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這三個問題看似隨隨便便,卻都是今天這樁事情的關鍵!
她就是在對堂上所有的人在發問:一個剛進書院的孩子是不會有什麼宿敵的。那麼這個追着姜溫罵的學生的那些言論是從何而來的?而且那個學生的抄書明顯是帶有懲罰性質的,一個都能抄書的學生肯定是比姜溫這樣才開蒙的孩子要大不少,他已經躥到了別的孩子的課堂去擾亂秩序,效賢書院怎麼就沒個人出面管管呢?這是書院管理方面的疏漏,對這起事件他們是有直接責任的!
京主簿大人點了點頭,他不禁又抬頭對着堂上侃侃而談的少女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平日處理各種瑣碎的扯皮官司頗多。他見慣了到他這裏只會哭鬧撒潑打賴的各種女子,能像姜暖這樣有理有據把話講明白的還真不多見。
她的話聽着是在詢問,實際上是已經把這件事定了性的。那就是:一個比姜溫大了很多的學生仗着自己比阿溫年長體壯肆意欺負侮辱,而書院方面又沒有做到及時的制止這件事情,才讓被欺負急了的阿溫奮起反抗失手砸了他,這完全就是那個叫謝希聰的孩子咎由自取的!
整件事情並不複雜,現在都已經攤開了擺在那裏,就看雙方能不能談得攏了。
「謝孔目,謝希聰是您家的四公子,姜姑娘的三個問題,有兩個還請解答。就是他今年貴庚多少?」
「聰兒今年只有十六歲,還是個孩子。」謝理低着頭小聲回到。
「他在書院對姜溫罵的那些話是從何處聽來的?」京主簿大人繼續問道。
「大人,阿暖與阿溫都是我的後輩。若論輩分,這兩個孩子是應該喊我一聲二舅的。」他只低着頭自說自話般的叨叨着:「阿暖自小就有瘋癲痴傻的毛病,這個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家聰兒說這些也不算是罵人吧?最多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言辭過激罷了。」
京主簿手指輕敲着公案,皺着眉盯着低頭說話的謝理沒有說話,看不出他對此有何感想。
「十六歲還是個孩子?那我家阿溫今年不過五歲的年齡,跟這個孩子一『比』大家就一目了然了吧?」姜暖環視了一下大廳上所有的人,最後也把視線投在了那個看似木訥的謝理身上冷聲說道:「這位謝孔目口口聲聲說是我家的親戚,說我自小就有瘋癲痴傻的毛病,小女子請問您是從何處得來這個結論的?即便是親戚們疏遠走動的少,那家父家母去世這般天大的事為何也不見您這為『二舅』登門拜祭呢?請大人您給評評理,誰家的親戚會做的如此狠絕連自己的嫡親妹妹妹夫去世都不露面?如今我就站在這裏,大家看我可像是有病的?」
「恕我直言,您到底是何時見過我姐弟的?」姜暖說話語速不快,聲音還帶着小女子的柔軟,但一個個問題拋了出來,卻都是如刀鋒般鋒利的,讓謝理沒法回答!
那一直站在逆光里的身影仿佛更加的佝僂了,即便是低着頭他也能感到這屋裏四處射向他的目光都如針一般……
「嗯,姜姑娘說的這些本官也會記錄在案。但姜姑娘你也承認是令弟用硯台砸傷了謝希聰這個事實吧?」京主簿大人示意坐在右手邊上的師爺把姜暖的話都記錄下來,然後在接着問道。
「承認。我家阿溫都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逼成要去動手,可見他當時都被欺負成了什麼樣子。」
「既如此,謝孔目,就把你家的要求在這裏與姜姑娘說清吧。」說完,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姜暖說道:「姜姑娘你要聽仔細了,想好了再作答!」
「是。」姜暖躬身應了,此刻堂上大人的話中已有很明顯的提點意味,她心中明白,自然不敢大意半分。
「其實,拙荊的意思是說畢竟是親戚,哪怕出了這等事情,阿暖也還是我們的小輩。如今,她姐弟又失了父母的依仗,不如就兩家和一家,讓她嫁給聰兒也就是了,正是兩好合一好呢!」一番話自他的口中說出,沒有一點磕巴的地方,可見是在心裏琢磨了多久吧!
「這……」京主簿大人都不由得在心裏暗罵一聲這個姓謝的不是東西了!心道,你那個兒子才真是個缺心少肺的貨色,如今提了這個要求出來,可不就是看着人家姐弟好欺負,要坑人家一輩子麼!
