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沉穩而有力,亦如往常一樣。
夜風順着敞開的門吹進來,似乎是有熟悉的冷香在空氣中蔓延。
是陸淮旌。
南煙側着身,背對着門口,卻破天荒的不想動。
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去面對那個男人。
然而,讓南煙意外的是,陸淮旌似乎也有些遲疑般,站在門前沒有再往前走。
她閉上了眼睛,索性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房間裏安靜得有點不真實,可陸淮旌卻始終沒有動。
有那麼一瞬間,南煙差點以為,他已經悄悄的離開了。
可空氣中的冷香卻提醒她,那個男人並沒有動。
她更緊張了,心臟不可抑制的亂跳。
就連身體都僵直的一動不動。
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有一道看不見的視線,仿佛x光一般,在她的身後細細的逡巡,打量,好像下一秒就將她的偽裝看穿。
如芒在背。
就在南煙覺的要撐不住時候,那腳步終於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卻是漸行漸遠。
伴隨着關門聲,臥室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走了。
南煙緊繃着的身體終於鬆懈了下來。
她緩緩鬆開攥緊的拳頭,掌心濕漉漉的一片,都是汗,她不知道陸淮旌為什麼要這麼做,可心底卻無端的有些發慌。
他剛剛到底想要幹什麼?
南煙惴惴不安,心亂如麻的感覺,就連睡夢中都疼的醒來了好幾次。
不知道是不是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感覺到有溫熱的毛巾在臉上擦拭。
很輕,甚至有點笨拙。
南煙沒有睜眼,只是含糊的咕噥了一句:「周姨,我好熱」
矜冷的男人坐在床邊,眉頭緊鎖,漆黑眼眸映襯着床上的小女人,她一張小臉兒都已經燒得發燙了。
他大手捏着毛巾,雖然俊容看不出任何情愫,卻還是幫她把扯開的被子蓋好。
「周媽,給梁醫生打電話。」
陸淮旌低低的開口,繼而將毛巾輕輕的貼在了南煙的額頭上。
梁醫生很快便來了。
他給南煙做了檢查,掛上了藥水,將針水調到合適的滴速,這才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走廊上,男人欣長挺拔的背影煢煢孑立,寬肩窄腰,漆黑的睡衣幾乎要和黑夜同為一體。
陸淮旌背對着他,有裊裊青煙在他的指間升騰。
「怎麼樣。」他冷淡的嗓音傳來,頭也沒回。
梁醫生低聲回答:「軟組織挫傷,有點炎症,才會引起發燒,已經打了退燒針,很快就會好的。」
陸淮旌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將手中的煙蒂捏碎,才堪堪轉身。
居高臨下的睥睨,眼神冰寒的開口:
「照顧好她,要是再有這種情況,你知道該怎麼辦。」
冷淡的聲音,不怒自威。
梁醫生立刻低頭應下來,並道歉:「抱歉,先生,是我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後不會了。」
陸淮旌沒有理會他,只是微微側首,墨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臥室的房間,轉身走向了書房。
翌日。
南煙破天荒的睡到了中午。
手背上有輕微的刺痛,她緩緩的張開眼睛,卻發現正午的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里照射了進來。
怎麼回事?
她後知後覺的抬起手,卻看到了上面的輸液貼。
雖然房間裏已經被收拾過了,但南煙還是眼尖的注意到了床頭的有掛過針水的痕跡。
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掉了。
她怎麼什麼都不記得?
南煙恍惚的撐着身子起來,卻發現四肢軟綿綿的,還沒有起身,便再次重重的跌回了窗內。
她被撞的眼前有幾顆金星閃過,再抬頭看去,才發現床頭柜上的鬧鐘顯示,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
怎麼睡了那麼久。
南煙伸手去抓手機,可就在這時候,門卻打開了。
周媽手裏端着托盤,見到南煙伸着手去拿床頭的手機,連忙加快了腳步走過來。
「哎呀,太太,您怎麼起來了,您要什麼,我給您拿。」
她說着,手腳麻利的將東西放到一邊,上手攙扶着南煙坐起來,順便在她的身後放了一個枕頭。
「周姨,我是發燒了嗎?」
見到周媽,南煙才恍惚的想到,昨晚夜半似乎是有人在給她擦臉。
她那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又熱又痛,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周媽聞言,連連點頭,唏噓道:「還好先生發現的及時,也怪我,一直在下面煲湯,忘了上來瞧瞧,您昨晚燒到了四十度,渾身都是汗,燒的一直說胡話,真是太嚇人了。」
南煙的腦子一懵。
她猛地抬眸,震驚得就連周媽剩下的話都聽不清了,耳畔就剩下一句「還好先生發現的及時」。
所以,昨晚是陸淮旌發現的?
他不是走了嗎?
南煙錯愕的有些結巴了,忙不迭的打斷了張媽的話:「所以,昨晚陸淮旌在我房間?」
「是啊!」周媽回答的理所應當,甚至還補充道:「昨晚是先生守的夜,直到早上四五點才回去的。」
腦子「嗡」的一下,南煙震驚的無以復加,她甚至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陸淮旌昨晚那個人竟然是陸淮旌?
她肉眼可見的慌了,甚至有點傻了眼。
可周媽卻渾然不知,一邊給她盛湯,一邊還在絮絮叨叨的補充着:
「太太,其實先生還是很擔心您的,昨晚他自己守在這裏,給您換了衣服還擦了身體,因為梁醫生沒有及時觀察您的情況,先生還發了好大的脾氣呢」
換衣服擦身體
這兩個詞,瞬間讓南煙的臉紅得發燒,連周媽後面的話都聽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呢?
陸淮旌不是一直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嗎?這麼會做這種紆尊降貴的事情。
南煙又慌又亂,一雙美眸都閃爍着茫然和無措,整個人都呆愣在了那裏。
周媽叫了好多聲,才終於把她從那種震驚中喚醒:
「太太,太太,您還好吧?」
周媽關切的盯着她,南煙恍惚的回神,這才看到她已經把小桌板支起來了。
「您是不是還是不舒服呀,我熬了一些湯,您喝點繼續休息吧!」
她說着,便把那湯送到了南煙的面前。
可後者卻似乎剛剛響起什麼一般,連忙叫住了幾欲轉身離開的周媽。
「周姨,陸淮旌還在家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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