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侍從得到李威的指示,毫不猶豫,立刻翻身下馬,抽出腰間佩刀,面目猙獰的走向沈煉。
似乎在他們眼中,大虞律法形同虛設,沈煉身上的差服也毫無震懾作用。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大眼瞪小眼,既驚訝於這位貴公子的大膽,又不斷猜測此人的身份。
尋常紈絝子弟可不敢玩的這麼大,他們頂多是欺負一下老百姓;背景略深一些的,聯合官吏欺負老百姓。
眼前這位貴公子的目的,再明顯不過,自然是解決掉這位礙事的差役,將女子拉回馬車,繼續行齷齪之事。
受辱的女子臉色慘白,她能想像得到自己的結局,被這位公子搶回府中玩弄一番,等對方沒了興趣,再將自己丟給下人們,最後投入井中或湖中。
雲水瑤感覺到她身體顫抖的厲害,嘆了口氣,握住此女冰冷的雙手,投去安慰的眼神,「別怕,沒事的。」
看着越來越近的四名惡侍衛,為了不波及雲水瑤和那位可憐的女子,沈煉往旁邊挪了幾步,同時思考着對策。
似乎..無解..
「我是巡防司總旗,你們真要與我動手?襲擊官衙差役,可是重罪。」沈煉冷眼看着將自己圍起來的四人,大聲說道,意圖憑藉身份嚇退幾人。
「呵,小小總旗,我家少爺還不放在眼中;小小巡防司,我家老爺更不放在眼中;兄弟們上,弄死他將那女人扛回去;少爺吃肉,我們喝湯!」
四人一哄而上,舉刀砍向沈煉。
後者畢竟有着隱元境修為,微微側身便躲過迎面一擊。
沒想到第二人立刻殺到,他不得不舉刀格擋。
第三人斜刺一刀,直取沈煉後腰。
第四人趁此機會雙手握刀,猛然劈向沈煉雙膝。
沈煉驚出一身冷汗。
他們學過組合技!
意識到這點,他一刀揮出,逼退距離最近的一人,迅速後撤,離開四人包圍圈。
剛剛短暫的交手,沈煉看出對方不是虛張聲勢,招招致命,是真的打算砍死自己!
猛然間,他想起了這位貴公子的身份!
李威--吏部侍郎的獨子!
這下難辦了!
就在沈煉進退維谷時,忽然聽到人群外傳來一聲呵斥。
「讓開!聚在一起幹什麼!」
一隊巡防司的差役看到此處聚滿了人,立刻過來查看情況,非法集會可是大罪。
當帶隊的百戶劉凱破開人群後,正看到身穿巡防司差服的沈煉被四人拿刀圍堵。
襲擊官差?
大案啊!
老子又要立功了!
劉凱嘴巴不由自主的咧到了耳根。
「劉百戶。」見到自己的同僚,沈煉欣喜若狂,趕忙上前見禮。
哈哈,有問題找領導,劉百戶你來的太及時了!
「發生什麼事了?」劉百戶握着掛在腰間的刀柄,迎着沈煉走去,同時對自己的下屬說道:「把這裏圍起來。」
「百戶大人,您來的太及時了,再晚一步,這位姑娘可就遭了歹人毒手了。」沈煉把劉百戶拉到一旁,將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從女子下車求救,到對方持刀鬧事,意圖殺害朝廷官吏。
當然,他隱去了李威的身份,只說是一位囂張的貴公子。
沈煉的話得到周圍百姓的認可,更何況當事人,也就是那位險些受辱的女子就在現場,可謂是認證物證具在,鐵證如山,劉百戶不疑有他。
「豈有此理,簡直是混賬!本官要親自將他緝捕歸案,押入大牢。」劉百戶義憤填膺的說道,引起了周圍百姓再一次的歡呼,直稱他是為民請命的青天大老爺。
聽到百姓對自己推崇有佳,劉百戶竟有些飄飄然,興奮壞了。
但是沈煉比他更興奮。
哈哈,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劉百戶接手此案,是非曲直與我無關。
「喏,就是他。」沈煉對着不遠處的李威努努嘴,後者看到,對沈煉做了個下流的動作。
咦?此人有些眼熟?
劉百戶皺着眉頭走向李威,腦中不算搜刮記憶,試圖想起此人身份。
突然,他全身一個激靈,險些癱坐在地上。
竟然是這位老祖宗!
沈煉這廝坑我!
