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在宸太妃身邊也有不少年頭了,學起她說話的語氣來已經有了五分的相似,所以她學着宸太妃的話說出的那些話落入姜暖的耳朵,馬上就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去年的這個時候……
姜暖很快的想起了岑相思莫名其妙消失的那段日子。舒愨鵡琻
雖然去年中秋的時候他回來和自己解釋過,可姜暖終是覺得他隱藏了什麼,而且是很重要的內容。
這對母子之間的秘密到底是怎樣的?總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奇怪,不像母子,倒像是敵人。
「阿姊,玉環姑姑,你們在說悄悄話啊。」阿溫從外面走進了廚房,身上還帶着才洗漱過的澡豆的味道。
姜暖一眼瞥見這個小東西望着案板上的花饃蹙了下秀氣的眉。於是她趕緊開口說道:「這個可是玉環姑姑一早專門給你做的呢。」
「玉環姑姑辛苦了!」懂事的阿溫並不多話,用手拿起一個來邊吃邊往外走:「阿姊,我去上學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姜暖很是無語。這倒霉孩子不知道在那個簡夫子那裏學到了什麼,現在越來越像個小男人了。說話口氣大的很。
前段日子居然搖頭換腦地說什麼:「女子就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阿姊,你還沒有嫁人,所以就從阿溫吧!」
這番讓姜暖啼笑皆非的話,很快的就讓姜暖化為了行動,趁着這小子洗澡的時候,推門而入,好好地在他的白皙圓潤的屁股蛋上招呼了幾巴掌!直打得這個滿臉通紅的小東西只捂着小弟弟求饒:「阿姊,我從你了!我從你行了吧……」
後來又眼淚吧啦地在姜暖的『淫威』下寫下了新的『三從』:阿姊的話要服從,在阿姊面前要順從,即便是阿姊錯了也要盲從!
「姜公子,一個怎麼夠吃,不如我在給你包上兩個帶着?」楊玉環是衝着姜暖站着,並未看見阿溫的臉色。況且她和姜暖姐弟生活的時間太短,並不了解他們的飲食習慣。因此她滿屋子的轉着找東西包裹,想再給阿溫拿上兩個。
「玉環別忙。」姜暖拉住了她:「等會巧心還會給他帶着吃食,餓不着他。」
「那——」楊玉環還想說點什麼,可眼看着門口的阿溫幾下就沒了影子,也只好作罷,「我還說,想姜公子這般大了,總是能吃兩三個呢……」
「不管他。便是到了簡夫子那裏,也是好吃好喝的。」姜暖把楊玉環手裏拿的的花饃又放到了案板上,拉着她走出了廚房:「你既然中了毒,又不想害我,來到我這裏又不肯告訴我,難不成要等死麼?」
姜暖是在埋怨她。既然有膽子去赴死,為何沒有膽子說出真相呢。
楊玉環任姜暖牽着她的手,很侷促地隨着她走到前院,坐在了大槐樹下的石桌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姜小姐,宸太妃娘娘是我的主子,我不能做背叛她的事……」她小聲解釋道。
姜暖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被奴役的思想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心裏都是根深蒂固的,她能說什麼?
「現在怎麼樣,感覺難受麼?」姜暖很擔心她也會由於救治不及時而像巧心一樣傷了身子。
「沒什麼,這個凝香除了會散發一種特殊的香味以外,不到毒發是沒有什麼感覺的。」楊玉環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清晨淡淡的陽光都被大槐樹遮了,就這麼坐在樹下,姜暖感到了一絲涼意。八月了,馬上就又是中秋了。
「凝香?這麼好聽的名字,居然是要人命的毒藥……」姜暖喃喃說道:「難怪我聞你身上有股子味道。還以為是薰香呢。」
「是有和這個味道很近的一種香,周嬤嬤就常用。」楊玉環說道。
姜暖點了點頭,「會一直這樣麼?」
楊玉環慘笑了下,眼角都是細細地皺紋,「誰知道呢,左不過是越到快要毒發就會越香,最後連人的魂魄也都能變了香氣飛走吧。」
「你別怕,王爺昨夜說了,你這個毒是能解的。」姜暖安慰她道。
楊玉環抬頭,很詫異地望着她,然後又搖了搖頭。很無所謂地說道:「要是毒發了,我會提前走得遠遠的。定然不會給您找麻煩的……」
「玉環!」姜暖『噌』地一下起身,很氣惱地說道:「這說的什麼話啊,我豈是怕麻煩的人?倒是你這樣不善待自己的性命,用這種口氣說話,讓我很生氣!」
「姜姑娘?」楊玉環被姜暖的態度嚇得也跟着站了起來,只是她起的太急,大腿竟碰到石桌上,痛得她一咧嘴又坐了下去,但還是眼裏含着淚水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沒有活的希望了,所以,只希望在您這裏痛痛快快地過幾天安逸的日子啊。」
「為什麼這麼說?」姜暖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想要看看她傷到沒有。卻被楊玉環拉着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
「王爺說能解就一定能行的,你別這麼絕望。」從袖籠里拽出布帕子,姜暖輕輕地擦拭着楊玉環眼角溢出的淚水。
「姜小姐……」楊玉環突然跪倒她的身邊,抱着她,把頭伏在姜暖的腿上,無聲地哭泣着。
姜暖只看見這個女子的雙肩在不停的抖動,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便更覺心疼。她記起在霞蔚軒住着的時候,她被打得臉腫的都變了形,後來先跪謝了太妃娘娘賞的那頓打!
