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被小夥計抓住,章樹昌才艱難地出聲道:「小伙子,謝謝你。我沒有勇氣責備任何人,我只能謝謝你,謝謝你告訴了我兇手是誰。
謝謝你告訴了我我的女兒究竟是怎麼死的。謝謝你。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麻煩你了,你、你也好好地繼續你的生活吧。謝謝。」
說完,章樹昌深深地給小夥計鞠了一躬。
然後扶着牆,慢慢地走開。
他做不到去怨恨小夥計,雖然很恨,不過更恨的是他自己;但要他原諒?他也做不到。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只想儘快地去找到兇手,為自己的女兒報仇雪恨。
那個孫大少爺,章樹昌知道是誰。
就是讓他叫爺爺的那位——歙州城內有名的紈絝大少爺、孫一兵。
章樹昌離開了州城,進入山林,拼命鍛煉身體、練習射獵。
他知道:要想為女兒報仇,他就得有能對付孫一兵隨從的能力。
孫一兵幾乎極少會是單獨外出,因為那傢伙實在太招恨了,想殺他的人不知凡幾。
每隔幾日,章樹昌就會進去州城一次。去販賣採集到的草藥、打到的獵物的皮毛。再藏在暗中,尋找、盯視孫一兵的活動規律。
反正孫一兵白天都極少出現,最頻繁活動的時間就是戌時到亥時(19:00-22:59)
出入的處所:不是酒樓、就是花樓。
那些地方,章樹昌進不去。他就守在樓下、或者街角的陰暗處。一遍遍在心裏默數着那傢伙進去的時間。
二月十一那日,章樹昌覺得時機成熟了。
因為這晚,孫一兵身邊帶着的隨從數量最少。只有四個。
章樹昌在孫一兵進去花樓後,就爬上了花樓對面房屋的屋頂上,搭箭上了弦,就趴在那兒等着。
孫一兵習慣性地第一個出來,但因為喝多了,被隨從給架着,腦袋歪在隨從的肩膀上。
章樹昌照着他的腦袋、拉弓、開射!
誰知:送孫一兵出來的花娘,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腳下一個踉蹌、撞推了把前面的隨從。
隨從正在台階上,一個不穩,往下快走了幾步。
正好讓孫一兵的腦袋,避開了這一箭。
箭支擦着孫一兵的頭皮過去,帶出了一溜兒的血線。
嚇得孫一兵頓時酒勁兒都醒了,大喊大叫着轉身逃進了花樓,甚至在逃進去的過程中,還抓着那個花娘、將其給甩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兩名隨從護着孫一兵進花樓。
另兩名隨從則追到對面房屋下,尋找着踏腳的物什、準備登上屋頂抓拿傷害他們家大少爺的兇手。
章樹昌迅速地從另一邊溜下屋頂,拔腿開跑。
一邊跑、一邊就在心裏狂罵自己沉不住氣。
跑遠了、跑偏了,把弓箭和柴刀藏好,再趁着城裏沒有大搜查之機、離開了州城。
一走就是五日。
待五日後風聲過去,他才又挑了一擔柴進城。
當時、摸進花樓里、從窗戶翻進了那個花娘的房間。
在觀察孫一兵的期間,章樹昌也盡了最大的可能、摸清了孫一兵最常來的、這間花樓的佈局、人數之類的情況。
要想準確伏擊到一個獵物,前期要做的準備工作很多。章樹昌不會大意。
花娘看到他,不但沒有吃驚大喊,而是快速去反鎖了房門,然後從角落的衣箱最下面,翻出一個油布包袱,塞進了他的手裏。
「是血衣,拿着快走。你別暗殺他,不值得。你女兒會希望你好好活着。你拿着這些證據,去州衙告他。」
一系列動作、言語,讓章樹昌懵了好一會兒。
直到被花娘推搡了幾下後,章樹昌才反應過來。
衝着花娘深深一禮後,他才將包袱捆緊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重新翻窗而出。
包袱里,不僅有血衣、還有一把帶血的匕首。
就是那種公子少爺常常在懷裏揣着的、懷匕。其長雖然只有一尺左右、且鑲金嵌玉,但其刃通常都是鋒利無比。
紈絝們也惜命,相當地惜命。
躲在背人處的章樹昌,看着那把懷匕上的血漬、心裏痛到極處、也恨到極處。
他真的非常非常渴望能手刃兇手,但花娘的那句「你女兒希望你好好活着」,始終響徹在他的耳邊。
於是,他帶着物證,敲響了州衙門前的狀鼓。
隨後,州衙派衙差們、抓捕了孫一兵。
大夏曆十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未時。(13:00)
歙州州衙公堂、堂門大開。
衙差們手中的殺威棍、一頓子敲擊着地面,堂審隨之開始。
堂外圍觀的百姓們,也肅然收聲。
刺史黃榮桂,身着代表着朝廷威嚴的官服、踩着棍點,走上了高台堂案之後。此次,破格由他親自審案。
一拍驚堂木:「帶人犯孫一兵!」
公堂靠堂門的左側、專門暫停人犯的屋間內、兩名衙差押着孫一兵走了出來。
二十歲左右的孫一兵,看起來有點兒慘。
腳上有鐐銬、脖頸上扛着枷鎖,雙手被枷鎖鎖在胸前,每走一步、東搖西晃。
但衣袍乾淨整齊、沒有血跡、沒有破爛,甚至都沒有髒污。一頭長髮也半挽束頂,束冠端正,更顯臉面白潤。
被押至堂下站定,沒有跪。
這讓百姓們的眉頭打成了結。但他們也沒法發出「吁」聲,因為孫一兵的確被鐐銬和枷鎖鎖着。
而孫一兵是秀才,有不跪的理由。
刺史黃榮桂,看着孫一兵,就道:「孫一兵,大夏曆十二年一月十八日、亥時末(23:00),你於花樓行出,遇、急於為父抓藥的女子章芝芝。
見之貌美,你便頓生歹意。
將之拖入一旁的長靜巷、欲行不軌。怎耐醉酒無力、被其掙脫。
欲逃時,被你持刀殺害,你可認?」
孫一兵搖頭,面容平靜地回道:「小生不認。小生乃斯文秀才,即便醉酒,又豈是能行事那等惡事之人?請刺史大人明鑑。」
這話,引起了堂外百姓們的一片「吁」聲。
有的百姓就大着膽子喊:「孫一兵,真虧你有臉說得出來。你為惡街鄰、哪個不知?還秀才?考官瞎了眼吧?」
喊完、趕緊縮脖子、躲去別人的身後。
「哈哈哈」
百姓們卻是回之以鼓勵般的笑聲。
聽得黃榮桂拉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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