「呵呵!」姜暖不怒反笑,她想到了這些所謂親戚的無恥,但也沒有料到他們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這還真就超出她能接受的底線了。於是她衝着堂上的京主簿大人施了一禮,揚聲問道:「大人,不知能否容小女子與這位謝孔目和他的夫人私下商談幾句?」
「可。」堂上的大人立馬痛快准了。
姜暖示意阿溫留在堂上而她自己則提步走了出去,才一邁出門口就看到了一臉嚴肅正在側耳傾聽的『瀉立停』,不禁『哧』地一笑,眼中滿是嘲弄地望着她。
「這也是看在你是謝家人的份上,我們不想為難你。以後就守着我家聰兒老實過日子吧,不過我話可要說明白,是你兄弟犯了事你來抵罪的,你姜家的宅子是一定要作為你的嫁妝陪嫁的!」『謝夫人』仰着頭說道。但不知為什麼,她在面對這個身材嬌小的少女的時候心裏總有一股毛毛的感覺。而且越是和她站的近了,這種感覺便會越強烈!
果然,姜暖只似笑非笑的等着她說完,並不急着搭話,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廳堂門口擺着的那張太師椅上穩穩的坐下,然後對着那並排立在一起的謝氏夫婦招了招手,待他們面色陰沉地走到近前來時,她才壓低里聲音說道:「你們肚子裏長得都是狼心狗肺吧?口口聲聲還說什麼自己是我的長輩,要臉麼?」
很成功的看着兩個人的臉色變成了鍋底色,姜暖忽然賊兮兮地聲音更小的說道:「你們說,我現在要是答應了你們的要求,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天天給你們的那個欺負我弟弟的傻兒子餵點各類居家必備之毒藥,讓他過個幾年就死個不明不白是不是挺好啊?那時俺家的宅子可還是俺家的……」
京主簿大人再次看見當事人雙方的時候,那個姓謝的忽然就改了口,說啥也不肯再提讓姜暖嫁進謝家的事了,這讓在場的主簿大人和幾個衙差都很納悶,不禁都對她們幾個剛才的談話內容好奇起來。
只是看着那個姜姑娘做事倒是有板有眼,穩妥的很,不像吃大虧的人,幾個人也放心了不少。
接下來的舌槍唇劍來來往往一番拉鋸,終於談妥了所謂的賠償款項——紋銀三百五十兩。
這些錢姜家姐弟以姜府大宅為契,依照市價抵給謝家三百二十兩,而剩下的三十兩是效賢書院一方因為對學生的督導不力造成的傷害賠償。兩家一起供賠償給腦袋被砸了一硯台的謝思聰三百五十兩。錢到事清,此後不管謝思聰再出現任何問題,都與姜家與書院無關!
三方對面簽字畫押,姜暖又取了房契在主簿大人這裏備了案簽了抵押協議……一切一切的都說妥辦好已是日頭轉西整整鬧騰了一天的時間……
拉着阿溫的小手邁着兩條僵直的腿走出主簿衙門,姜暖幾乎是脫力地靠在路邊一輛不見了車夫的馬車上,「阿姊有些累了,讓我緩緩。」她輕聲說道。
心底空落落的,宅子已經抵了出去,三天後她們就要搬出現在的姜府,以後的一切都是未知數,姜暖有些茫然。
「阿姊,你在怨我吧。」很久沒有說話的阿溫終於開了口。
「沒有。那個姓謝的嘴欠就是該揍,阿姊不會怨你的。」姜暖低頭望向緊緊抿着唇的阿溫接着說道:「不過,阿溫這事處理的不好,太過心急了。」
「阿姊是說我不該拿硯台砸他麼,可是他一直罵我是野種罵你是傻子……我就氣急了……」
「阿姊不是說你不該砸他,而是說你砸的時間不對。」姜暖細心的『教導』着小孩子如何犯罪而不被捉。
「忘了阿姊告訴你的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他罵你的時候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滿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夫子的。那樣他暫時就會收斂些。」
「然後,你就要瞅準時機,總有他身邊沒人在的時候吧?那樣你就可下手砸了,注意用他的硯台哈,而且以後不管誰問起你都要咬死不認賬……那樣就任誰也沒辦法把你一個孩子怎麼樣了。」
「會把他砸死麼?」想想就有點後怕,阿溫如今眼前總是那人流的一地的鮮血。
「就你這小細胳膊?今天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了吧?他不過就是皮外傷而已……阿溫,我們的好心只能對好人,對於那些對你心存惡念的人是沒有半分用處的。所以,對付混蛋的辦法就是必須比他更混蛋!」
阿溫沉默了,好久之後他才點頭道:「以後,我會找個沒人的時候再砸他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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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家就碼字,現在趕緊貼出去!阿彌陀佛~可別再給我留在明天審核了~審核的大大們辛苦了!知道大家過節都累,俺也是在上班呢,下午才回來的~俺昨天的斷更太坑了啊~等會兒再捉蟲兒~
立春,破五,今天北方的習俗是吃餃子吃春餅呢~大家家裏在做什麼好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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