說道。

    兩個年輕人這才伸手接了,又再次道了謝,才躬身而退。

    「來,過來坐。」現在的木棉樹下被姜暖放了一套桌椅,她沒事兒的時候幾乎都在這裏呆着。整個渭國芮都就這麼一處寒泉,這麼濕熱的天氣,她是哪裏都不去去了。

    阿溫也坐到了椅子上,等着看大包袱里的東西。

    姜暖先把兩封信放在一邊,然後伸手把那個大包袱解了開來,發現裏面是好幾個小包袱。

    「包的還挺嚴實。」先把裏面最長的包袱抓了一把,姜暖笑呵呵地說道:「這個不用看了,一定是番薯粉條,明天我給你們燉一鍋吃……」

    東西一包包地打開,裏面有秋茶,有大梁帝都特有的果脯蜜餞,甚至還有幾罐醬料,雜七雜八,大多是各種吃食。

    「唉。」姜暖一包一包地拆開,一包一包地看着,從最初的欣喜,到最後竟惆悵起來:「也不知道家裏如何了……」

    一直面帶微笑聽着她嘰嘰喳喳一驚一乍地看包袱里的東西的畢月卿忽然聽到她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不禁心中一陣黯然:她終是不能把這裏當家麼……

    「阿姊,不是有信麼?你看看不就知道家裏的情況了?」阿溫拿起一片杏脯送進口中,「這個好,酸酸甜甜的,一定對阿姊你的胃口。」說着,他把那一大包油紙抱着的果脯都推向了姜暖。

    「去那個果盤來,把這裏所有的吃食都挑好的揀出一些,先給畢伯伯送去。」姜暖對着阿溫說道。

    「嗯。」阿溫點頭,跑進屋去拿了一個果盤,按照姜暖說的擺了滿滿一大盤子,跑着去了國師府,給老國師大人送吃的去了。

    姜暖把她覺着好吃的都堆在畢月卿那邊,她自己也塞了一嘴,含混不清的說道:「月卿你吃,都是好吃的。」

    「好。」聽見畢月卿輕聲應了,姜暖不在抬頭,把兩封信都拿了起來,看了一下上面,也分不出先後來,於是她便隨意挑了一封小心的撕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然後她抬頭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大概能比去年多兩成的收入。」

    然後又拆開另一封讀了起來,這回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安安靜靜地看完了。

    「家裏還是老樣子,趙把總那邊有老實叔盯着,今年都種了番薯,附近莊園裏的地主們有不少來我們尚武莊買番薯苗呢。」姜暖隨口把信里的內容說給畢月卿聽,就如同他是自己的家人一般。

    「暖暖。」畢月卿安靜地聽她說完,然後才說道:「你若是想經營農莊或是經商,在渭國也是可以的。這裏很需要推廣一些新的作物。你剛才說的番薯,在更南的地方有農戶種植,以前我們都是給大梁進貢的。但是說的番薯粉條我就沒有聽說過。」

    「這個你當然沒有聽說過啊,因為是我才做出來的。只有我們尚武莊才有呢。」姜暖搖晃着腦袋很得意的說道。

    然後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停了一會才開了口:「我不愛經商,也不想種地。其實,我做了這麼多,都是逼着自己硬着頭皮做的。」

    「阿溫太小,我們兩個要了飯才活下來,我不做事怎麼養活他?後來家裏出了些事,我連姜府老宅都給抵了出去。手裏沒有幾個錢,帝都的宅子和吃喝用度都比鄉下貴,我一咬牙才帶着阿溫去了尚武莊,這樣才有了新家也有了後來的甜點心。」

    「一點點的算計,一點點的積累,尚武莊就那麼幾個人,總不能看着鄰里鄉親的吃不上喝不上吧?結果我又狠了狠心帶着一莊子的人討生活。」

    「可我真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也不想當個你說的皇商,我就想把阿溫撫養長大,然後找個合適的人把自己嫁了,守着丈夫孩子,踏踏實實地過一輩子。」

    「再多的,再累的,我真的不想做。」然後她轉頭望向畢月卿:「一輩子啊,匆匆忙忙地就是那麼幾十年,要讓我天天這麼算計着活着,而且還要既算計人又算計事,我會覺得瞭然無趣的。」

    「所以現在的這些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再多就是累贅了。」

    姜暖的話聽在畢月卿耳中,又讓他升起那種知己的感覺。

    他也是一個在朝堂中毫無野心的人。所以每日上朝,聽同僚們議論國事,對他來說就是太無趣的事了。

    可他是畢氏子孫,他這一支,是畢月烏的血肉至親,生下來就有責任護佑渭國子民的安危,對於責任他避無可避。

    所以,他時時會覺得疲倦,如今在聽姜暖說的一番肺腑之言,的的確確是每一個字都說到他的心裏去了。

    「暖暖,留下來吧。」他忽然伸手準確地捉住了姜暖的手掌,用自己的兩隻手把她的手掌包在掌心:「我什麼都不要你做,只在家裏就好。」

    「我還真有事求你的。」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姜暖忽然坐直了身體,把自己手從他的掌中抽了出來:「是很重要的事。」她正色道。

    「你說,我聽着。」畢月卿也坐直了身子,聽出她語氣中的凝重,不禁忽略了她的動作。

    「我在這裏不熟,而且也沒有當母親的經驗,所以,再過兩個月請你幫我找幾個穩妥的穩婆回來,給我講一講要注意的事情。」要生孩子,自然要先找幾個有經驗的接生婆子,在古代落後的醫療條件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條腿踏進鬼門關的事。

    弄不好趕上難產就是一屍兩命。所以姜暖想先要在這方面做些必要的準備。

    「嗯。這個交給我。你放心吧。」畢月卿點頭應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這回姜暖主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萬一,我生孩子的時候有什麼不測……」

    「暖暖!」畢月卿猛地把手抽走然後雙手合十對着上天閉目念念有詞的說了幾句,然後才說道:「這個時候,你不要亂說話。好好地養身體,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沒有萬一!」

    「嘿嘿!」姜暖沒心沒肺地笑了一聲,故作輕鬆地說道:「你聽我說完啊。」

    「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我便不聽。」畢月卿側身而坐,真就擺出一副不想聽的態度。

    「好了,我不胡說八道了!」姜暖舉着手臂發誓:「你快聽我說啊。」

    「嗯,說吧。」畢月卿悶聲說道。

    「這個話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都得說完,有生就有死,這個是天意由不得人。我若是平平安安地生了寶寶,那便作罷。若是萬一出了問題,我的孩子就託付給你了。」

    「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說這麼嚇人的話?這個孩子是有父親的。你要是託付後事,與那個人說去!」畢月卿一下站了起來,眼紅紅的。

    姜暖從未見過他這麼激動過,不禁也有幾分動容。她讓自己平復了一下心境才又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他啊,自己有時都是個孩子,而且我知道,他不喜歡小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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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兩天,正文完結。



第二百五十三章安排與囑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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