「百戶大人,你怎麼了?」跟在劉百戶身後的小旗迅速攙扶住腳軟的上司,關心道。
「你難道不知此人是誰?」劉百戶一把拉過沈煉,湊到自己嘴邊,輕聲問道。
他語氣急躁,說話間還不忘偷偷看向周圍的吃瓜群眾。
「下官不知。」沈煉迷茫的搖搖頭,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道。
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裝的很無辜。
「他是吏部侍....」話說到一半,劉百戶突然想起來,沈煉這廝早就開罪了這位二世祖,因此下個月就要被調往幽州,不可能不認識!
想明白個中緣由後,劉百戶狠狠地瞪了沈煉一眼,若是眼神能殺人,此時的沈煉早已碎屍萬段。
李威這廝睚眥必報,今日之事如果處理不好,下個月我怕是要與沈煉一同上路了。
娘希匹!我上個月剛納了小妾!!
如果殺人不犯法,現在的劉百戶能當場砍了沈煉。
「我拿你當兄弟,你竟然把我往火坑裏推,去幽州赴任的路上,老子一定剁了你餵狗。」
看着氣急敗壞的劉百戶,沈煉竟然產生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
呵,是你自己推開人群進來的。
周圍老百姓殷切的目光讓劉百戶如坐針氈。
他們還等着我懲惡揚善、伸張正義呢。
我若是藉故離開,放任此事不管,以後怕是再也沒臉在這巡街了。
罷了,天塌了個子高的頂着,先把李威帶回去,然後我立刻匯報給趙千戶!
嗯,到時候拉着沈煉和下屬們一塊去,不怕趙千戶耍滑頭!
「哎。」無助的嘆了口氣,劉百戶噌的一聲抽出佩刀,大聲嚷嚷道:「把他們統統給老子帶回去!」
見狀,沈煉也鬆了口氣。
說實話,此時他有些後怕,萬一劉百戶選擇漠視,那這位姑娘怎麼辦?
「什麼?混賬東西,你敢拿我?你知道你爺爺我是誰嗎?老子是.....」李威見數名差役走向自己,並拿出麻繩準備捆綁,頓時大怒。
「老子管你是誰!羞辱民女、襲擊官差是大罪,有什麼話到了衙門再說!周圍這麼多百姓,不怕人家看笑話嗎?!」
說完之後,劉百戶悄悄擦了擦額頭冷汗,心道:千萬不能讓他當眾表明身份,只要你不說,我就裝作不知道,大不了賠禮道歉嘛,不知者不罪。
李威雖然紈絝,卻也不傻,看着周圍興致勃勃的吃瓜百姓,他明白這時若是表明身份,用不了一個時辰,他的『光輝事跡』就能傳遍京城,若是激起民憤,得不償失。
哼!就讓他神氣一會,等到了衙門,老子讓你給我舔鞋底。
李威惡狠狠地瞪了劉百戶一眼,心裏道。
迎上李威的目光,劉百戶內心一顫,這廝記恨上我了,「不用綁了,直接帶回去吧。」
「事情是你遇上的,這案子咱倆一起辦。」路過沈煉邊上時,劉百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沈煉想要推脫,但實在是沒想起合適的理由,只能撇撇嘴,點頭答應下來。
「哼!」劉百戶不再搭理沈煉,氣的拂袖離去。
來到雲水瑤旁邊,沈煉對着驚魂不定的女子拱拱手,說道:「煩請這位姑娘跟我回衙門錄口供。」
「噢,好。」女子低聲說道。
「雲姑娘也一起吧。」
「嗯。」雲水瑤語氣冷淡,完全沒有了先前的熱情,攙扶着女子一同離開。
路上,沈煉不斷地盤算着進一步打算。
雲水瑤身份斐然,如果能把她拉下水,必然多一分保障,但是...
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俏佳人,沈煉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妥,吏部乃是六部之首,侍郎雖然是二把手,但依舊地位斐然,否則李威也不敢如此猖狂;雲水瑤來自欽天監,但具體身份我並不知曉,能不能頂住吏部侍郎的壓力尤未可知,更何況她長得國色天香,若是因此落入李威魔抓,我會內疚一輩子。
例行公事後就讓她離開吧。
回到衙門後,劉百戶沒有將李威押入大牢,也沒給李威表明身份的機會,而是直接將其關在了一間閒置的班房內,並吩咐四名小旗在外嚴加看管,後又差人送去一壺好茶,兩盤點心。
李威見狀,火氣消了大半。
呵呵,看看你們能耍什麼花樣,反正我爹會派人救我的!
他索性在屋子裏邊吃點心邊琢磨待會怎麼收拾這位把自己抓來的百戶。
安置好李威,劉百戶立刻帶着沈煉和手底下的兩位總旗,火急火燎的去找了上司趙千戶。
「啪啦!」
「我...妮瑪...」
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後,趙千戶小手一抖,茶碗落地摔了個粉碎,茶水濺了他一身。
「你們....讓我說你們什麼好啊,怎麼把這位瘟神捉回來了,李侍郎是出了名的護短,更何況是他的獨子!」趙千戶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己眼前的一眾下屬,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們。
現在騎虎難下,人已經被抓回來了,直接放了肯定不行,但是不放的話,該如何處置?