宮裏的女人,尤其是做下人的宮女,活得真實太壓抑了!姜暖看着撲在自己身前痛哭的女子,哪怕是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依舊不敢痛哭出聲,再多的痛苦也只能忍着,再忍着……她早就不會像正常女人那樣活着了……
姜暖心裏針扎似的疼,可她眼裏是乾澀,只有怒火,她流不出同情的淚水。只能用手一下一下地在楊玉環的後背上輕拍着,像哄阿溫那樣,很輕很輕地安撫着她。
直到過了很久之後,姜暖只覺得自己大腿上的衣裙已經濕了好大一片的時候,楊玉環才慢慢地安靜下來。可她依舊伏在姜暖的腿上沒有抬頭。
「哭一場,心裏痛快些了吧?」姜暖低聲問道。
「嗯。」楊玉環聲音嘶啞地應了。
「那就起來吧,不要跪在地上,早晨天涼。」伸手架住了她,姜暖想要把她扶起來。
「我把您的衣衫弄髒了!」楊玉環抬頭說道:「您快去吧換下來,我這就給洗了……」
姜暖把她按到了石凳上,然後鄭重地說道:「今天王爺若是回來我就去給你求藥。你以後不要在這麼糟踐自己。好好活着。我們女人,活的本就艱難,不管別人怎麼輕賤我們,我們自己都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愛惜自己……不到歲數老得該死的時候,絕不輕易說死……」
才下去的淚水有一次盈出了楊玉環的眼眶,她撩起圍裙來抹了一把,然後吸溜這鼻子說道:「今天,能聽到您說出這麼一句暖心的話來,我就覺得很高興了!至於別的,聽天由命吧……」
「為什麼還這麼說?」姜暖以為那解藥過於貴重,自己求不來呢,才要再說幾句,楊玉環已經苦笑着開了口:「別去求王爺了,沒用的……」
「因為這解藥的藥引就是宸太妃的鮮血!」
「什麼?!」姜暖覺得自己沒有聽明白,怎麼這毒還需要這麼奇怪的東西做解藥呢?
「『凝香』是蠱毒,它做的時候就是用了宸太妃的血,若想引出蠱蟲自然還是需要這個,所以王爺雖然知道解藥的配方,可他怎會為了救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去傷害他自己的娘親呢。」楊玉環臉上的苦笑褪去,臉色難看的很,「這一次,太妃讓我給您下的毒也是這個。」
姜暖坐在石凳上,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她似乎明白了,難怪對自己提出的要求幾乎只有求必應的岑相思,並沒有痛快的答應自己去為楊玉環解毒,而是,解這蠱毒的藥引居然是要從宸太妃身上去取……
這個老妖婆啊!她現在已經與山下斷了一切的聯繫,根本就不能再左右她的兒子了,於是她就用了這麼一條狠毒的計量!
這惡女人根本的目的就不是讓楊玉環來毒殺自己,而是利用自己愛管閒事的毛病,讓自己去找岑相思求解藥。而岑相思對自己的要求是不會的拒絕的,那,他就只好自己乖乖地送上門去見自己的母親了!
宸太妃已經把楊玉環和姜暖的性子摸透。
她猜到楊玉環必是寧可自己死去,也不會傷害姜暖的。而姜暖不明所以,一定不會看着有人在她面
前就這麼死去,而她能夠尋求幫助的對象第一個就會自己的兒子,到時候,岑相思想要藥引就必須去鳳凰山了。
當然,如果楊玉環真聽了宸太妃的話,給姜暖下了蠱毒,那就更好不過了!正好一石二鳥,為了個宮女,岑相思還有可能冷下臉來不管,可若是姜暖中了毒,他怎麼可能不管不顧呢……
「我靠!」終於在腦中把這些東西理順了的姜暖,把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敲在石桌上:「這個老妖婆,太毒了!」
「算了,所以我您就別難為王爺了。」楊玉環很坦然,她是抱了必死的想法的,所以反而看着像是想得開的:「就這最後的日子,我只要痛痛快快地活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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