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的腦中卻仍在急轉。
他本能地覺得:這個秘密非常、非常重要。
他立刻問向了黃榮桂:「說!你究竟想找的是什麼?關係到什麼?你背後的勢力到底是誰?!」
黃榮桂卻回了一句:「保我一命、我就說。什麼都說。」
黃榮桂不傻,現在萬躍雄要殺他,只有保住秘密、才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他也需要狄大人的一個保命承諾。
狄映卻沒給。
他問向黃榮桂的最後一個問題、提醒了他自己。
他一把揪起黃榮桂,拖了出去。
在萬躍雄數到「九」的時候,將人給拖了出去。
回喊道:「給你!」
彭涼拎起黃榮桂,就提氣縱躍,照着圍兵們沖了過去。
圍兵們一看是他、嚇得直接退後。
彭涼無奈,只得剎住腳,用力將黃榮桂扔了過去。
黃榮桂嚇得魂飛魄散,聲竭力嘶地喊:「狄映、萬躍雄,你們會後悔的!我後面的人、你們惹不起!」
而他才落地,就聽萬躍雄一聲令下:「亂刀剁了他!」
對付侍衛們,兵士們不敢了,但砍黃榮桂,卻都樂意地很。
一時間,亂刃齊下。
黃榮桂慘叫着,而有的兵士們剁不着、還使勁兒地往裏擠。
有的手持長槍的,就蹲下、從許多條腿縫中、爭取能扎到黃榮桂一下。
黃榮桂死了。
死得如同一灘爛泥一般。
幾個呼吸之間、再沒能吐出一個字、就死得連塊拳頭大的肉塊都沒有了。
不過也因此、那些被亂兵們挾持着的百姓們、都被放走了。
萬躍雄則看着黃榮桂死去,笑看着。
最後,又改變了主意。
「狄大人,抱歉得很,不能放你們走了。」
說完即刻高抬手,下令道:「兵士們、火箭準備!射死包圍圈裏任何一人、重賞百兩黃金!」
這話,刺激得亂兵們頓時跟喝了雞血一般。忘了恐懼、忘了擔憂,眼前全是金光閃閃、成堆的黃金。
他們本就是、被萬躍雄在這幾個月間收買的;本就是生性貪婪的。何況此時重賞之下?黃金重賞?而且,他們也很清楚萬躍雄的性子,那就是一個會經常反覆的人。
準確地說:就是自己的心裏也沒個準繩兒、牆頭草一樣隨風倒。
他們跟着這樣的人,還是有機會多掙、就多掙點兒吧,回頭也好各自逃命去。
帶着這樣的貪婪、他們就紛紛去尋找弓箭、油布和火把。
而假山洞的狄映,聽到萬躍雄的話,就對彭涼吩咐道:「你突圍出去」
話說一半又咽了回去。
讓彭涼出去找誰?找程挺嗎?等找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可除了去找程挺、這附近還有可找的人嗎?
城外駐防軍?鬼知道那統領是黑的還是白的?其手下能出了何明建那樣的偏將軍、自身又能硬得到哪裏去?
別等把人找來了、反而成了萬躍雄的幫凶。而且彭涼也會遇險。
可不找人、今日是斷難有生路了。
狄映看看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證等、和小姑娘父女,改換命令道:「準備好,我們一起突圍。
他們要放火箭,人就一定離得遠。再往西邊跑一百米、就一百米,我們就能翻出圍牆。
圍牆外是條河街,穿過去就能下河、順流而下,就有希望甩脫追兵。」
說到這兒,狄映問向人證們:「都會游泳吧?注意下了水後也儘量別分開,以免落單被抓住。
還有,河裏的船多、要躲到船底、避開追兵們的視線。
記住:萬一被水流給衝散了,就一直往主河道下游去。到西城門附近被水下鐵網擋住後,就上岸。
換條河街再下水。同樣利用船隻的躲避,逆流而上,再繞回來。繞到行人最多的街道上岸。
想辦法給自己弄身乾爽的衣物,到『福來客棧』後巷右側的、第三戶院落里去等着集結。
就算我不出現,也會有人安排你們的後續事宜。記住了:保住你們自己的小命為先。」
「那您呢?」幾人聽到狄大人有條不紊的安排,卻異口同聲地問出了這句話。
狄映笑笑。
鼓勵地笑着道:「別擔心我,我都能安排你們脫身,我自己當然也能。你們也別太緊張,追兵們未必記住了你們的相貌,只要有機會躲藏到誰家的船上、就躲一躲。
只要能把衣服換乾爽了、頭髮弄乾一點兒,追兵們可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們。放心地跑。」
「您是想幫我們引開追兵、是嗎?」曾雪枝福至心靈、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狄映喉間噎了一下。
面色不變,微笑,搖頭,「我沒你想得那麼偉大,我也是會逃命的。放心吧。」
說完,狄映卻迎來了一片:極度懷疑的眼神。
他挪開視線,再認真地一一看過聶波等侍衛們,眼神中: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侍衛們懂了
大人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儘量保護人證們的安全、包括他們自己的。
因為追兵們可能不會記得人證的相貌、侍衛們的相貌,但一定會盯着狄大人不放。
而他們的狄大人一直在強調:換掉衣物。
其實不僅僅是在提醒人證們、也是在提醒他們這些做侍衛的、得記得換掉侍衛服。
聶波紅着豹眼、梗着環頭,以一頭犟牛的姿勢、無聲地回復大人:只要您不說出口、我聶波就當不知道。誰讓我腦子不好使呢?
狄映:「」
他瞪了聶波一眼,再掃了一眼唐成海。
意思是:唐成海歸聶波保管。
聶波將單手側豎在耳後、偏臉:「大人您說什麼?」
狄映走開了。
他知道聶波再裝傻、也不會違反自己的命令,這就夠了。
其實狄映是真沒覺得自己這麼安排,是在圖什麼偉大。偉大的人都活不長。他就是想着:自己這個目標太顯眼。
與其讓敵人集火一鍋端、不如各自散開、保命的機會還能更大一些。
反正他自己逃跑的機會是不大了。
狄映去跟彭涼耳語,將剩下的事情、都交代給了彭涼。
「我不是你的主子。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記住:能保命的時候、你顧你自己為先。
因為後面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幫我處理。
林憲俊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為了保住妻子,他對殺他的人撒了謊。所以香料還是重點;
唐成海應該就是、黃榮桂和大都城裏某人的消息人,就像狄順那樣的。所以一定要問出他的口供;
查出黃榮桂每年貪污的財帛的去向。收他大量好處的人、應該就是他背後的主子;
黃榮桂死了,屠亮就能徹底平反了。可以讓程挺公佈出去;
要把這些人證安全護送回狄家莊,要找陛下護住狄家莊。就說我狄映不會白死,死前埋得有後招,若狄家莊出事,她武家人就只會留下她那一根獨苗;
不過抱歉了,之後你就要逃亡了。逃去隴右道吧,在那兒,你的身手還不會被白白浪費。就去陳寧的手下當個小兵。
我有信留給幾個人,放在你記得親自交到他們的手上。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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