忽然,趙千戶眼睛一亮。
這群王八犢子惹禍了來找我,我同樣可以去找長吏啊!
「劉凱,你去把我手底下的百戶和總旗都喊過來,咱們去找徐長吏。」
沈煉一聽,心裏頓時給趙千戶樹了個大拇指。
好傢夥,不愧是領導啊,腦子轉的就是快,這麼短時間就領悟了官場精髓----有困難找領導。
長吏是巡防司主官,正四品。
當趙千戶帶着十幾號人浩浩蕩蕩的趕到衙門後院時,徐長吏正與自己的小妾在院子裏玩投壺。
看着比自己年輕二十歲的小妾笑的花枝招展,徐長吏一陣悸動,恨不得將其就地正法,但奈何身體條件不支持。
「翠花,你去吩咐廚房,晚上本官要吃韭菜炒枸杞。」徐長吏吩咐一旁的丫鬟。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丫鬟應聲離開。
「老爺,你好壞。」小妾嫵媚一笑,輕輕推了推徐長吏,撒嬌道。
趙千戶帶人在不遠處停下,輕咳兩聲,「咳咳,長吏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報。」
興致被打攪,徐長吏略有不悅,但看到面色凝重的趙千戶以及他身後黑壓壓的隊伍,他還是揮揮手驅離了小妾,爾後帶着眾人來到自己的書房。
人太多,書房坐不下,跟在後面的幾位總旗只得站着。
沈煉眼疾手快,提前搶到了一把位於角落的椅子。
「飯桶!飯桶!養你們幹什麼吃的!什麼人能抓什麼人不能抓,這點還分不清嗎?」
與趙千戶一樣,徐長吏得知事情後大發雷霆,還忍不住踹了劉百戶一腳。
他本來是打算踹沈煉的,但奈何對方坐的有點遠,踹不着。
「老趙、老劉、沈煉三人留下,其他的散了吧。」徐長吏對着眾人揮揮手,「李威給我看好了,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去見他,更不許放人。」
眾人離去後,徐長吏急的在書房內團團轉,不斷地嘆氣。
官場是講究規矩的,在巡防司內,趙千戶等人遇到麻煩可以找徐長吏解決,但徐長吏卻不能去找京兆府府尹解決。
原因很簡單,前者屬於部門內部匯報工作,後者屬於部門主官推脫責任。
半響,徐長吏坐回椅子,盯着眼前的三人,說道:「李威這廝仗着有個做侍郎的爹,這些年為非作歹、胡作非為,被他糟蹋的民女近百人,着實可惡;本官熟讀聖賢書,早就想將其繩之以法,但大虞律例,民不告官不究,以前的事情都被他得當處理,僅憑今日之事,我們小小巡防司還辦不了他;你們有所不知,數月後吏部尚書年老致仕,我們這位李侍郎或許會升一升,因此對於李威更要謹慎處置,一不小心,咱們就結伴去幽州喀郡了。」
說着,徐長吏還狠狠地瞪了沈煉一眼。
「沈煉,你與李威積怨已久,說說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突然被點將,沈煉略微詫異,心道你問我作甚,我建議斬了他,你敢嗎?!
沉吟片刻,沈煉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大人,卑職有三個建議。」
「說來看看。」
「其一,好酒好肉伺候李威,低三下四的請求諒解,然後將人送回去,並且去百花閣請幾位花魁服侍他一夜作為補償。」
「其二,既然我們巡防司搬不動這座山,那就移交給能搬動的,比如刑部,比如大理寺。」
「其三,現在審訊這廝,深挖餘罪,辦成鐵案,就算吏部侍郎親至,面對如山的鐵證,也難以翻案。」
說完之後,沈煉站在原地,等待着長吏決斷。
唯唯諾諾、禍水東引、正面硬槓三種計策我都提出來了,至於怎麼選,就看你了徐大人。
徐長吏仰頭閉目,思索了接近一刻鐘,才徐徐睜開眼睛說道:「首先排除第一個,此法只會助長對方的囂張氣焰,本官更會淪為朝堂諸公的笑柄;第三又太極端,別說是巡防司,就算是京兆府也槓不過吏部;第二條是個方向,容本官琢磨琢磨。」
「叩叩叩。」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徐長吏的思緒,他面露不悅,「何事?」
「老爺,有位刑部六扇門的金衣捕快要見您。」管家在門外低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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